來到披香殿,玄凌看著跪倒在地的齊月賓、輕紅她們,冷哼道︰「輕紅,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小主好好的,怎麼會在御花園摔倒?」
輕紅低聲說道︰「今兒小主見天很好,想去御花園,便約上昭儀娘娘一同前去,到了御花園小主和端妃娘娘剛開始還談的很開心,但不知為何後來竟吵了起來,奴婢正要上前,卻見端妃娘娘竟將小主推倒。♀……」
未等她說完,一旁的吉祥辯解道︰「娘娘並未推選侍,是娘娘的衣裙被輕紅踩到,才不小心踫著貴人的。」玄凌本就惱怒,見她竟無端插話,只氣得渾身發抖,便厲聲喝道︰「朕問事時豈容你這賤婢多嘴,來人啊,拖出去杖責五十。」
本來一直默不作聲的齊月賓渾身一震,眸子里顯出異色來。難道是他,看來終究是自己錯付了。想到這里,她臉又白了。這時就見太醫蔣玉笙走了進來,神色凝重,宜修連忙問道︰「崔妹妹現在如何?肚中的皇子可好?」
蔣玉笙跪下說道︰「回皇上、娘娘,小主本來就身子重,剛才那一摔已有小產的跡象,雖止住了血,恐怕對胎兒不利,就算以後生下來,也是極其虛弱的,可能活不長久。」玄凌神色有些黯淡,他沒想到一連兩個月竟失去兩個孩子,不禁眸色一寒,上前一步,剛想責問齊月賓,卻听宜修說道︰「崔妹妹不過是剛剛六個月,身子怎麼會重成那樣,臣妾當時可不似她啊,蔣太醫你可知其中的原由?」
「小主一直被照顧的很好,自然異于常人,只是長此下去,恐怕生產時會不易。」蔣玉笙低聲說道。
玄凌雖早已知曉,也並不在意崔槿汐的死活,只是現見崔槿汐為了自保竟傷害胎兒,更瞧見齊月賓靜默的模樣,心中更是愈發憤恨,劈頭斥道︰「好一個端莊嫻靜的齊大小姐,竟想出這去母留子的腌的法子,實在讓朕小瞧了你。」
齊月賓呆看著他怔了好半晌,由不得苦笑道︰「我既想起這去母留子的腌的法子,又怎會去傷害胎兒,難道皇上不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嗎?」
這時就听宜修冷冷說道︰「你冤?你為了自己竟想害人家母子生死離別,你說你冤在何處?你可曾想過若皇子長成後知道自己的養母竟害死了生母的事實,他又如何接受,你將皇子陷于何地,你也配說個冤字。」齊月賓听後頓時僵在那里,沉默許久,終究沒說出一句話來。
回到昭陽殿,宜修換下便服,抱著予湉逗了一會,見染冬欲言又止,便笑道︰「有什麼話問就行了。」
「娘娘,那崔貴人真的是被端妃害得小產?」染冬疑惑道。這時就見剪秋伸手給了她一個爆栗,染冬哎吆一聲捂著腦袋,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就听剪秋嗤笑道︰「你傻啊,那端妃都想去母留子了,又怎會害她呢?奴婢看這事八成是那崔貴人為了自保設計陷害的,只是搬了石頭砸自己腳,沒想到竟小產了。」說著,她輕嘆一聲,「真是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啊,只是可憐了那未出世的皇子。」染冬這才明白過來,狠狠的點了點頭。
宜修贊賞了看了眼剪秋,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乳母,抿了口清茶,「剪秋說的對,想必是那崔貴人知道今兒皇上和本宮要去御花園,這才引端妃同去,不過是為了讓皇上親眼看到端妃意圖加害于她,到那時,皇上必會震怒,責罰端妃,她也好遷出披香殿,不再受其牽制。♀待生產後她自會晉升一級,便可親自撫養孩子,可她聰明反被聰明誤,竟不小心摔倒,差點小產。」她突然想到前世甄繯就是利用自己的孩子暗害自己,看來真是物以類聚,這時,染冬見她怔在那里,神色復雜,便小心的問道︰「娘娘,娘娘在想什麼啊?」宜修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崔選侍和她主子一樣矯情。」剪秋她們自然不知她說的是誰,還以為是柔則,便都頷首同意。
不久,朝堂之上,給事中吳時來、刑部主事董策、張中紛紛上書,彈劾齊銘貪污受賄、調戲婦女等等無所不有。玄凌看後勃然大怒,下令將齊銘捉拿歸案。幾日後,玄凌下旨因齊銘罪大惡極處以腰斬,即日處決,又因齊家一向忠心耿耿,免其連坐,只是貶為庶民,逐出京師,永不敘用,至于雲墨林,因引薦不實,罰俸一年。同時因齊月賓暗害皇子,貶為更衣,即日遷至冷芳宮。
崔槿汐看著窗外花影,偶有粉瓣隨風而來,一抹幽香。她下意識的撫摩著小月復,心里暗恨,都怪那輕紅,行事魯莽,若不是她那一踩,自己也不會傷到了肚中的胎兒,現如今雖除去了齊月賓,也尋了理由杖斃了輕紅,可皇上好象有所察覺,已很長時間未到披香殿了,而自己更是需喝安胎藥度日,只怕這孩子出生後也健康不到那里去。
「小主,該喝藥了。」淺綠見她神色恍惚,便又問道︰「小主在想些什麼?」
崔槿汐回頭看了藥盞一眼,飲罷,淺綠這才遞上幾個蜜餞讓她含在嘴里,去去苦味。半晌,崔槿汐問道︰「蔣太醫怎麼說?」
「蔣太醫說小主的身子漸好,但還須調理,萬萬不可再大意了。」淺綠遲疑片刻,支吾道。
「調理?又是調理?」崔槿汐頓時惱了,「這天天的安胎藥,我都喝得惡心極了,若這樣下去,我都擔心是否能撐到生產。」
「小主還需耐心等待,那蔣太醫本就是婦科聖手,有他醫治,定會無事的,等皇子生下,小主還愁沒有出頭之日嗎?」淺綠勸道。
「你無須蒙我,」崔槿汐冷聲說道︰「都怪那朱柔則和齊月賓,若不是朱柔則的話,我也不會侍奉皇上,在這皇宮中苦苦熬著,若不是齊月賓的話,我的孩兒又怎會受到傷害,朱柔則和齊月賓,這仇我一定會報的。」淺綠听後不禁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暗自揣度,你若不貪念富貴,又怎會答應柔妃呢?你若不是設計害齊月賓,又怎會傷到肚子里的孩子,事事都怪別人,還是剪秋姐姐說的好,賤人就是矯情。
突然,崔槿汐詭秘的一笑,忽然說道︰「今兒你且隨我去冷芳宮。」
「冷芳宮?」淺綠很不解的看著她,「冷芳宮陰冷偏遠,恐怕對小主身子不適,況且蔣太醫曾提醒過小主,切不可太操勞。小主還是不去的好。」
崔槿汐猶豫一瞬,可心中那股氣卻總是順不過來,于是固執地,「你莫勸我,我說去得就去得,你听好就是了。」
冷芳宮,地處偏遠,因常年失修,早已破爛不堪。幾株樹木零落稀疏,四周雜草叢生,夾雜著些野花,紅的、藍的、黃的,倒添了幾分生氣,但襯著班駁的宮殿,分外有奼紫嫣紅,都付這斷壁殘垣的淒涼。
崔槿汐進了殿內,只見齊月賓正端坐在那里,直直的看著地面。她徑直走到面前,正待說話,卻听齊月賓幽幽的說道︰「你來了。」崔槿汐怔了一下,瞬間莞爾一笑,「是啊,姐姐可安好啊?妹妹一直掛心的很,自然要來瞧瞧姐姐了。」這時,齊月賓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告訴我到底那人是誰?」崔槿汐狠狠的推開她的手,媚笑道︰「妹妹此來,自然就是來解姐姐疑惑的,想必姐姐已猜出是誰了。」齊月賓略一疑,旋即道,「是皇上,對不對。」
崔槿汐瞧她半響,不禁大笑起來︰「齊月賓啊,齊月賓,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慧之人,如今看來不過爾爾,皇上身為天子,怎會行使這婦人之事,太後多年理佛,自然也不干這事了,至于皇貴妃,那有皇子伴身,太後庇護,又怎會去暗害你這小小的妃子呢?」她瞧著面容越來越發白的齊月賓,冷笑不止。
齊月賓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連連搖頭,「怎麼會是她,你騙我。」說著,就想起身來抓她,卻被淺綠攔住。
崔槿汐並不慍怒,反而綻出個憐憫微笑來,「你真是聰明一時,糊涂一世,想你本是齊國公之嫡女,雖家世漸衰,但那余威也不是她朱家能比得,何況當時皇貴妃已有了身孕,你若再有孕,那她的皇後之位恐怕真是岌岌可危了。皇貴妃自有太後和皇上庇護,她動不得,自然對付的就是你了。我本就是鳳儀宮的人,又怎會不知道此事。」說著,她瞥了眼幾案上的琵琶,又看了眼面色灰白的齊月賓,搖頭說道,「你可知道這琵琶曾被麝香浸過,你經常彈奏,久而久之,自然難以有孕了。我話到如此,信不信由你。」說完,便要帶著淺綠離開。這時就听齊月賓大聲喊著︰「我好糊涂啊。」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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