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正在給宜修梳妝,梳的是宮中最煩瑣的發式-「牡丹髻」,將縷縷發絲纏繞一番,反反復復,最終擰成層層疊疊的花瓣,綴上皇後特有的丹鳳朝陽的金步搖,倒也有幾分華麗。@m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
梳完妝,她拿起黛筆笑道︰「娘娘今日畫什麼眉?」宜修沉思片刻,說道︰「就遠山眉吧。」
「遠山眉?娘娘不是一直畫柳葉眉嗎?」剪秋好奇的問道。宜修淺淡一笑,其實她最喜歡的是遠山眉,可前世她恨極了姐姐和甄嬛,不願畫她們喜歡的遠山眉,可如今她不再活在她們陰影之下,自然也無所顧慮了。剪秋一邊細細的畫著,一邊笑著說道︰「娘娘可听說那甄嬛受了夏冬春的掌摑之辱,後來又被晴和帝姬訓斥了一番。」
「是嗎?」宜修笑著看看銅鏡,還是遠山眉襯自己,「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听說是前幾日,那甄嬛總擺出清高的樣子,實在讓人不爽,不過夏小儀平日里象沒腦子的,這事做得卻極好,奴婢如今倒有些喜歡她了。」一旁的繪春笑道。
「你呀你……」宜修指著她淺笑一聲,卻惹得剪秋不滿,她皺著臉嘟囔一句︰「娘娘若再動,奴婢就不畫了。」
宜修听後由不得哼了一聲︰「看來,你們這幫小蹄子們脾氣越發的大了,竟威脅起本宮來了。」
剪秋笑道︰「那還不是娘娘慣的。」宜修也笑起來,「看來倒是本宮的不是了。」她頓了頓,又問道︰「那甄嬛可有舉動?」
繡夏想了想,「奴婢也很好奇,這幾日,那夏冬春見了她,就象針尖對麥芒,冷嘲熱諷的,可她卻似沒有听見,竟對夏冬春講起佛法來,想必在頤寧宮抄佛經抄傻了吧。」宜修擰眉听著,總覺隱隱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來,想前世她因報復秦芳儀的侮辱,竟想起人彘來嚇瘋她,如今她生生受了掌摑之辱,卻毫無舉動,實在令人費解。
「難道娘娘擔心甄嬛會報復夏小儀?」剪秋垂著眼,問道,「既然這樣,娘娘為何不提醒夏小儀呢?」
宜修唇角細微一揚,忽而又問︰「你們說那夏小儀是本宮的人嗎?」片刻,就見剪秋她們搖搖頭,宜修略點頭,又道︰「平日里,那夏冬春、富察貴人跟著甘靜心對本宮陰奉陽違的,若甄嬛報復了她,也好除掉甘靜心左膀右臂,本宮再將消息告訴于她,你說她還會饒了甄嬛?」
「對了,昨日太醫來報說謙貴人已有了一個月身孕。」染冬突然說道。宜修一頓,繼而笑道︰「剪秋等會你去頤寧宮給太後說一聲。本宮听說謙貴人素來身子弱,就讓李太醫專門給她診治吧。」
「娘娘……」
宜修微仰起頭,闔了眼,長出一口氣來,「本宮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如今予湉、晴和和錦瑟都好,本宮犯不著去作孽,就算以後予湉爭不過他們,本宮是皇後,自然就是聖母皇太後,何必做那些為他人作嫁妝的蠢事。」
「娘娘說的極是,」一向寡言的繪春說道︰「謙貴人若不是娘娘的話,只怕連進宮都難,更別說為她母親和兄弟在家里爭到那份地位,想必她感激還不及,又怎會害娘娘?何況制于人總好過受制于人。」宜修听後點點頭,想選秀時孫妙青因緊張暈到,是自己勸說玄凌才讓她入了宮,她平日里一直听命自己,而自己也抬舉她與甄嬛抗衡,倒也分了不少寵。
梳洗後,剪秋問道︰「娘娘傳膳嗎?」宜修點點頭,說道︰「說也奇怪,本宮這幾日有些頭痛,帶了晴和求的平安符竟好多了,想必是晴和孝心的緣故吧。」剪秋應聲拿來平安符給她帶好後,笑道︰「晴和帝姬一向貼心,娘娘有什麼頭疼腦熱的,她都記在心里,奴婢們都自愧不如。」
「唉,晴和是個好孩子,知冷知熱的,見她這樣,本宮也很欣慰,只是……」宜修頓了頓,又道︰「只是心思太細,本宮擔心的是若被有心人利用了,只怕她會和本宮離心的。」
她話音未落,就听殿外傳來一陣笑聲,「母後你又說孩兒什麼壞話。」就見一女孩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只見她一身石榴紅錦繡的衫褲,手里捏著花,笑得比那朵花還要燦爛。宜修連忙讓人搬來椅子,待她坐好,便笑著捏她軟軟的臉,一邊問︰「幾天不見,還以為小皮猴子忘了母後呢?今兒怎麼跑來了?」
晴和臉一紅嗔道︰「母後,人家見你這幾日頭疼,不敢纏著你,才去了皇祖母那里幾天,母後如今好些了嗎?」
宜修抿嘴笑道︰「有小皮猴這句話,母後早就好了。」晴和听後微微撅嘴說道,「誰是小皮猴?母後見過這麼漂亮的小皮猴嗎?」宜修正了正神色,說道︰「還真沒見過。」晴和便捂著臉頰,笑得愈發甜。
這時,剪秋端來她最喜愛的小點心,晴和一見,一雙剪眸由不得一亮,喊道︰「還是母後好,哪象皇祖母這不讓吃,那不讓吃,真沒勁。」宜修笑著擰了擰她那張滿是稚女敕的臉,「你皇祖母還不是怕你吃胖了嫁不出去怎麼辦,到時你可別哭鼻子啊。」晴和臉一紅,「母後,晴和才不嫁呢?晴和要陪著母後和父皇。」看著她的眉眼與神態……這孩子模樣像姐姐,骨子里的脾性更像玄凌,宜修愈想竟愈覺得不安,最後還是穩住心神看她吃完點心。
這日,眾嬪妃請安時,宜修見夏冬春神色有些恍惚,憔悴了很多,便問道︰「夏小儀,本宮見你這幾日臉色發白,身子還好吧。」夏冬春正在發呆,根本沒有听見,還是一旁富察貴人拽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只是昨夜沒睡好,並無大礙。」宜修見她如是說,也只好點點頭,沒再言語,卻偷偷瞥了甄嬛一眼,見她兀自頷首垂目,靜靜地,置若罔聞。卻見夏冬春眉心擰著,嘴角蠕動了半晌,還是未說出話來,只好悻悻的扯了下手帕。
這時,宜修突然看見端坐那里的湯素默,只見她一如前世般沉默寡言,想必如今予灕也有五歲了,對于這孩子,她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前世她撫養了多年,雖最終他被玄凌過繼了。想到這里,她笑道;「本宮有些累了,你們都退下吧。」說完,她看了眼湯素默,「湯小媛留下。」待眾人離開時,她卻見甄嬛和那湯素默互視一眼便離開了。
宜修略打量了她片刻,也沒有再客套,反而問道︰「如今予灕也有五歲了,是該啟蒙的時候了,不知湯小媛對伴讀可有合適人選?若是有,本宮可告于皇上。」
湯素默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吞吞吐吐的說道︰「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領了,只是予灕愚鈍,不比大皇子,嬪妾也只希望他能順當就好,至于人選,臣妾倒有一個,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了。」宜修笑道。
湯素默揣度著,小心說道︰「臣妾素來和甄小媛交好,听她說過她外公雲大人的孫子雲鈞,雖小卻有幾分見識,臣妾想他兩個年齡相仿,也許會玩到一起,也就同意了,還望娘娘成全。」
宜修听後身上一僵,神色頓時復雜,沒想到那甄嬛竟有此舉,一來若雲鈞作了予灕的伴讀,自然就會與皇室有了聯系,想必對于她外公而言,更多了些屏障;再來,就算日後她無子或不受寵,也可借予灕享盡富貴。若置身事外,她亦不能否認甄嬛走了一步好棋,可自己又怎會讓她如願呢?她眸光閃爍,靜默半晌,才嘆道︰「恐怕這個不行,想那雲墨林不過是御史中丞,家世低微,實在不是合適人選,況且,那雲墨林對甘雲反復無常,難道你就不怕甘靜心出來找你的不是?」她沉思片刻,又說道︰「要不這樣吧,本宮將這事奏明皇上,讓皇上定奪,如何?」湯素默聞言神色一黯,低著頭想了半晌才頷首應是。
這時,宜修想起予灕生性懦弱,也許練練武會好些,便說道︰「本宮見予灕平日里身子弱,本宮倒有個人選,是奉元將軍慕容迥的孫子,振威將軍慕容世柏的兒子慕容昶,湯小媛如何?」湯素默听後心中一喜,慕容迥她早就听聞,英勇善戰,是大周第一猛將,好象比雲氏更有地位,若能讓慕容昶做了予灕的伴讀,想必對他也是好的,想到這里,她很感激的說道︰「多謝娘娘。」
出了鳳儀宮,卻踫上甄嬛正等在那里,看著她,湯素默有些歉意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甄嬛聞言手上陡然握拳,她無聲地望著湯素默,目光冰冷,面上卻平靜如昔,良久,她緩緩道︰「想必姐姐已認同皇後的話了,只是姐姐可曾想過大周本來就重文輕武,皇後卻要那慕容昶來作二皇子的伴讀,到底是有何用意?難道姐姐就不擔心二皇子今後如汝郡王般受人壓制嗎?」湯素默聞言臉色一變,默靜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道,「那妹妹覺得姐姐該怎麼辦?」
「姐姐可親自去告訴皇上,想必皇上會體諒姐姐的。」甄嬛心中一喜。
「那……皇後那里?」湯素默思慮不定,猶豫的說道,甄嬛見她這樣,難免有些焦急,忍不住道︰「姐姐不用顧慮太多,只為二皇子著想就是了。」湯素默點點頭。後來听說皇上大怒,訓斥了她和甄嬛,最後還是皇後相勸,才點頭同意選禮部侍郎之孫唐唯和慕容昶為予灕的伴讀,甄嬛聞言更恨皇後,卻無計可使,只是愈發的苦悶沉重了。
玄凌一直擔心與赫赫作戰情況,這日,他來到鳳儀宮,怔怔的坐在那里,宜修見他疲憊不堪,便上前按摩著他的額頭,輕聲道︰「臣妾知道皇上擔心戰事,只是這勝敗向來是兵家常事,皇上萬萬不可過于在意。何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薛自臨一干將軍都戎武出身,皇上有何不放心的?」
玄凌一默,眸光閃爍,卻讓人怎麼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良久才說道︰「除此之外,朕擔心的是西南戰事剛結束,如今又和赫赫征戰,只怕苦了那些百姓,不知多少人無家可歸。」
忽然,宜修靠近前來,笑道,「皇上這有何難,等戰事結束,皇上免他們幾年賦稅不就成了。」接著她端起茶盞遞給玄凌,「臣妾覺得皇上該看看予泊和淑和的,想那史貴嬪和欣貴嬪性子向來爽利,也好勸解些皇上,還有謙貴人已有身孕,皇上也要照拂一下,」隨即她想了想,「這宮中的各嬪妃也該提提位了,等戰事一過再辦吧。」
玄凌聞之不禁哂笑,「看來小宜好不待見朕,這剛過了一會就趕朕走,朕好傷心啊。」宜修瞥了他一眼,「臣妾知道皇上是一國之君,有些事也是無奈,臣妾不敢有怨言。」接著她語聲含譏︰「可若皇上只是普通男子,臣妾只怕留皇上還不及,又怎會趕你走呢?」她長嘆一聲,「臣妾懂得恩澤六宮這理,只是……」玄凌眸色微閃,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直直的盯著她,良久才不禁輕嘆的擁她入懷中。
「你說夏冬春瘋了?」甄嬛笑著問道,清竹看著她嫣然笑意,不禁心一寒,連忙頷首道︰「是,娘娘。」
「哼,本宮不過是告訴她那十八層地獄,」她頓了頓,「若不是她心里有鬼,又怎會如此害怕,本宮見她所住寢宮偏遠,她又無寵,這才買通采薇在她熟睡時發出奇怪響聲,這才一個月,她竟嚇瘋了,還真是銀洋蠟槍頭,實在不夠瞧的。」
「娘娘,那采薇怎麼辦?」清竹擰眉問道。
甄嬛想了想,對她耳語了幾句,清竹听罷訝異挑眉︰「娘娘……」
「如此不忠的人,留著何用,難道讓她來指證本宮嗎?」甄嬛冷笑道︰「若她不貪心,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對了,富察貴人呢?」
「听說自願降位去陪夏小儀了。」甄嬛听後冷冷的哼了一聲,「算她還識相,不用本宮親自動手。」
玄凌坐在儀元殿局促不安,這時,就見小夏子興沖沖的跑進來,「大捷,薛將軍在涼州大敗赫赫大軍,生擒赫赫大王子桑烈,赫赫請和稱臣,甘納歲貢。薛將軍不日則班師回京。」玄凌听後大喜,高呼道︰「去告訴禮部尚書準備一下,朕要帶文武百官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