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謙嬪發動,宜修早早就等在產房外,良久,才見穩婆抱著皇子出來,她連忙走上前問道︰「母子如何?」穩婆一臉為難道︰「母子倒是平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皇子的腳好象和常人有異,恐怕是天生的。」宜修听罷不禁心一松,按照大周祖制,這皇子恐怕是無緣皇位了,不過看在謙嬪一向安守本分的份上,自己倒可以對他好些,于是她沉思良久,驀的眼中一亮,便有了念頭。
幾天後,玄凌賜皇子賜名予澄,交付敬妃,而謙嬪擇日遷至昀昭殿,與敬妃共同撫養。冷芳宮里,如意忿忿的說道︰「如今除了皇後,也就是娘娘位高了,皇上為何不讓娘娘撫養小皇子,卻讓敬妃撫養呢?」
齊月賓惆悵微笑,道︰「皇上此舉不過是效仿莊和太妃和順陳太妃罷了,如今皇上越發的重用二哥,又怎會讓本宮來撫養皇子呢?而敬妃不一樣,她終究比本宮有福。」接著她沉道︰「你們明白就好,萬萬不可在外面胡言亂語。」而曹琴默本還擔心馮昭若撫養予澄後,便無暇顧到良玉了,卻見她一如既往對良玉好,于是放下心來,與謙嬪也漸漸好起來。
甄嬛見謙嬪有子,雖有些殘疾,可長大也是一王爺,到那時謙嬪可隨他出宮建府享福去了,不禁好生羨慕,可入宮已一年多了,卻始終並不得寵,這樣下去,自己如何能讓甄家重回京師呢?看著她怔忡恍惚良久,崔槿汐笑著問︰「妹妹,你怎麼了?」听著她一口一個妹妹,甄嬛心雖不喜,卻面上不顯,「也沒什麼,妹妹只是羨慕那謙嬪有個皇子,將來也要了依靠,哪象妹妹我這樣無子無寵的。」
崔槿汐瞥她一眼,「妹妹太過自謙了,想妹妹年輕貌美,才華又好,又怎會無寵的,妹妹放寬心,姐姐雖不懂詩文,卻略知道些相術,瞧妹妹的面容,定是有福之人,到是姐姐和平和還指望妹妹呢。」看著甄嬛眸中流淌的喜色,她不禁眉頭微微一皺,拉攏之意頓時減了幾分,接著她又道︰「妹妹入宮也有些日子了,怎麼還未消息傳出,難道你沒找太醫瞧瞧。」
甄嬛默了片刻,苦笑道︰「妹妹怎沒找太醫,只是太醫們總說我身子本來就弱,在登州又受了寒,自然不易有孕,還待細細調理才行,妹妹也只好每日喝著苦藥。」崔槿汐听罷心尖陡跳,她靜了好一會兒,眼波流轉閃爍,反問她︰「那些太醫沒說調理到何時?」甄嬛搖搖頭,見她這樣,崔槿汐由不得又是一震,不禁想起了齊月賓,難道也有人給她下藥,可到底為什麼呢?又是誰下的手呢?
正在她沉思時,卻听甄嬛說道︰「姐姐怎麼不說話了?」她狐疑的看了崔槿汐一眼,疑道︰「難不成姐姐覺得這里面不對勁?」
「沒有,」崔槿汐急忙掩飾道︰「姐姐只是覺得可惜了。」甄嬛聞之這才放下心來,將身子湊了湊,說道︰「不知姐姐有何好主意能幫妹妹復寵?若是事成了,妹妹定會感激不盡。」
「妹妹抬愛了,姐姐愚鈍,又怎會有主意呢,若有的話,只怕姐姐也不會如此了。」崔槿汐笑道,「不過看這宮里哪一個不懂琴棋詩畫的,多了自然也就沒什麼興趣。」甄嬛听罷沉思良久,一雙眼中閃動著,不知想些什麼。崔槿汐看罷只是輕笑幾聲,不再多言。
幾天後,甄嬛趁夜色又來到小湖邊,滿面全是焦急,她緊張望著,終于看見那人影出現,由不得松了一口氣,快走了幾步,來到他面前停了下來,壓低了嗓音輕問︰「甄小儀拜見清河王。」
看著她,玄清猶豫了一瞬,便笑道︰「不知小儀喚小王來所為何事?」
看著他詫異的神色,她不禁想起入宮前外公意味深長的話,入了宮就不能不得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凡事必須瞻前顧後,小心謹慎才是,要記住你爹娘還在登州受苦,甄氏和雲氏滿門富貴就靠你了,若有事你可找一下清河王,他自會幫你,想到這里,她鼓足勇氣說道︰「本宮冒昧的請王爺前來,是一事相求。」
「何事?」
「這……」甄嬛似十分緊張,又很踟躕,雙手攥得緊緊的,她咬唇靜了許久,才終于說道︰「本宮想讓王爺助本宮復寵。」玄清聞之一怔,隨即輕笑道︰「甄小儀怕是難為小王了,小王只是個無兵無權王爺,怎有那通天的本事幫你復寵呢?」
見他一口拒絕,甄嬛似已快要哭出來一般,眸中哀色極及,「我也是沒有法子,爹娘還在登州受苦,我作為長女無法救他們于水火之中,實在不孝。在這個宮里我能求的也就是王爺了,若王爺再不幫我,只怕我也能無寵無子老死在這宮里了。」
看著她落淚的樣子,猛然,玄清只覺心里一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妃舒貴妃,為自己她長伴青燈,在凌雲峰時自己與她還可時時見面,可如今她在宮里,一個月只能見面一次,可為了那個計劃,也只能忍了。想著,他只覺孤單酸楚,忍不住在夜幕中闔目長嘆,渾身疲乏。
「王爺……」甄嬛面上透出一絲驚訝來,問道。玄清苦笑的搖搖頭,這時,見她頭上沾著一片葉子,他伸出手來想將她拿下,可懸在半空多時,最後,還是猶豫的拿了下來。甄嬛亦怔在那兒,面頰紅雲滾燙,一時之間,兩人無語,靜立在那里。
良久,玄清才問道︰「不知小儀又何主意?」甄嬛望著婆娑曳動的樹影,眸光漸漸鋒利起來,低語了幾句,玄清听後,只驚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回過神來,擰眉,緩緩道︰「小儀確定真得要如此嗎?」甄嬛點點頭。玄清沉思片刻,驚訝之余反而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微妙心境,憂喜參雜。他不由微微闔目,輕嘆,「容小王細細思量再說。」見他如此,甄嬛張了張嘴,卻又欲言又止,終還是什麼也沒說下去。且說儀元殿端坐的玄凌听完密探的話後,不禁一陣冷笑,眼里隱隱竄上火來,哼,好一個甄嬛,既然你那麼想復寵,朕就成全你。還有玄清,前世,朕只以為你與甄嬛不清不楚,卻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深的心思,看來是朕小瞧了你。
中秋節那晚,皇宮大擺宴席,太後瞥了眾嬪妃一眼,說道︰「今兒是中秋,皇上在前殿宴請群臣,哀家就在這頤寧宮款待你們,大家無需拘禮,可盡情享用。」
眾嬪妃都齊聲說道︰「嬪妾謝過太後娘娘。」便紛紛落座,品嘗著各式各樣的菜肴,宜修淺淺的吃了口,便笑著說︰「母後,今兒高興的日子,這樣坐著也沒意思不如我們來擲骰行令,如何?」
「擲骰行令?」太後詫異的問道,「怎麼玩法,說說看。」
宜修說道︰「可由宮女或太監擲骰子,按擲得骰子點數由嬪妃抽簽喝酒,玩法很簡單。」
「好,好。哀家听著有點意思。」太後興致勃勃地說道,「就讓竹息念簽子吧。」
不一會,就見竹息拿來一個竹雕的簽筒,里面裝的是象牙花名簽子,放在空閑的桌子上,又取來骰子,放在盒里,讓太後搖,太後搖了搖,揭開一看,里面是三點,數至宜修,她笑著說道︰「那臣妾先抓了。」說著,便拿出一根,遞給竹息,竹息拿著念道︰「此簽上畫得是牡丹,寫著開花時節動京城。又寫眾人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首,可隨意命人,新曲一支為賀。」這時,太後笑著說︰「你本就是一國之母,自配得上這牡丹了。」
這時,見眾人喝了一杯,宜修剛要說話,卻見眉莊站起來,笑道︰「要不讓嬪妾為皇後彈奏一曲吧,」說著,她撥弄著琴弦,輕聲吟唱著,正在這時,「好曲,好琴。」宮外突然傳來喝彩聲,原來是玄凌,宜修帶領著眾嬪妃連忙站起來施禮,「參見皇上。」
「平身。」玄凌笑著攙起宜修,擺擺手,眾嬪妃起身落座,玄凌也坐在宜修旁邊。這時太後笑著問道︰「皇上不是宴請群臣嗎?怎麼來這里了。」
「稟母後,前殿已結束,兒臣過來湊個熱鬧。」說完,別過臉對宜修說道︰「剛才你們在玩什麼這麼高興?」
宜修笑道︰「皇上真會湊趣,臣妾向母後提議玩擲骰行令,母後也同意了。現在剛開始呢。」
「擲骰行令?」玄凌念叨著,「怎麼玩法,朕要好好瞧瞧。」宜修又耐心的給他講解了一番,玄凌甚感興趣,笑道,「皇後可抽到什麼簽,讓朕看看。」
宜修將簽遞給他,玄凌拿到手里,輕聲念著︰開花時節動京城。便哈哈大笑︰「此簽有意思,小宜身為皇後,自然是國色天香了。」眾人听後都笑著頷首稱是,只有甄嬛強穩住自己,將恨意全壓了下去,淺淺的揚了揚唇,抬起頭看著他們,玄凌用余光看著她,扯出一絲冷嘲的輕笑,面上卻輕輕捏了捏宜修的手一下,只羞得她臉通紅,手輕輕打了他一下,而玄凌只是會意的笑著,忽視了眾嬪妃眼中一閃而過的嫉恨和艷羨。接著他又看了看眉莊,「剛才你唱的是何曲?」
「臣妾唱的是《鳳凰牡丹》」眉莊笑盈盈道。
「鳳凰牡丹?朕好象從未听過。難道是你所編?」
眉莊用一雙奕奕有神的眼楮望住他,薄唇微揚,勾出一抹淺笑,「皇上聖明,此曲的確是臣妾所寫,本想等皇後千秋時演奏的。今兒見眾姐妹高興,禁不住彈起來,讓眾姐妹和皇上見笑了。」玄凌听後,環視四周,只見甄嬛一臉陰沉,微微撅嘴輕哼了一聲,見她這般模樣,玄凌眉心一跳,忽然笑起來︰「你彈的很好,曲子也好,朕很喜歡,來人啊,賞沈嬪點翠嵌珠金步搖一支。」太後也很高興,便笑道︰「難得沈嬪這麼有心,依哀家看,皇上倒不如將那把長相思琴賞與她,豈不更好?」玄凌听罷一愣,旋即笑道︰「母後說的極是,只是那琴兒臣早已賞給甄小儀,又怎好要回來給沈嬪呢?」听他此言,太後怔了一瞬,略略將甄嬛神色打量一番,繼而閃過一絲不滿,不再多言。甄嬛這才松了口氣,正想站起來謙讓一番,卻听竹息說道︰「皇後,該你搖骰子了。」
宜修這才抬手搖了搖,揭開一看,是五點,數至是甘靜心,甘靜心拿了一根,自己一瞧,臉色突變,欲擲到地上,卻被竹息拿過來,念道︰「此簽畫著芍藥,寫著有情芍藥含春淚。又寫自飲一杯,下家擲骰。」听後,眾人面面相覷,無從說起。太後說道︰「不過是戲玩,靜心何必在意,想你貴為嬪妃,何來的愁苦?」甘靜心听後,這才回轉顏色,自飲了一口,眾人也不好說什麼,便由著她了。
這時由她的下家眉莊擲骰子,她搖了搖,擲出四點,數至甄嬛,只見她搖了搖,拿了一根遞給竹息,竹息念道︰「此簽畫的是茶蘼花,上寫著謝了茶蘼春事休。又注︰在席各飲一杯送春。」說著,大家吃了一口,充當一杯,宜修一听,不禁一陣恍惚,竟發起呆來,口中喃喃道來︰無多花片子,綴枝頭,玄凌听後揚唇一笑,眸光越發精盛,拽了拽她的衣袖,她這才苦笑一下,不再言語。
正在這時,突然幾個身影閃進,晃著劍影,為首的嘴里還喊著︰「狗皇帝,拿命來。」說著,手中的劍直直的刺向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