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田剛進四監區三分監區那幾天,可能是領他們來四監區的那個宋干事送給三分監區「喬老爺」的煙起了作用,或許是這位「喬老爺」在給宋干事面子,他沒有讓他去車間參加勞動,而是讓白玉田留在監舍當雜工,雜工的活兒在監獄里是最輕巧的,每天伺候伺候干警,為干警跑個腿,學個舌,干些雜七雜八輕巧活,這種活兒比起龐道琪去的地方強百倍。龐道琪跟白玉田雖然同屬于一個分監區,但龐道琪干的是重體力活兒,白玉田干的是輕體力活兒,甚至可以說是無體力活兒;龐道琪每天累得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而白玉田卻是輕松自在無事干。
每次收工回來,龐道琪見到白玉田都要說同樣的話,「我真羨慕死你了,我干的活真他媽不是人干的,每天累死累活不說,整天還得提心吊膽,稍不注意不是被燙傷,就是被砸傷。」
「那你不會悠著點兒干,別把自己搞得過于疲勞,越疲勞越容易出問題。」白玉田關心地勸他。
「你是不知道啊,一進車間就像是拼命,一道工序挨著一道工序,像流水作業一樣,誰那道工序積壓,誰不但要挨罵,還要被扣分,好在我還比較年輕,拼體力還能拼一陣子,寇明義可就摻了,他的年齡大了,體力也不行,干活跟不上趟,在那里遭老罪,受老氣了。♀」他示意白玉田看那個跟他倆一起分來的寇明義,只見他弓著腰躺在那里,一會兒揉揉胳膊,一會兒捏捏腿,時而發出呲牙咧嘴的哀嘆聲。
白玉田的這種活兒是全中隊最受犯人羨慕、嫉妒、恨的,自從他干上這種活之後,各種各樣的猜測和議論接踵而來,分監區的罪犯除了龐道琪之外,各個開始對他敬而遠之,戒備的、堤防的、討好的、獻殷勤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就是沒有說真話的。這對白玉田了解監獄管理真實情況,掌握真實有效證據非常不利。
不過,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有不利的一面,肯定就會有有利的一面。白玉田利用給管教干部每天打掃屋子和沏茶倒水時機,可以了解他們的工作作風和各方面的能力。這些管教干部都知道白玉田曾經當過監獄長,起初多數人對他都像對待其他犯罪領導干部一樣,用好奇、嘲諷、鄙視的表情和心里與其交談,經過接觸,他們發現白玉田這些人有明顯不同,這些人最大特點就是一貪、二色、三缺德,這些在白玉田身上卻都不存在,隨著經常性接觸,他們當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他,願意跟他多聊聊、多嘮嘮,其中就包括他們這個分監區的指導員方宏斌。♀
方宏斌雖然年長白玉田二三歲,但他覺得白玉田內涵豐富,知識面很寬,每每跟他聊完,他對白玉田的大容量內存和富有藝術性的語言表達能力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方宏斌是一個比較善學的學習型干部,雖然過去底子薄,只有高中文憑,屬接班轉正型干部,但是,由于他善學,不但通過自學考試學完了法律專科和本科全部課程,而且還在繼續學習有關專業研究生課程。盡管如此,經過與白玉田的幾次交談,他覺得在他面前還是遜色許多,自愧不如。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找白玉田天南海北,院內院外的嘮上一會兒。白玉田通過與他閑聊也了解到許多有價值的信息,其中有一個重要信息引起白玉田的高度重視,他決定把這一信息搞定坐實,通過「內線」傳遞出去。
「內線」劉春生以入監教育效果調研的名義按事先與白玉田約定好的時間來到四監區三分監區,點名要找白玉田談話。方宏斌將白玉田叫到自己辦公室,白玉田趁著方宏斌去廁所的工夫,急忙把事先準備好的材料遞給劉春生,並問,「方宏斌是否在後勤部門干過管理員?」
劉春生十分肯定的回答,「他確實干過幾年食堂管理員,但後來因為什麼把他調到這個監區當指導員,我就不知道了,你問這個干什麼?」
白玉田沒有回答他,而是接著又問︰「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此人看上去比較正直,沒听說有什麼不良嗜好,只不過這個人性格比較 ,而且還給人一種自傲清高的感覺。正因為如此,跟他合得來的人不多,他也不願意跟別人來往,我估計,這可能也是領導看不上他的一個主要原因,不然不會把他從後勤管理員的崗位拿下來,安排到這個人人都不願意來的地方。」劉春生把他知道的盡可能的全都說了出來。
白玉田邊听著,邊微微點著頭,心中對這個方宏斌更增加了幾分信任,他對劉春生說︰「此人雖然級別不高,但他過去了解掌握的一些情況很重要,你最好找機會多接近他,如果時機成熟,可以考慮發展成我們當中的成員,你看怎樣?」
劉春生也正有此意,倆人觀點不謀而合,于是他爽快答應道︰「行,我馬上著手辦,如果他能進來,我們開展工作可就更方便啦!」他倆隨後又交流一下其他方面的情況,待方宏斌回來時,他倆基本把情況交流完畢。
方宏斌以為劉春生真的是來搞調研,弄素材來了,特意為白玉田說好話,「劉教,您搞調研真是找對人啦,白玉田這名犯人無論是理論水平,還是實踐經驗絕對是這個。」他向劉春生伸了伸大拇指,並且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噢,受到方指導員親口表揚的人可是不多呀!沒想到,我倆在他這名犯人身上能夠找到共同點。」劉春生其實是在試探他。
「我可從來沒有小看過犯人,犯人里面有人才。說不好听的有些在位的領導還不如我們這里的犯人 ,只不過他們的狐狸尾巴沒有被人抓住而已,進來這麼多犯罪領導干部,他們天天在我面前點頭哈腰的,說實在的,我連正眼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我為什麼單說白玉田好啊?您也是我在咱監獄少有受尊敬的人,我不細說,您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吧?」方宏斌接觸劉春生次數雖然不多,但他在他心目中確實留下了較好的印象。
「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啊!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今後就把你作為知己,以後咱倆找機會好好聊聊。」
劉春生從四監區回到自己辦公室,他關上門,打開白玉田讓他轉交的材料,快速瀏覽一下材料內容,看著看著不由神情有些緊張,他覺得這份材料如同重磅炸彈,一旦傳出去肯定會產生轟動效應,同時也感覺白玉田是在捅馬蜂窩,是在玩火,搞不好很可能會傷害自己,想到這兒他戴上帽子,把材料放進衣兜,快步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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