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長下令,喬老爺哪敢不執行,白玉田第二天便被安排到車間干活。這是一個生產線落後,主要靠人工操作的鑄造車間,生產出來的大60型號暖氣片,由犯人用獨輪小推車來回搬運。白玉田跟龐道琪一樣,每天將生產出來的暖氣片從生產場地搬運到庫房。這里整天都是滿屋灰塵,犯人們戴的口罩早晨是白色,到了晚上全都變成了土黃色。惡劣的環境,在加上強體力勞動,白玉田的身體越來越感覺不適。
一天,白玉田卸完暖氣片推著獨輪車去車間繼續裝運暖氣片,剛進車間門口,抬頭看見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盯著他,嘴里還不停地嘀咕些什麼,見白玉田的眼神掃去,他倆趕緊扭過頭去。白玉田覺得其中一個特別眼熟,由于車間灰塵大,視線不好,他不好確定。見到正在往車上裝暖氣片的龐道琪,白玉田對他說︰「我剛才看見一個人,這個人很像李寶全,你注意留意一下,看看是不是他。」
龐道琪順著白玉田的拇指方向望去,「距離太遠,看不清。我一會過去仔細看看。」說完,推著小車向那倆人接近。距離越來越近,那倆人這時也看見了龐道琪,他倆非但沒躲避,反而向他走來。
龐道琪一邊推著暖氣片繼續往前走,一邊注視著這兩個人,他很快認出其中一個正是李寶全。♀龐道琪心中琢磨,為什麼能在這里遇見他,他不是正在小號里關著嗎?
跟李寶全一起走過來的滿身都是肌肉疙瘩的大塊頭像電影里的外國拳擊手,走到龐道琪跟前,雙手交叉抱肩,雙腳叉開形成一個人字,他晃了晃腦袋,脖子發出 響聲,說話聲甕聲甕氣,「李哥,你說的就是這小子害你加了三年刑?」
李寶全上前一步,說︰「不是他,是剛才過去的那個高個家伙。不過,這事跟他也有關,是他跟瘦猴先打起來的,他倆要是不打起來,白玉田就不會拉偏架,我也就不會誤傷瘦猴。」
「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跟我哥們過不去,你是不是找死啊?」這個彪壯的大塊頭也是黑社會成員之一,跟李寶全是同伙,他是黑社會老大的貼身保鏢,為了掩護老大逃跑被公安抓捕,後被法院以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龐道琪被這個大塊頭一只手緊緊掐住脖子,那只大手如同老虎鉗子一般,無論龐道琪如何掙扎也無法掙月兌,兩只離開地面的腳懸空亂蹬,踢在大塊頭身上如同踢在厚重的橡膠輪胎上,一下子就被彈了回來。♀
白玉田發現情況不妙,叫旁邊另一名犯人快去報告管教,自己向這里飛快跑來。
李寶全見白玉田跑過來,心想,今天終于讓我見到你了,為了這一天,我在小號里等了許久。他快步竄到白玉田跟前,擋住他的去路,指著白玉田的鼻子罵道︰「你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呀!沒想到咱倆會在這兒遇見吧?」
「你想怎麼樣?快把他發下。」白玉田厲聲呵道。
「你以為你是誰呀?想讓放下就放下,要想放下也可以,除非你從我這里鑽過去。」李寶全岔開倆腿,用手指了指襠下。
「我看你是惡習難改,不可救藥。」說完就去抓李寶全的衣領,想把他拽到一邊,然後去救奄奄一息的龐道琪。
李寶全以為白玉田要上前揍他,他知道自己不是白玉田的對手,急忙閃身退到大塊頭身後。大塊頭見白玉田向他沖來,撒開龐道琪,騰出手來揮起拳頭直奔白玉田的面部打來,白玉田來了個「急剎車」收住腳步,腦袋往旁邊一閃,躲過重重一拳,回手來個借力打力,順勢一推,大塊頭重重摔在地上,大塊頭想挽回面子,舉起身旁數十公斤的暖氣片就要向白玉田砸來,就在他用力往下砸的瞬間,後腰被剛剛趕到的管教用電警棍杵了一下,只見他「嗷」地叫了一聲,身子一歪,暖氣片向坐在地上的龐道琪落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白玉田快速把龐道琪撲倒,暖氣片沒有砸到龐道琪,卻落在了白玉田的腿上和腳上,白玉田頓時鮮血直流。這時,喬隊長和另兩名管教趕到,喬隊長手里拎著「小白龍」朔料棒照著大塊頭的軟肋就是一棒,他一邊打一邊大聲罵道︰「他媽的,不想活啦?敢在我這里撒野。」
大塊頭被打了個趔趄,站穩後剛要發怒,被另兩名干警左右開弓又是一頓電警棍亂杵,他被警棍電得發出陣陣嚎叫,喬隊長用「小白龍」指著他倆,命令他和李寶全原地蹲下,大塊頭被制服後,喬隊長親自把白玉田送往醫院。
白玉田臀部下方大腿和腳後跟兩處受傷,兩處長長的傷口縫合了數十針。在上藥縫合過程中,他忍著巨疼一聲不吭,豆大的汗珠霹靂巴拉掉在地上,一名護士一面給醫生遞送醫療器械,時而十分善意地為他擦拭臉上的汗珠。盡管這名護士臉上戴著口罩,但白玉田看她總覺得眼熟。傷口縫合後由于無法行走,白玉田只好在監獄醫院住院治療。
第二天,那名眼熟的女護士來到犯人病房,當她彎腰給白玉田打針,白玉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和手上戴的精美戒指馬上認出她就是入獄那天給他檢查身體的女護士。白玉田對這個女護士說︰「我認識你。」
「噢,你怎麼會認識我?」女護士對待白玉田並沒有像對其他犯人那樣顯得特別嚴肅。她雙手停下來,眉清目秀的眼神在注視著他,用善意微笑的表情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在入監體檢那天見過你,你就是給我體檢的那個年輕女大夫。」白玉田說完臉上流露出幾分羞澀。
女護士听白玉田這麼一說,咯咯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你是怎麼認識我的吶,原來是這麼回事,照你這麼說,監獄里的人認識我的多的去了。」說罷,她咯咯又笑了幾聲,之後問道,「你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白玉田長嘆一聲,「咳,別提了,真是冤家路窄呀!」
「究竟怎麼回事?你就跟我說說唄!」
白玉田見她執意要听,便把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結下的恩怨,像講故事一樣對她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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