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凝!幸虧你沒去醫院看望風。我和之之都快被那個‘爛泥’氣死了!」明馨邊講邊將杯中的果汁吹得咕嚕嚕地響。
縴凝松開吸管,勉強地笑笑︰「倪施洛也去了?」
「她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大好的機會,當然會去了。而且還把我們送的平安快樂全給毀掉了。」
「怎麼了?隻果怎麼了?」
「還說呢。我們的平安快樂的遭遇可真是不平安啊。先是被明德撞翻,散落一地,摔得傷痕累累,緊接著一個隻果被之之削得剩下十分之一,再後來,剩下的都被那個‘爛泥’削得只剩一小碟。她還厚道無恥地說︰風!我們吃隻果。我去找隻果吃,可什麼都沒了。」
「這樣啊。我們的平安快樂是挺慘的。」夏縴凝無奈道。
葉之之把手機放在夏縴凝面前︰「不是特別慘。我這里有和風的合影。縴凝,你看,我們把這束百合當做你了,算是我們三個和風的合影吧。」
夏縴凝看著照片,他是微笑著的。
「好看吧。風很少微笑的,我現在居然有風微笑的照片,還是和我的合影,超炫!大愛!那些花痴看到一定會氣死!」葉之之花痴道。
「小心變成花痴呆!」
「不怕!有你呢,我要是痴呆了,你就是痴呆的朋友閨蜜。多有面子啊!」
「縴凝!你看看,有了美男,人都變了,我真是交友不慎。之之!你就不生倪施洛的氣?」
「生氣?有一點兒。可據我所知,風也沒吃她削得隻果,風吃的是我洗的隻果。」葉之之憨笑道。
明馨也笑了,原來真正傻的人是自己。是啊,風吃的是沒有削皮的隻果︰「之之!你為什麼不早提醒我?」
「你腦袋秀逗了?只有我秀逗的時候,你也有??????」葉之之的話還沒說完,就慌忙跑了。
明馨沒有追出去。她還沉浸在葉之之剛才帶給她的快樂的話語里︰沒人吃‘爛泥’削的隻果。
夏縴凝低頭咬住吸管,笑意迅速飛過她的臉龐。
明馨和歐陽雨排練的是經過李明老師改編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中的一幕——化蝶。李明偏愛中國戲劇,她覺得中國戲劇,語言柔美含蓄,動作優美富有節奏。此刻,她正站在舞台的中央,向明馨和歐陽雨表達著自己對「化蝶」這一幕的感受︰「歐陽雨,你走出祝家大門的時候應該是特別傷心,傷心欲絕那種,世界末日、黑暗無邊、失去至愛至親,總之,是你能想到的所有的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事物,如果自己真的是不能表現到位,那你就得多听音樂,表演的時候一定要將自己投入到這段音樂中。這段音樂多淒美啊,多麼強大的感染力啊,只要你夠投入,很好演的。」
李明又轉向明馨,明馨不是這個角色的最佳人選,雖然明馨從扮相上來說很美麗,還有聲音也很好,比起社團其他成員來講,她足夠出色。但她太陽光,沒有一點憂郁的氣質,不夠柔美。但李明很無奈,社團里選來選去,都是陽光四射的孩子,沒辦法,現在的生活不允許她們有憂郁的氣質,所有的眼楮里流露出的都是快樂。他們沒有憂愁,無法呈現無法表達憂傷。
「明馨,你自殺前的那段獨白,由你嘴里說出來,那簡直就是宣言。一個將要告別自己生命的人,一個將要失去愛與被愛的傷透心的人,怎麼會如此的鏗鏘有力?的確,舞台劇的台詞不能像電視劇那樣講,它需要節奏、抑揚頓挫,但絕不是喊、叫。祝英台心里想的是什麼啊,她有只是哀怨、無奈、絕望,她感嘆自己生不逢時,命運不厚待她,她對這個社會是有不滿,但她死前能想到的是什麼,想的最多的是什麼,會是對這個社會的不滿嗎?不會,她想的最多的是她的心上人——歐陽雨!」李明拍拍自己的額頭︰「快要被你們氣糊涂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回去好好想想,睡前想一會兒,十分鐘就好,不要到了這舞台上再去想。」
明馨被李明說的好傷心,自己有那麼差嗎?什麼像宣言一樣,已經很淒慘的在訴說了,還是被定性為宣言。她悻悻地走下舞台,拿起書包︰「雨!我很差嗎?像李明老師說的那麼差。」
「沒有!我不是也被她一頓臭扁嗎。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們走吧。」歐陽雨給明馨打氣,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李明獨自一人坐在舞台上,她喜歡舞台上柔美的燈光,喜歡在這燈光下演繹一段又一段人間的悲歡離合。因為外貌,她不太可能站在這個舞台上表演,但她希望她能夠把對舞台的熱愛傳達給這些喜歡舞台的孩子,可事事總不能如人願,喜歡表演的孩子多半和她一樣,有天賦的沒外貌,有外貌的沒天賦。這次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選是明德和夏縴凝,可兩個人,一個對戲劇沒興趣,一個拚命想隱藏自己。像明德這種孩子,天生就是演戲的,可他偏偏不喜歡,說他不喜歡吧,平時挺喜歡化裝的。李明始終沒弄明白,明德不是不喜歡表演,是因為有明馨在,所以他不會來。
夏縴凝推開排練廳的大門。怎麼這麼安靜,難道自己記錯了日子,今天不是排練的時間。夏縴凝看到李明坐在舞台上,她只能看到個身影,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做什麼。哦,正在表演嗎?夏縴凝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等待後面的表演。可等了好一會兒,沒有音樂,沒有觀眾,沒有演員,看來自己是記錯日子了,明馨他們今天沒有排練。
「啪啪啪」,大廳里所有燈光都被打開。夏縴凝被所有的燈光照射著,晃得她睜不開眼楮,她用手蒙住雙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明打開所有的燈光是想看一下排練廳里有沒有什麼落下,順便檢查一下大廳里的設備是不是還完好無損,這是她工作所必須的程序與責任。
「夏縴凝!你在這里做什麼?」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夏縴凝略微緊張的心平靜下來︰「我答應明馨和歐陽雨來這里看他們的排練,可我好像記錯日子了。」
夏縴凝一邊慢慢挪開雙手,睜開眼楮,是李明老師。
「你沒記錯日子,他們倆個剛剛離開。」
「是嗎?我以為排練會有很長時間,所以??????」夏縴凝放學後去辦公室里問了數學題才來這里的,她想著一幕戲怎麼不得排練個把小時,沒想到她只遲來了十幾分鐘而已,人就已經走了。
「他們今天狀態太差,簡直不是表演。我讓他們先回去了,不思想就演出,太不正視表演了。」
到哪里都一樣,天下的老師總是嫌自己的學生不夠用功,不夠努力,自己學琴的時候,那位王老師恨不得讓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坐在鋼琴前。夏縴凝對李明稍稍彎腰鞠躬︰「老師,再見!」
「夏縴凝!等一下。」李明走近夏縴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是戲劇社團的。」
「嗯。那時候,夕微說必須要報一個社團,說只有戲劇社團不用交作品,所以我就選了戲劇社團。」
「什麼?你確認夕微是這樣和你講的嗎?你有看過戲劇社的規章制度嗎?」不知為什麼,李明心里竟然涌出了快樂。
「難道不是嗎?我非常肯定夕微是這樣和我講的,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報的戲劇社。」
李明領著夏縴凝來到後台的休息室,指著牆上貼的兩張規章制度︰「你好好看看,上面寫的什麼?」
夏縴凝站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前,第四條就寫得很清楚︰凡是本社團成員,學期內必須有作品交出,如未交出,期末總成績將會減去二十分。
這是什麼學校,社團和成績有什麼關系︰「怎麼會有這種規定?」
「這是我們偉大的校長做出的偉大規定,他不希望在他學校就讀的孩子都是書呆子,所以,每個人都得參加社團,每個人都得真實地參加社團,不能有弄虛作假的行為。所有社團都是這樣的,都是以二十分的成績為代價的。」
「竟然有這樣的校長?」夏縴凝喃喃自語,是啊,明馨的爸爸——偉大的校長,他能養出這樣的女兒,自然也能做出這樣的規定,可宋夕微怎麼就沒有和她講明呢。
李明拿出夏縴凝的申請表,翻到最後一頁︰「你是簽了字的。」
夏縴凝看著自己的簽名,目瞪口呆。
「要交出什麼樣的作品呢?」
「劇本、表演、服裝,三者都可以。不過,如果沒時間,表演最劃算,因為即使演一個沒有台詞的角色,都算是作品。」
「這樣啊。」夏縴凝被突出其來的規定弄得好不失落,腳步一下子變得好沉重︰「老師,再見!」
「我們社團一學期有三個舞台劇,不管是匯報演出,還是作品演出,都作數的。不過,這學期已經剩下最後一個匯報演出了,你要是喜歡,隨時來找我。」李明對著夏縴凝的背影大聲喊道,這聲音里竟然充滿了喜悅。
夏縴凝坐在寫字桌前,心靜不下來,一大堆的作業一項都沒有完成。已經八點半了,再不寫今天無論如何都完成不了了。她起身沖了杯咖啡,警告自己︰什麼都不能想,什麼事情都等到做完功課再說。可剛寫了二行字,手里的筆便寫不下去了。她拍額頭︰靜心!靜心!深呼吸??????她拿起手機,打開聯系人,看著歐陽風的名字,扣下,翻過來,扣下,翻過來??????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要做,寫作業寫作業寫作業!可心里再怎麼喊,手就是寫不下去。她來到鋼琴前,手指舞動,竟是凌亂的樂章??????重新來,重新!她打開樂譜,手腳腦並用,一定會好起來的,終于,音符漸漸清晰柔美,樂句抑揚頓挫,收放自如。
關雪在樓下听到女兒的琴聲,先是凌亂後是優美。一定是心情不好,在做自我調整。女兒大了,都懂得如何調理自己的心智了。她笑著搖搖頭,繼續手里的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