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李坎,提土旁一個欠字的坎,來自龍潭區實驗中學。♀家里有四個人,爸爸媽媽是大學歷史系教授,一個哥哥,興趣是看書。」這就是我在高中第一天班會上的自我介紹,簡簡單單的四十個字,便是我一個作為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的開始……
雖然,很想這麼說,可是事情並不如我所願地發展,當我講完以上自我介紹準備從講台上溜回座位的時候,坐在前排的一個從開始就很吵鬧的男生舉手了︰「李同學,你哥哥是不是就是高三一班的李震啊?」
「咦?」我沒想到那麼快就有人發現了。
「嗯」只能含糊地點了一下頭,低著頭飛快地回到座位上。
可是,「李震」的名字猶如一顆炸彈在安靜的教室里爆炸,原本老老實實坐著的同學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真的是那個李震的弟弟?」「學習一定也很厲害吧?」「樣子一點都不像呢,不說還真看不出來。」「不會不會啦,仔細看眼楮還是有點像的,皮膚也很白。」……
我的哥哥,李震,在方圓百里的學校之間是如此的出名,出名的學習好,出名的運動好,出名的品德好,而能讓他的名字一出便如雷貫耳的是出名的樣子好,和出名的——冷漠。
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我走出哥哥光環的美夢破滅了。或者,從選擇了和哥哥同一所高中開始,我就注定重蹈覆轍。
「鈴——」「哇,快看快看,是李震!」「真的是李震耶!」「好高好帥啊!」「他的皮膚好白!頭發好黑啊!」「跟模特一樣!」「吶,他有沒有女朋友的?」……五秒內收拾完書包,我飛奔出教室,將騷動的源頭拖離學校。
「為什麼要來我們教室啊?我都說我會自己回家了。」年齡比我大兩歲,身高比我高一個半頭,全校唯一一個被允許留海能長過眉毛遮住眼楮的男生——李震,是我的親哥哥。♀
李震︰「……」「我已經十五歲了,能自己上學放學了,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還是把我當小孩子對待?!真是的,一定是因為早上你跟我走在一起被同學看到了我們的關系才會暴露的。」
李震︰「……」一米八的身高,修長的四肢,再難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讓人產生閃閃發光的幻覺,走在路上回頭率是百分之三百(平均每個人回了三次頭才看夠)的一個人,光是站在旁邊就能引來無數路人羨慕的目光。
李震︰「……」「高中生了還要人接送很沒面子的你知不知道?新同學會笑我的。」不論你說什麼,回應你的永遠是毫無表情的臉和不超過三個字的回答。面癱加寡言少語好像也是令很多女生著迷到難以自拔的原因。
「我說你呀,就沒有一點課余活動還是可以一起回家的同……」忽然,我感到一陣熟悉的頭暈目眩,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一個沙啞的聲音伴隨著尖銳剎車聲叫囂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還這麼年輕……」
不好!一瞬間,我的意識快要不能掌控自己的身體了,使出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向著震的方向伸出手去︰「震,救……我。」
「嘩啦」一股「清泉」灌頂,我得救了。
睜開眼楮,濕漉漉的頭發滴著「臭水」,順著臉頰、脖子、流淌到身上的黑色液體把衣領都弄濕了。李震一手拿著大號保溫瓶,一手拿著保溫瓶蓋子,很顯然,救了我的「臭水」就來自那個瓶子。
我︰「走了?」李震︰「走了」「毛巾」我伸出手去索要。「沒帶」李震擰好瓶子放回書包里。「為什麼沒帶?!」「為什麼要帶?」「你明知道會把我弄濕的!」「我管你。♀」「可惡!」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我扔下李震,滿月復委屈地飛奔回家。
「媽!」「小坎回來啦。」「媽,你快說說李震!他今天又是沒有預告就潑我一頭‘臭水’,而且還是在大馬路上!我的臉都被他丟光了!」「小坎,是‘聖水’,不是‘臭水’不能無禮。」「你偏心!」都說當爸當媽的會疼愛小兒子,在我們家情況完全相反,李震做的永遠是對的。
「而且他連毛巾都沒帶,我濕著頭發跑了三條街。」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想想今天在學校,被新同學們包圍,問的卻全是關于李震話題,結果我的名字卻沒有一個人記住時的失落,別提有多難受了。
「我回來了」李震推門進來,跟氣喘吁吁的我相比,他的氣息平靜的就跟散步回來一樣。「就是‘臭水’!又黑又丑還黏糊糊的,跟地溝油一樣!害得我每次都要洗半個小時才洗干淨!」
「就算是平常洗澡你也總是要洗半個小時以上的了。」李震不開口很氣人,一開口更氣人!最氣人的是我每次都說不過他。
「我說,電視里面的‘聖水’都是無色無味,跟蒸餾水似的。你一定是學藝不精,做出來的才全是些劣質品吧?」
「是不是劣質品你最清楚,」李震嘴角一揚︰「世界第一容易惹是生非體質,三天兩頭被奇怪東西纏上的小坎坎喲。」
「哼!你想還沒有呢!臭道士!」「你說什麼?!」「臭道士!臭道士!你就是臭道士!」……「好了好了,快點洗手,來吃飯吧。小坎去把頭發擦干,把濕衣服換了。」
「爸呢?」我問。媽媽︰「晚上有工作,要晚點回來。」「這次是在哪里?」李震問。媽媽︰「新會展中心的工地。」李震把額前的頭發用夾子夾起︰「幾個人去?」媽媽︰「三個人。」
震的眼珠子真的很大而且黑得很純粹︰「我吃完也去幫忙。」「不用了,只是布防。你也高三了,還是以學習為重。」
跟隔壁小張是傳統的銀行世家,全家都是銀行職員,樓上小王是典型的公務員世家,全家都是公務員,樓下小趙是不折不扣的教師世家,全家都是教師一樣,我們家也是一個祖祖輩輩從事著同一個職業普通的家庭——陰陽師世家。
俗話說,職業不分貴賤,我完全同意。跟農民種田、工人上班、司機開車、泥瓦匠建房一樣,陰陽師只是一種職業,一項技能,一門養家糊口的手藝,只不過從業的門檻有點高,對身體素質有特殊的要求,就像飛行員不能有近視,籃球運動員要一米九以上一樣,所以從事的人比較少罷了。
陰陽眼,外表看上去和平常人的眼楮無異,但是從這雙眼楮里看到的世界,卻不是平常人看到的世界,是成為一個陰陽師基本中的基本條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呢?很可惜我沒辦法親眼體會,因為我是家中唯一一個沒有遺傳這一特殊能力的人。
「震,剛才那個是個什麼樣的人?」確切來說,是個什麼樣的鬼魂。「二十多歲的樣子,就撞死在那條路邊上的電線桿。」李震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飛馳的摩托車輪壓上小石子打滑,當場斃命的樣子。」
「!」我的心一驚,所以被附身的一瞬間才會听到……像這個時候,我會很慶幸自己沒有繼承陰陽眼的能力,因為,光是想想一個滿頭是血的鬼魂站在跟前,就渾身發抖,嚇得尿褲子了,更何況,陰陽眼似乎能看一些發生過的事,我可沒辦法像震一樣冷靜。
「你們的班主任是誰?座位編了沒有?」「是那個老羅教的數學嗎?記得他高一跟我們上課的時候……」「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王韜一模口袋才發現破了個洞……」「化學課的時候,鄭學鋼正在加熱的試管突然爆了……」「教導主任又突擊檢查我們班,在林武的書包里搜出了煙……」「是嗎,那怎麼處理?」「叫家長到辦公室談話唄,不過他父母好像已經離婚了……」「哦」我一邊扒飯一邊點頭應著。
正如你所見,李震的真正面目是一個即使是在飯桌上一邊吃飯也能一邊說很多話,嘴巴閑不下來比中年婦女還八卦的人,之所以在外面不愛說話是因為「被很多東西圍觀旁听的感覺很不好」本人原話,「東西」就是指那些非物質非科學的存在。所以,在外面他能不說盡量不說,能少說盡量少說,在家里他能說盡量說,能多說盡量多說,怎麼樣,帥哥的形象大打折扣了吧。
半夜,隱隱約約听到父母房間里有說話的聲音,是爸爸回來了吧,反正也醒了上個廁所吧,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朝著廁所的方向模索過去。
媽媽︰「我很擔心小坎,他這樣的體質,要是沒有我們在身邊……西安的遺跡挖掘,少說也要二十多天,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爸爸︰「就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要兩個人一起去,比別人更快一步找到白玉闢邪啊。小震也長大了,照顧小坎二十多天的生活應該沒什麼問題,機會難得,要是錯過了……」媽媽︰「也是啊。」
白玉闢邪,什麼東東?模模糊糊的四個字,在我想起來問震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白玉闢邪你都不知道?」李震的目光就像我是在問他大米和小麥的區別一樣,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書丟給我︰「雖然你沒機會用上,不過有空也看看書,免得出去丟我李家的臉。闢邪是古代傳說中的神獸,用玉雕琢的闢邪在秦漢到魏晉南北朝時十分流行,帶在身上有驅散污穢,闢御妖邪的作用……」
李震停了停,烏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白淨的脖子︰「之前我怎麼沒想到呢,這玩意兒要是給你帶說不定還能管用。」
「謝謝關心!不用你多事我也照樣茁壯成長,這些‘常識’對于一般人來說根本是多余的,有時間看這些閑書的話,我還不如多背兩個英語單詞呢,我跟某人不一樣,以後要靠自己的力量在社會上立足呢。」我馬上回嘴。
「好的白玉闢邪也不是輕易能到手的」李震好像沒有听到我的話一樣,自言自語道︰「現在想要這玩意兒的人可多了,可惜後來做貔貅做麒麟的多了,做闢邪的越來越少,手藝也就是漸漸失傳,我也只是見過一回……」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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