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佟大夫呀,我就是問我肺部的腫瘤……」我再次向佟國斌追問。♀結果這次他終于不耐煩了,轉過身來對我板起臉道︰「你能不能別在這跟我們閑逗?!我們這是急救科!來者的都是危重患者等著救命呢!我們沒空和你閑扯……」佟國斌說著轉身在牆角的一掌桌子上拿起一沓膠片並遞給我,道︰「你自己看,這是我們給你拍的所有片子,你的胸骨沒有骨折、腰椎也沒問題,至于肺子……就是這張,我考慮到了車禍很可能給你造成內髒的震傷甚至破裂,所以我們已經給你做過各種透視和掃描,這張就是你的肺子,你自己看看吧,別說腫瘤連浮腫都沒有……」
「你確定?這是……」我拿起那張膠片看了看,狐疑的問道。說實話,我只能看出那膠片上的卻是一個肺子的圖案,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腫瘤我根本不知如何去識別,所以我問他是否確定的意思是「你不會看錯了吧?」可是沒想到對方卻誤以為我是在懷疑他們弄錯了片子,于是回答道︰「不會錯的,我們急救科有自己專用的檢查儀器,不象別的科室那樣多科室公用的檢查儀器,所以我們也不像其他科室那樣,需要等候幾個小時或幾天才能將一大批病人的掃描或透視片子一起做出來,我們是只要有一個急診患者做檢查就會立刻出結果,所以絕不會把病人的片子弄混,這一點你絕對可以放心——這個片子就是你的,絕不會與其他患者的弄錯」
「哦?呃……那就好、那就好」我點了點頭,不再繼續爭辯,因為我此時心底正在隱約的懷疑著另外一個問題。
佟國斌繼續對我說到︰「等下護士會安排你去住院,而且要為你填寫住院資料,所以需要你提供自己的基本個人身份信息,另外……我們沒有在你身上找到任何物品,包括現金和電話,所以你要盡快聯系你的家人,讓他們帶錢來;說實話住院部不比急救科,如果你不能盡快交上足夠的治療費用和住院押金,他們絕不會象我們這樣先救命後交錢……」
「好的,謝謝你佟醫生……」我朝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那好,我一會依舊安排護士送你去病房,現在我需要去看看其他患者」佟國斌說著轉身離去。
「誒……等一下!」我忽然再次將他叫住,因為我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還有什麼事?」佟國斌半轉著身子看了我一眼。
「呃……我是被車撞的對吧?那麼……那車呢?」
「唉……」佟國斌嘆了一口氣,到︰「逃逸了,不過警察已經立案了,所以你不必擔心,早晚會抓到肇事司機的,只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自己承擔醫療費用」
「哦……那……你們救護車到現場的時候,警察……」
「因為事發地點距離我們醫院很近,所以我們到的時候警察還沒到,不過你放心,已經有人報過警了,所以……我估計今晚或明早警察自然會來醫院聯系你,或者你可以打電話給你的家人和朋友讓他們幫你去交警隊尋問一下……」佟國斌耐心的安慰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謝謝啊」……
大約五分鐘後,一位護士來到我床邊,伸手扶住床頭將整個病床連同床上的我一起推出了這間病房。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急救科的病床都是帶著可以隨時移動的小輪子。
護士將我連同病床徑直推入一個好大的升降電梯,然後按下電梯內的按鈕……
電梯在七樓停住,我被推進一間普通的病房。♀這里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三位患者;如我預料的一樣,在沒老首長和老同學的特殊照應下,我這樣一個普通的患者不可能在任何一家醫院享受如先前一般的優待。
來到病房確定了床位。護士開始為我做住院登記。
做完登記後,沒等我主動提出,護士便已經開始催促我盡快給家人或朋友打電話,因為住院押金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送到,否則醫院會給我停止治療,甚至連一片消炎藥也不會再給我。所以我便借用了臨床一位病人家屬的手機電話,撥通了許愛國的手機。
電話里我沒有過多的解釋和客套,便直接告訴許愛國︰「我知道今天是周日你這個副院長根本不上班,所以無論如何,你今天必須來我這里一趟,如果趕不上火車你就做長途汽車,實在不行你就自己開車來,來的時候帶點錢,因為我的住院非不夠了你得借我點,另外一定不要把我給你打電話的事告訴別人,尤其是我的家人……」
「喂!初一呀,你說什麼呢?你不是在陸軍總院嗎?怎麼會被車撞到?你……吱嘎!!」電話里傳出許愛國急切追問的同時,亦傳出更加急切的一聲剎車;顯然他正在馬路上開車。
「我早上出去了一趟,送白羽去火車站,回來的時候被車撞了,我現在就在車站附近的一家醫院,叫站前醫院,我在七樓普通外科住院處705房……」
「行了,我馬上就到,轟!」我听到一聲猛烈的轟鳴聲;那是汽車油門被猛踩到底的聲音。
本來還準備最後警告他一句︰「今晚我要是見不到你,咱倆就絕交,我還會把你曾經破例提拔並親自陪同美女醫生去北京進修的事告密給你老婆……」但是顯然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僅僅不足一個小時之後許愛國居然神奇般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鬼娃子出什麼事了……」許愛國剛一走進病房便氣喘吁吁的朝我問到。
「你、你這是飛來的呀?咋這麼快?」我望著滿頭大汗的許愛國,驚訝的不答反問到。
「哎呀!別提了……」許愛國喘著粗氣道︰「省遺傳學研究協會明天早上有個專家會議邀請我參加,我尋思著正好順便來看看你,所以今天中午就出發了,是開車來的;你給打電話那會我剛好進城,本來打算去陸軍總院,接到你電話就直接奔這來了,剛才我把車停到樓下後直接跑上的七樓,乎乎……」許愛國說著又開始喘。
「你干嘛這麼著急?連電梯都等不急?」我一臉莫名的問道。
「我著急?不是你說的嗎?說你被車撞了、住院的錢花光了、白羽又剛坐火車回家了、我再不來就見不到你了……」許愛國說著開始一只手從里懷掏出一沓鈔票,一邊用另一只手擦著額頭上的汗,並隨手將鈔票放到我胸前道︰「我一時也沒地方弄太多錢,卡里只有兩萬都取出來了,你先把押金交上;醫院里的事我知道,你要是交不上押金,他們隨時會給你停藥,這一點大醫院小醫院都一樣……」
「啊?我是那麼說的嗎?」我撓了撓後腦勺。心底暗自感動;老許這家伙果然有義氣,不說別的,就一口氣跑上七樓這一點,就足夠讓我感激涕零了,要知道這家伙打上學那會體育課就從來沒及格過,如今已四十出頭,不足一米七的身高體重竟達180多斤,別說跑步上七樓,平時就算徒步走上三樓他都得喘上兩分鐘。看來這次他是真的被我嚇到了。
「行了,錢的問題暫時可以不比考慮了;你撞哪了?傷得怎麼樣?大夫怎麼說的?」許愛國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關切的追問著我。
「呃……其實也沒大事,至少命是保住了,就是實在沒錢了,我怕他們真的不給我治,所以只好給你打電話,誰讓你是我大哥了,嘿嘿……」我故意在「沒大事」這句實話後面加上「命算保住了」,並盡量突出「你是我我大哥」,因為我真有點擔心,他在知道我其實根本未受任何重傷的情況下便如此小題大作的把他從而百公里之外喊來,而揍我一頓。
「哦……那……真沒什麼大事?」許愛國又不放心的追了了一句。並在得到我最後的肯定回答「確實沒啥事」之後,才點了點頭道︰「那就好,那你先躺著別亂動,我現在去幫你把住院押金交了……」
「誒!不著急、不著急!」擺手將許愛國叫住,並一邊解釋一邊將被我從急救室拿來的那張膠片從枕頭下取出,道︰「錢都帶來了,就不急了;來你先幫我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許愛國伸手接過膠片,沖著燈光仔細看了看,問道︰「誰的?」
「你先別管誰的,你幫我看看這肺子有什麼毛病?」我不答反問道。
「這……這個……」許愛國習慣性的推了推他那厚厚的大眼鏡,將膠片對著燈光,認真的看了足有二十幾秒鐘,才答道︰「從這片子上看……這肺子什麼病也沒有,至少……沒有結核、沒有腫瘤……挺健康!」
「真的沒病?!」我急切的追問。
「呃……反正單從這片子上看肯定沒什麼毛病,但有些病根本不是片子能拍出來的,還得化驗;這照片一般只能看腫瘤或者肺結核、支氣管擴張……之類的;比如說肺炎,一般不會在片子上體現出來」許愛國說著又將膠片還給了我,並隨口問到︰「這是誰的片子呀?」
「我的,中午剛拍的」我接過膠片,面無表情的望著許愛國。
「誰的?!!」許愛國滿臉驚詫,整張臉仿佛被瞬間石化了一般,嘴巴張的老大一動不動的,宛如一尊表情夸張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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