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們已經開始逐個往出帶人了。陰暗潮濕的牢房里巨石緊張惶恐和焦躁不安,因為帶出去的人,很快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號叫。那是在經歷酷刑之苦痛。
大兵們又踩著死神一樣沉重的步伐來到牢房里。「里邊的人都听著,你們都已經被列入可疑嫌犯之列,真正的凶手就隱匿在你們之中!若是不想遭受皮肉之苦也不想連累他人受罪,就給我站出來,軍爺賞你個痛快死法!否則的話,我們的烙鐵可不是往身上燙的,要燙就塞到嘴巴離去燙焦了你們的喉嚨!到時候就是想招,都晚了!要是你們都不招,也沒關系,直接等著受完了刑,集中營旁邊空地上挖好了一丈深的大坑,集體活埋!」
女人們都蜷縮著,就連雙喜兒也不再哭了,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被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自己。然而女人終究是搶不過男人的,本屬于她們幾個女人的牆角位置被男人們擁擠著強佔過去。有人把她們往前推︰「要審先審她們!依我看就這幾個技女最像刺客!軍爺可不能冤枉我們好人啊!」
吉祥撲過去與那男人廝打在一起,瘋了一樣試圖奪回那最隱蔽的位置︰「含血噴人!誰說技女就一定是刺客?女人做刺客?天大的笑話!我看你才像,小人!呸!仔細遭報應……」吉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那男人推得撞到土牆上,土牆發出轟的一聲。所有人都以為那牆會塌掉,結果沒有。
不過吉祥顯然很不好過,這一下撞得實在,她還沒有穩住身形就嘔出了一口鮮血。她嘴邊的血沒有來得及去擦,像是涂上了最香艷的胭脂。慘白的面,艷紅的唇,惡狠狠瞪著的眼楮,此時的吉祥看起來就像一只在像債主索命的厲鬼。連上前欲來捉她的大兵都駭得後退一步。
大兵又欺身上來。
錦縭巴拉開她前邊的如意,站在吉祥身前。「帶我去。」
大兵打量她一眼,而後沒有猶豫︰「帶她走!」
「縭姑娘!」
撕心裂肺的一聲。錦縭沒有回頭。
「縭姑娘!」
又是一聲。繼而又是一聲聲。錦縭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處時,她轉身,明媚一笑︰「如意姐姐,吉祥姐姐,小玉香姐姐,還有雙喜兒妹妹,等我回了寧夏,就接你們去那里。寧夏,確實是個好地方。」
這座集中營里頭的刑具與普通牢房的很不同。插在煤炭爐子里燒得通紅的烙鐵是尖細的,正好適合插進喉管里。空氣里充滿了皮肉燒焦的味道,直讓人作嘔。煤炭燒得茲茲響,烤得整間審訊室十分干燥,卻是烤不干牆上掛著的滴血的各色刑具。錦縭仔細看著,上邊殘留的不知是誰的血,淋灕滿目,還有絞碎的皮肉渣子,帶著半截指甲的殘斷手指,黏著皮肉的一縷縷頭發……
軍官揪著她的衣領扯過她的身子,又把她按坐在老虎凳上,抄起地上的皮繩,要來綁她。
錦縭收回了雙腿,留心觀察了一眼這間審訊室的格局,這里除了四壁只有一扇鐵門能通向外邊,而鐵門的鑰匙就在這軍官腰際。她說︰「等等,我想見見你們長官。」
軍官笑得猥瑣︰「我們長官?我們長官可不吃你這一套!來吧,上了老虎凳,吞了燒紅的烙鐵,才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舒服!」
他把手伸向了錦縭蜷縮的雙腿,在剛觸及了她蓬松的褂裙下擺時手一頓,抬起頭來盯著她看,狹窄的雙眼中透出了興奮的光彩。他一把托住錦縭的下巴,另一只手撩開她散落下來遮擋住面孔的頭發,眼中光彩已由興奮變作了激動。「掩藏得不錯啊!小娘們,想不到你這身子骨瘦得跟抽大煙的似的,還能有這等臉面……上等貨色啊!今兒是我黃大有造化了!」
軍官肥膩的手從錦縭的面頰下滑至脖頸,錦縭一邊小心地轉動著手腕,一邊強忍著扯出一抹笑容︰「別這樣,軍爺。外邊的兵可都看著呢……」
那軍官立馬停了手,他迅速走到門口,就著鐵門上的暗窗往外看幾眼,檢查了一遍門鎖。
錦縭已經從老虎凳上戰起身來,她拇指捏著食指和中指掩藏在寬松的衣袖之下,面上卻是一片驚恐之色。
軍官拿著一疊手帕捏在燒紅的烙鐵把手上,又將烙鐵在煤炭里使勁攪了攪,烙鐵踫到了空氣,頓時冒出了一縷青煙。他手持著烙鐵一步步向錦縭走近,得意而骯髒地笑︰「外邊有人也不怕了,只要這玩意一進嘴里,把你的喉嚨燒糊了,看你怎麼叫!來吧,小娘們!」
錦縭索性向前一步,那軍官站住愣了一秒,只一秒鐘的時間,錦縭上身向後一彎,柔韌的腰身勾勒出矯捷柔美的弧度,堪堪避過那烙鐵的尖頭,緊接著一腳踢出釘在軍官的胳臂上。烙鐵的尖頭轉換了一個方向,硬是在軍官的肚皮上戳了一個窟窿!然而他還來不及大吼大叫,錦縭手中的小小尖刀已經抵住了他的喉管。刀入半分血珠四濺,再入半分則一命嗚呼。
錦縭扯下了軍官腰間的鑰匙,手上正要施力結果了他,外邊響起了敲門聲。錦縭將烙鐵從軍官的肚皮里抽出來扔進了煤炭中。她甚至能听得到肥油被燃燒的滋滋聲,也能嗅到燒焦的肉味。她把軍官的衣領向上提一提,遮住了那一抹滴血紅痕,冷聲威脅道︰「別亂說話,否則……」
軍官冷汗淋灕,甚至遮住了視線。他看著自己的肚皮,那上面被戳出了一個黑洞洞紅糊糊的窟窿,窟窿里還流著變了色的血水和惡心至極的腸油。而窟窿外邊,正對著一把槍,極小的手槍,是他當兵這些年從來沒見過的型號……「你有槍?你是刺客?!」
「閉上你的嘴!」她扯著軍官肥碩的身體硬是把他拉到門口,把鑰匙塞給了他,示意他開門。軍官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門外邊還在一遍遍地敲著……
下了鎖,門開了,走近來一個瘦高身材的軍官。他身子進門一半,看著眼前的軍官黃大滿是疑惑︰「你怎麼了黃大?你這……」
黃大靠著牆站著,全身都貼在了牆上,只管捂住肚子,忍痛忍得差點咬斷了舌頭。他勉強說︰「賀老弟……你……進來說話……」
賀軍官正在狐疑著,頓時只覺地震一般,黃大已然疼得昏了過去,重重地倒在地上。他是臉朝下趴在地上的,賀軍官看不見他月復部的傷,剛要蹲去扶起他,身子蹲到一半,才發現黃大身後的女人。
賀軍官看著正對準自己的槍口,異常的鎮定。他笑一下,說︰「槍聲一響,你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帶我去見你們長官。」
「我們長官?」
「是,總之是你們郎軍在嘉峪關最大的官,我不管他是誰,只要你帶我去見他。」
賀軍官站直身子,從上到下看她一遍,沒表露出任何顏色。「你要知道,進了這里可就是天大的能耐都飛不出去了!」
他和錦縭一前一後走出了審訊室。賀軍官回頭看她一眼,錦縭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只听得一個響指打出來,審訊室四周突然曝出幾十號狙擊手。把把機關槍都對準了她。
賀軍官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錦縭兀自笑得開心︰「哈哈哈……小妮子別害怕,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們這最大的長官!」他把‘最大’兩個字說得很重。「你放心,見了我們‘長官’我一定不和他說你是個會手段的刺客,也不會說你把我們的集中營典獄長黃大害死的事。你也不用感激我,得是我感激你才是!走吧!」
錦縭被綁得像是一只粽子,只有兩條腿是能夠走動的。她被賀軍官拉得一個趔趄,忽然停住了腳步,憤怒而警惕地問他︰「你感激我?你說明白點!」
「哈哈哈……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啊,本是听說了集中營里頭抓進來幾個技女,正好我們‘長官’他……我本來還愁呢,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必定都是庸脂俗粉入不得‘長官’的眼。可巧了,小妮子,就憑你這樣貌,若是伺候好了我們‘長官’,你可就一朝飛上枝頭,做成那九天上的鳳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