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羅薇立刻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勉強擠出一個笑,說道,「沒什麼,我在說,白小姐不錯,看起來嬌滴滴的,能跟著你跑到這兒,你本事不小呢。」
姬覽肯定也是知道我們剛才在說什麼了,連忙岔開話題,「爸爸在哪里?我們什麼時候去接他?不過這些暫時不著急,先等您身體養好,不能爸爸不在了,你又垮了,這個家就真麼指望了。」
「是啊,你爸爸不在了,這個家就靠你了。」羅薇不失時機的鼓勵著兒子。
「我知道,以後媽媽我來照顧。」姬覽只得接道。
一直到听見這句話,羅薇的臉色才稍稍的好看了些,終于不像剛才對著我的時候,那樣的嚴厲和一陣見血,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好啊女人!
「你爸爸在這邊當地的殯儀館,我已經聯系好了托運,我們明天就走,回去準備一下葬禮,你爸爸估計比我們晚兩天到。」
「您明天就能走了?坐飛機倒是沒什麼,但是這一路顛簸,我怕你受不了的。」姬覽對著羅薇說道。
「你也太小瞧媽媽了,你以為媽媽是個弱質女流?我從二十多歲就跟著你爸爸輾轉世界各地,什麼地方沒折騰過,這里還真不算什麼。」
姬覽見羅薇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了,「那我先和良沛去準備準備,我們去包個車,要不來回換乘您受不了。我等下把晚飯拿來,您自己待會兒行嗎?」
羅薇大概是覺得兒子十分的懂事體貼,眼圈一紅,忙點點頭,「行,你去吧。」
出去了以後,姬覽就問道,「我出去送人這一小會兒,她給你說什麼了?」
「她很敏感。」我把羅薇跟我說的話與姬覽復述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姬覽也是愁眉緊鎖,「這段時間,我肯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了,你說,我會被她發現嗎?」
「不知道,總之注意些總是有好處的。」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蘇晉安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模仿都模仿不到。」姬覽也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羅薇確實很剔透,她比蘇長虹要細心一萬倍。之前是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老公和實驗上,現在她的狀況肯定是不適合再參加工作了,她要是在家里,天天揣摩我的一舉一動,只怕我們真的瞞不下去多久。」
「那怎麼辦?」我著急起來。
「現在唯一知道蘇晉安的習性的只有……」
「周茵?」我心里冒出冷汗,周茵已經跟我們徹底反目成仇了,還能指望她幫忙?她不戳穿就不錯了。
「是,只有她了,我們得想辦法,把她收攏回來。」
「你在開玩笑嗎?她的一只眼楮可是我弄瞎的,她不把我送橫吞活剝就不錯了,還能幫我們?」我連忙說道。
「想辦法把她治好,一切還可以再談。」姬覽穩重的說道。
「治好?哪兒有方法?」
「找邱雲心,她爸爸那麼些醫院,弄個角膜太容易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又是邱雲心,總是跟她月兌不開關系了。」
「良沛,別任性,她那助听器的事兒還沒解決呢,這事沒有明了之前,我根本不可能相信她,但是她現在還願意跟我們演戲,不撕破臉,我們便也利用利用她。」姬覽利落的說道。
他這麼說,我還稍微舒服點,「希望你記得你母親的慘死。」
一說完我就後悔了,真是言多必失,我居然說出這樣損人又不利己的話,只好趕緊的想要岔開話題。
可是姬覽卻沒有介意,「你說的我知道,不會忘記的。」
「對不起,我話多了。」姬覽這樣大方,我也只好大方的承認錯誤。
「別想那麼多,走,我們去包車,明兒又要往回顛,其實我都不擔心蘇媽媽受不住,我主要怕你受不住,你近來越發瘦了。」
姬覽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朝我看了一眼,有些心疼的說道。
我突然想起了梁靜茹的一首歌,「我喜歡你的手放在我肩膀,為我每一寸瘦弱而感傷。」
這不是就我們現在的情形?
以前听著那些甜得發膩的情歌,總是覺得人家都是瞎唱,瞎意yin,原來每一句歌詞都是來源于生活的。
小說里,電視上那些溫潤如玉,溫柔至骨,聰明之極,又專一愛我的男子真的存在而我就有幸遇見了一個。
「蘇媽媽都行,你也不要小瞧我,我們想在一起,還得敷衍她呢,別給我拉仇恨。」我聳聳肩說道。
「你也學聰明了,知道要討好婆婆。雖然這不是你的婆婆,但是總是要敷衍的,你說得對。」姬覽說道。
租好車,又買了一份拉面(這里米都不太能煮的熟,我們只好給羅薇帶了拉面回去),我們回到了那個外面看起來破舊,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招待所。
羅薇還是像之前那樣,閉目養神,听見響動,就睜開眼楮來。
「媽,吃東西。」
「放那兒吧,暫時不餓,你們也去開好房休息吧,明天趕路開車就靠你倆了,以前都是我跟你爸爸輪著,現在我是不行了。」羅薇囑咐道,就把我打發出來了。
「良沛,你累嗎?」姬覽看著天,已經六點多了,但是由于地處西部,這里還是大亮的。
「還好,不累,怎麼啦?」我狐疑的看向他。
「」既然不累,難得到這翰場天山腳下的明珠之地,我帶你走走?」姬覽笑著說道。
「真的?」
「那還能騙你嗎?」姬覽牽著我,便往外走。
自他回來,我們就一直沒有出過門,真真像他說的,好久沒有出來過了,該走走。
到了街上,可以看到各種各樣高大而又卷發鷹鼻的人,有些甚至還跟我們擁有不一樣的瞳孔顏色,畢竟是物資匱乏的地方,晚上沒有那麼熱鬧的,也沒有燈紅酒綠霓虹閃爍。
只有三三兩兩的小販——奇怪的是小販中還有許多是內地人。
我不禁笑道,「姬覽,你看,此鄉居民雖然剽悍,但是絕大多數還是淳樸善良而又單純可愛的。沒有太多人想著怎麼撈錢,——反正日子得過就好。倒是內地人,因為佔據太多資源優勢,又能受到比較好的教育,開化之後,就有**,知道錢是個好東西,所以要掙錢,自己的地盤自然不放過,連這不毛之地的錢也要賺。」
姬覽听了我一番言論,噗嗤笑了,「你說的是沒錯,可是若不是這些內地人到這兒淘金,也許這里很久也都不會接觸到外界,現在你走的路,你看到的燈,你吃到的東西,你住的招待所,其實都是內地的文明帶來的,凡事有利有弊,不要太過極端的批判一件事。」姬覽說著,從一個內地來的小販手里接過了幾串羊肉串,遞給了我。「我怕當地人烤的你吃不慣。哈哈!」
「哈哈!」
我們找了一家小店,買了幾罐啤酒,找了一處無人地,坐在地上,吃著烤串兒,喝著啤酒,看著幾乎觸手可得的繁星,暢聊從前我們的經歷,這一刻,我都覺得我們模糊了性別,不再是情侶,而是最知己的朋友。
姬覽肯定也有此感——因為他平時是不支持也不允許我喝酒的,今兒竟然興致頗高,自己先央我喝酒了。
酒足肉飽,天也大晚了。
「我們該回了。」我躺在姬覽的腿上,微醺,卻還有意識。想著明天要走了,晚上不能在外多做逗留。
「是的,我們走吧。」姬覽將我扶了起來,我歪歪扭扭的跟他走著,悠悠的念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你喝多了,良沛。」
「沒有。我只是感觸頗多。」
我頭暈暈乎乎的,姬覽還在輕聲說著什麼,我卻一句也听不見了。最後他把我背在背上。
回到招待所,倒頭便睡下了。
酒醉容易忘愁,忘愁便可以酣睡。這一覺,我睡得十分香甜,怪不得人家會有借酒澆愁的感慨。
一覺到了天明,驚喜才發現,我睡過頭了,在這里天亮了就已經不早了。
我一看牆上的掛鐘,果然已經九點多了。連忙穿衣洗漱,才匆匆忙忙趕到了羅薇的房間。她已經穿戴好了,甚至還化了淡妝,臉上是一種強拉出來的精神,掩藏著深深的疲憊與憂傷。
她正在吃著姬覽給她送來的早飯,見到了我,便說道,「不舒服?剛到這里來是這樣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肯定是姬覽給我找了睡過頭的借口,只好接口道,「有些惡心。」
「馬上就走了,不必擔心。」羅薇說道。
「媽,車在下面,我們出發吧?」
「嗯。」
恍然間,我竟然有一種這個女人變身了老佛爺的感覺。
姬覽開車,羅薇很自然的坐在了副駕駛,我卻一個人在後座,原來她是一個很善于應酬的女人,有她在,哪里會冷場,但是現在,她卻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氣也好,言多必失,說多了也許就暴露了姬覽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