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經是半夜了。
這豪華別墅的女主人回來了——羅薇大概是在跟我示威,一回來,也不顧舟車勞頓,立刻便開始收拾屋子。
似乎所有女人的通病都是如此,總是覺得別人收拾的屋子不如自己收拾的,難免會有哪哪兒都不順眼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麼家里請了保姆,很多主婦反而會覺得更累的緣故。
本來和姬覽無家可歸了,搬到這里來我心里就別別扭扭疙疙瘩瘩的,現在倒好,還沒安安穩穩的住上一天呢,女主人就回來了——她現在是絕對的主人了,因為男主人不在了。
這女人這麼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她喊蘇晉安回來住,蘇晉安不會帶上我的。
所以對于我和姬覽一起回來這里,她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並沒有說那麼太多,只是在拾掇上發泄一下。
姬覽看著她,也不好說什麼,最終道,「媽,良沛也跟我一起住的
羅薇抬起頭來,看了我們一眼,卻突然微微一笑,「那上去吧。以後上面全部都是你們的,我住下面就好
「我們不會逗留太久的,我住的地方被燒了,沒辦法,回來避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歡良沛姬覽直接說道。
「怎麼會,你喜歡的,,媽媽都盡量去喜歡,實在喜歡不了,我也會說服自己接受的羅薇苦澀的笑道,「你爸爸不在了,以後你是我的依靠了。我不會傻到為了一個女人去阻斷我們母子感情的。白小姐,你說是不是?"
「晉安會是您的依靠的我靦腆一笑。
「你知道就好羅薇說著,就疲憊的一笑,「我累了,先去休息,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我腳步沉重的走上了樓梯,姬覽還在下面,大概也是要和羅薇敷衍幾句的。
我靜靜的侯在房間里,一直等到他上來,門一打開我就上前去抱住了他,「姬覽,我們搬走吧
姬覽模了模我的頭,「至少也要等這幾天蘇長虹的葬禮結束才好
我的心里就像戳著一根小針一樣,萬分難受,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正所謂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我現在就有這樣的感慨。
我家不在這個城市,可是到這里來上學,住的是學校的宿舍,畢業之後,直接就和姬覽住在了新家里面,我一點兒也沒有吃到苦,也沒有見過任何人的顏色,現在怎麼會這樣?
要看別的女人的臉色行事,雖然住在華宅里面,卻時時刻刻都要小心翼翼,就算這個女人並不是姬覽的母親,跟我更是半分關系都沒有,但是我卻更要分分鐘的忌憚她。
「我知道了,剛才是我一時失態
「羅薇確實很厲害,而且是棉里藏刀,你多擔待著,這幾天我就出去找房子姬覽說道。
「恩
「別睡啊姬覽攔住了正準備往被窩里鑽的我。
「干嘛?」我看著他,無奈的問道。心里的不高興,無處發泄,只能和周公一會以解煩憂。
「悄悄的出去,我約了周茵姬覽朝門外悄悄的看了一眼說道。
「啊?」我一陣冷汗驚起,就差沒從床上跳起來了。「現在就去見她?帶上我?你真的想好了?」
「是啊,要面對的遲早要面對,逃避不了啊,你不去見她,隱患就在這里,難道你等著她來找你?她要是主動來找你,估計就是直接的要你命的姬覽頭頭是道的說道。
我一想,也是。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好,我們今天就去把她的事解決了
「你既然知道我要解決事情……」
「我就知道你也約了邱雲心我淡淡的說道。
「唔~~有進步,現在我都開始懷疑你還是我那個笨笨的,反應慢半拍的良沛嗎?什麼事情都變得既敏感又先知先覺姬覽看著我,溫和的笑道。
我一愣,心想,難道這就是我現在的變化?是啊,從前那是因為有姬覽為我事事考慮,所以我萬事都可以不管,他走了三年,我總是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別多想,我夸你呢,從另個樓梯下去姬覽拎起我,躡手躡腳的往門外走去。
我們悄悄的穿過門廊,從後門出去了。
緊張的氣憤,在傍晚有些濕漉漉的空氣里,全部化為了烏有。
如果不是等會兒要去見那兩個讓我頭疼的女人,我簡直覺得自己是出來和姬覽散步的。
「約在哪里了?」
「當面鑼對面鼓的聊天啊,約在咖啡廳里了姬覽笑道。
「這樣也好,周茵畢竟還端著個淑女的架子,應該不會在公眾場合原形畢露
姬覽听我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現在不止聰明了,還變得幽默了
我撇撇嘴,「你別笑得太早,我只怕她等會兒要為難我,千萬別給我眼楮挖了就好
姬覽的臉色終于變得正經起來,「這個真的是個問題,我對周茵了解不多,但是絕對能感受到她是個狂熱的人
其實我表面上言笑晏晏的,心里害怕得緊呢。
到了咖啡廳,我們找了一個十分拐角的地方坐下了。這里可以看到街邊的風景——自然也能監視到周茵和邱雲心有沒有過來。
大概等了有十分鐘,邱雲心首先來了。她又變成了從前的派頭,開著豪車,珠光寶氣的下來了。仗著年輕漂亮,便張揚的穿著打扮著自己。
當她在我們對面坐下的時候,一股撲鼻的濃香便傳了過來——在國外呆久了,連習慣也被改了,抹香水是最基本的禮節了。
「我已經和爸爸所有的醫院打了招呼,只要有合適的眼角膜,立刻給她換上,現在已經有好幾家醫院跟我說了,現貨就有,隨時可以手術。角膜空運過來在這里做也好,周茵直接去角膜所在地也罷,一切隨她願意邱雲心利落的說道。
姬覽到讓服務員給邱雲心上了一杯炭燒,微微笑道,「你費心了。喏,這個給你,知道你喜歡苦
邱雲心笑著從姬覽的手里接過咖啡,「我這點小毛病你還記著呢說完又笑著對我說道,「良沛,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有多賤,人家愛甜的,我偏偏喜歡苦的酸的
「口味特別,和雲心你的人一樣,很獨特。叫人過目難忘我也輕笑道。
「過目難忘?那有什麼用?要過目難忘之後流連忘返才是真功夫啊邱雲心看著我,抿著艷紅的嘴唇笑道。
「噓,她來了周茵的到來,阻斷了這一番唇槍舌劍。
她穿著不合身的黑色風衣,臉上是大大的墨鏡,頭上也是戴著寬邊的帽子。
她坐在邱雲心的邊上,透過墨鏡,冷冷的看著我們。
場面異常的冷冽起來,好半天,我們四人都是一句話沒說,但是我能感受到周茵的怨氣還有恨意源源不斷的從她的身體里面散發出來,把這一小片區域全部掩蓋了。
不知道邱雲心以前和周茵以前有沒有見過面,印象中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她很客氣的對周茵說道,「周小姐,能把你的眼鏡拿了嗎?讓我看看你的眼鏡,有多嚴重,我好幫你安排手術
周茵把頭轉向了邱雲心。
姬覽連忙介紹道,「周茵,這是邱雲心,我跟你說的,她家有很多醫院,有條件幫你做最好的治療,那天晚上嗎,是我們雙方都太沖動,良沛失手傷了你的眼楮,現在我們想法子幫你治
「蘇伯伯去世了,蘇伯母是不是天天和你接觸了最近?」周茵突然說道,奇怪的是,她的聲音似乎又恢復了嬌女敕,而不再是那種沙啞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的姬覽坐直了身子說道,「既然你也是聰明人,我們就不繞彎子了。我幫你治眼楮,你告訴我,蘇晉安平時是什麼樣子的,幫我瞞過羅薇
周茵的嘴角微微揚起來,「晉安有時候興致來了,直接喊他媽媽名字的,或者喊她薇薇姐,蘇伯母表面上呵斥,心里可美了。就像你現在一樣
「這麼看來,你是願意合作的?」姬覽笑著說道,「這樣就好
周茵拿下了眼鏡,秀麗的臉龐又露了出來,沒有了褶子,她把帽子也月兌了下來,銀絲白發也不見了,除了一直眼楮上覆著厚厚的紗布,其他的一切都顯示著她是一個少女,美麗的少女。
我有些吃驚,那天晚上見她,她明明已經……說自己分了一半的陽壽給了蘇晉安……可是現在……
姬覽也是和我一樣的反應,有些錯愕的看著周茵。
她苦澀的一笑,「你們在奇怪是不是?晉安又不見了,他把所有的壽命都還給了我,還隱隱約約的跟我說了一句話,叫我不要找他了,好好過日子
說著,她的眼淚就從僅剩一只的那美麗的眼楮里落了下來。
抽泣聲,夾雜著邱雲心的香水味兒,沖的我頭昏腦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