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歌 第三章 解毒

作者 ︰ 鄭顏汐

日子就在獨樂樂和眾樂樂之間滑過,王夙一邊忙著給山莊做大整頓,一邊不忘打听宋書之小妹的消息。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宋書之見王夙的第一面就說過,她是卞國兵部尚書宋凱的嫡出小姐,只是這宋家上上下下還有五位小姐,王夙卻不知道宋書之說的小妹是哪一個。

「信部」送來皇宮藏寶閣的地圖和資料後的第二天,宋家所有小姐的資料也送到了。

自幼跟宋書之交好的是一個名叫宋雨歡的庶女,宋凱後花園的那些人那些事,紛亂中暗藏玄機。王夙望著手里的資料忍不住扶額,「娶那麼多就不嫌煩麼的慌麼?」

施夫人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兒來,「這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嫌自己女人多的?」

王夙沉思了一下,「你的施郎呢?」

施夫人見王夙的表情認真不似玩笑,想了想,「他不一樣。」

王夙不依不饒,「怎麼就不一樣了?」

「反正……」施夫人搖搖頭,「跟你說不清楚。等你有了心愛的人你就知道了。」

「好吧。」王夙聳聳肩,顯然對施夫人的回答並不滿意,「幫我在鄴城尋個鋪子,我要開個小醫館,現在要養這麼多人又沒有進賬,總不能坐吃山空吧。」

施夫人看著一本正經的王夙不由愣了愣,且不說王夙的私有財產,光是那天在夜行的藏寶閣里搜出來的金銀珠寶已經夠普通人揮霍幾輩子的了,就算為山莊買了不少婢女雜役,又何來坐吃山空一說,分明是想找點事做罷了。

施夫人也不戳破王夙的那點小別扭,點頭稱是。

——

在日常生活中,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人都會在特定的時間段放松警惕,這幾個時間段分別是子時、寅時和未時,其中只有子時是夜半時分,最為合適出去殺人放火、偷雞模狗。

是夜子時,王夙望了望窗外︰月黑風高,好個偷盜夜!

王夙把自己裹成黑色的粽子,只留眼楮露在外面,壁虎般悄悄爬上三丈高的牆壁,施展輕功在屋頂上疾奔,起躍靈敏,落地無聲,如偷渡的飛鳥越澗,不帶一點細風。王夙站在一比較高點的地方觀察半天,最後確定方位,直奔目的地。

卞國皇宮的藏寶閣其實並不叫藏寶閣,暗紅色的牌匾上分明寫著「洢水閣」三個大字。眼前的洢水閣說貼切點更像是一個塔被埋在了地下,只剩最上邊兒的兩層露出地面。

利索的給巡夜的守衛撒上迷藥,身上模模,沒鑰匙。掀起幾塊瓦片輕松的跳進屋子,許是皇宮戒備森嚴,從未出過事的緣故,這里的的安全措施簡易的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

徑直走到一樓,屋里的陳設很普通,就是些書房里常見的擺設,還有牆壁邊一大一小兩個書架。屋子很干淨,似乎有人長期打掃,王夙走到小書架前的一個花瓶前,雙手捧住花瓶輕輕一扳,大書架分成兩個朝兩邊散開,中間露出一個暗門來。拿出書桌上筆筒里的小扳指,走到門前將扳指摁進暗門旁側的小空隙中。一陣聲響後暗門打開,露出一個向下的兀長的甬道。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被安裝在牆壁上,照的甬道明燦燦的。

王夙顧不得感嘆卞國皇帝老兒財大氣粗的將拳頭般大的夜明珠淪為照明工具,現在更令她驚心的是費老留下的「信部」,竟連這等隱秘都能探查的到!

金銀珠寶並沒有晃花王夙的眼楮,王夙走馬觀花的翻著,確認不是目標便小心翼翼放回原處,她可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卞國通緝盜寶賊的消息。一刻鐘過去了還未找到,當王夙正懷疑信部消息出錯了準備打道回府時,角落里一灰色的錦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王夙捧起盒子上下端詳了半天,確認盒子上沒有機關後輕輕打開,嬰兒巴掌般大小干癟小草靜靜的躺在盒子底下。王夙咧開嘴角,終于找到了!

小心翼翼將無極草裝入自備的錦盒揣到懷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跟無極草模樣相仿的野草塞進原先的錦盒放到原處,再次確認這藏寶閣跟她進來前一模一樣後王夙轉身離開。

啊……王夙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饒是她一向心理素質好也差點叫喊出聲兒,剛一轉身就撞到人了!一身不染塵的白衣正面對著王夙,白色的發帶將頭發高高束起,森森面具透著寒光,「你是誰?」

「咳咳……」這人什麼時候進來的?王夙尷尬的從那人懷里退了出來,開始干笑,「這位兄台,借過……」

甬道並不寬敞,王夙朝左邊走,他堵在左邊;王夙朝右邊走,他又堵在右邊。

在卞國身穿白衣頭戴森森面具還出手連王夙都察覺不到的人,除了那人還有誰。王夙干脆站著不動了,「國師大人,你想怎樣?」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澹台松低沉的嗓音別具魔力,卻氣的王夙牙癢癢。

忽的,澹台松動了,王夙反應明顯要比他慢上一拍,面上一涼,卻是被撕去了面罩。

因為離得近,兩人幾乎貼在一起,透過面具王夙分明看到澹台松眼里的震驚,王夙馬上湊上前去,勾唇媚笑,「我美麼?」

「額……」澹台松聞到一陣撲鼻的幽香後頓了一下,整個反應慢了半拍,王夙已經擦身而過沖出甬道,再次反應過來哪里還有王夙的影子,只留下銀鈴般的笑聲充斥在甬道中。

澹台松在撕下王夙面具的同時自然不忘順手在她風池穴輕觸,發現王夙眼里沒有半分異樣,這麼說來她並未易容,若是易容人士萬不會讓別人觸踫風池穴,更不會被踫了還毫無反應的。這麼說來她天生那麼張丑臉,倒是可惜了她那絕代風姿。

這丫頭反應不慢,趁自己分心之際對自己施毒,要不是如此,她哪里跑的出洢水閣。澹台松嘴角一勾,分明是對王夙起了極大的興趣,不做停留馬上追了出去。

王夙眼看就要逃出皇宮,後面澹台松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王夙暗罵了一聲晦氣,不能回客棧,只好認準方向,朝著宋府奔去。

速度太快了!還未到宋府,就已經被堵在小巷子里,王夙氣極,站穩不再逃跑,「您大人有大量,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呢?」

澹台松站在王夙一丈開外,雙手背在身後,一身正氣,「無極草交出來,我便放了你。」

王夙吸吸鼻子,無極草給他然後做一輩子的丑姑娘,可能麼?

從懷中掏出剛才的錦盒迅速打開,拿出無極草扔掉錦盒,雙手合在一起搓了一下,本就干癟的無極草馬上變成一撮粉末,王夙抬頭真摯的看著澹台松,「千萬不要過來哦,要不然我不確定我會不會手一抖它就全撒了!」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再加上澹台松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倒是使得她成功的佔了先機。

王夙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早就制好的半成品,這是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瓷瓶,拔開塞子,里面的液體散發出清淡的藥草氣息。王夙將左手的無極草粉末如數倒入瓷瓶中,輕輕晃了幾下,然後,在澹台松驚訝的目光中,頭一仰,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已經被我吃了,怎麼辦?」王夙賊賊的笑著,加上那副慘不忍睹的容顏實在有些滲人,好在澹台松向來膽大。

「雖然我不通醫理,我卻知道……」澹台松笑著走近王夙,「‘無極草’可不是這麼用的。」很明顯他不信王夙就這麼將無極草吞入月復中,一定是障眼法,無極草一定還在她身上。

王夙大方的笑笑,伸展雙臂,一副任君采拮的樣子,「那你來搜!」

「好!」

見澹台松真要搜,王夙往後跳了一步,故意叫囂道︰「我可是黃花大閨女,可不能讓你就這麼白搜……」

王夙越是這副姿態,澹台松越確定無極草就在她身上,「要你怎樣?」

「如果搜不到,你就放我離開,當作此時從未發生!」王夙眯起眼楮,「國師大人,不知你敢不敢賭這一把?」

「好!」澹台松一路緊跟過來,未曾見過她在什麼地方停留,深信她就在詐自己。

片刻後。

雖然澹台松帶著面具,但王夙知道他此時一定是黑著臉的。王夙小人得志的繼續得瑟,「國師大人,說話要算話哦!」

澹台松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你走!」

王夙再次笑沒了眼楮,「多謝大人!」說完跟個小姑娘似的蹦蹦跳跳離開了澹台松的視線。王夙知道澹台松還在跟著自己卻裝作毫不知情,找到之前的客棧,從窗子翻進去,大大方方的躺在床上進入夢鄉。

次日,天還不亮王夙便習慣性醒了過來,以往這個時辰該練功了。王夙知道澹台松還在屋外盯著,沒有練功而是試探的模模臉,果然,一層厚厚的皮掉了下來,看著惡心極了。隨手將之扔到一邊,王夙轉身下床,散著長發,緩緩行至鏡前。

鏡中人披了雪白絲衣,長發散覆,如墨色絲緞從兩肩垂下直至腰際。

之前的死魚眼、塌鼻子、血盆大口統統消失不見,鏡中人的臉,分明是雪膚、杏眼、朱唇,眼眸還是之前的眼眸,只是下頜尖尖,面孔蒼白,比往日消瘦了不少,然而這雙眼楮,一樣的深瞳長睫,分明卻有哪里不同了。

王夙笑,鏡中的女子亦微笑,而這雙眼里,卻半點笑意也無,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王夙對著鏡子不由想起了澹台松,要是這副樣子站在澹台松跟前他一定是認不出自己的。

昨夜她故意裝出一副鬼靈精的樣子,就是怕日後澹台松認出自己。

不管是在王勃仲面前還是在費老面前,王夙一向都是好學生。而這種氣質轉變剛好是她最拿手的本事之一,一個合格的殺手若是連這都做不到還怎麼近目標的身!——盡管王夙早已不是費老手下的殺手,可這種良好的職業素養依舊被王夙保持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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