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丹走後,莎莎面帶揶揄的笑容,又來挑釁方曉。
「方曉,阿達說沈老板讓你過幾天再來上班,你今天來酒吧,沒錢拿的,來做什麼呢?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偷偷的來打探虛實,然後好給我們顏色看看的,對不對?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心思深沉,不僅不懂得尊重前輩,還時刻想著在背後下黑手。我听寶叔說你是喬雅丹的男朋友?哎呀,要我說,你們倆真是天生一對,一個不知廉恥,一個陰險狡猾……」
這女人真心是個腦殘加潑婦的綜合體,病得不輕,得治!
「莎莎姐。」方曉打斷了她尖酸刻薄的唧唧歪歪,然後把喬雅丹剛才坐的椅子提起來,貼著莎莎的椅背放下,然後坐下來,身體前傾,湊到距離她只有幾厘米的地方,盯著那張濃艷的臉,搖著頭,嘖嘖惋惜道︰「我覺得你今晚的妝化的非常糟糕,胭脂抹的太少了,完全掩蓋不了臉上的皺紋和老皮。」
莎莎被他氣勢所逼,下意識的對後仰,聞言反應過來之後,眉毛倒豎,一臉凶相,張口就要大罵。
「你……」
「莎莎姐,我確實很陰險很狡詐,但那不代表我不愛助人為樂,大家馬上就是同事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這位先生面前丟丑失禮。」方曉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又站起來,拎著椅子退後,帶著笑容說道︰「這樣好了,我去把我家祖傳的秘方拿出來,幫你一把,絕對會讓你的臉色紅潤起來,不僅紅潤,而且紅潤光澤有彈性。」
藍小溪咬著嘴角微笑。
莎莎身邊的中年男子站起來,擺出要護花的架勢,斥責道︰「你新來的?怎麼說話的?!沈老板我也認識,信不信我一個電話,馬上就能讓你滾蛋!」
方曉前世在酒吧混了多年,知道規矩,員工之間起了沖突,屬于內部矛盾,老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和顧客起了爭執,就是職業道德有問題了,十有**會被掃地出門。
這家酒吧氣氛很好,寶叔他們又是高手,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而且沈叔似乎還和許可有很深的淵源,方曉不想因小失大,再說這個男的也沒有招惹他,于是笑容滿面的說道︰「我很抱歉,請坐,請坐。」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位中年男子又坐了下來,老氣橫秋的說道︰「年輕人,別太囂張!莎莎在這里駐唱的時候,你還是個玩泥巴的小屁孩。在圈里混,要知道尊重前輩,否則沒好果子吃。」
莎莎見他服軟,挑著眼角,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去買瓶酒過來,向我道歉!然後今晚的事情就算了,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莎莎姐,請稍安勿躁,不要急,我這就去吧台。」方曉保持微笑,對藍小溪勾了勾手指,等她站起來後,才又對莎莎說道︰「我這祖傳秘方,療效絕對好,一會功夫就能讓你回到10年前嬌艷如花的樣子,保證讓王先生晚上欲死欲仙。」
「方曉!你……」
方曉不理她,繞過桌子,帶著藍小溪去了吧台。
許可正在和調酒師阿達聊天,面前放著三杯無酒精的雞尾酒,見他們過來,就說道︰「我剛準備回去,你們怎麼都過來了?位置會被人搶走的。」
女人就是愛八卦,特立獨行如藍小溪也不例外,她湊過去,低聲和許可講剛才的事。
「方曉,晚上好。」
「阿達哥。」方曉和他打聲招呼,然後看著小舞台上表演純音樂的幾個老頭,問道︰「我想上去試試,怎麼操作?」
「你手指這麼快就好了?」
「差不多了。」方曉晃了晃雙手的手指,說道︰「以前練過,繭子長得很快。」
阿達點了點頭,說道︰「架子那有吉他,你自己拿,我讓丹丹去通知一聲,等他們結束,你就可以上了。」
「好。」
「雅丹這麼忙,我去說吧,正好找寶叔有事。」許可對這里很熟的樣子,她饒有興趣的問道︰「方曉,你準備唱什麼歌?」
「不知道,我上去了再想。」
正在調酒的阿達驚訝抬頭看他,許可則撇嘴,做了個「就知道你要這樣」的表情。
在酒吧的門口兩側,各有一排樂器架子,左邊比較雜,有古箏古琴這樣的大塊頭弦樂,也有笛子小號這樣的小型管樂,右側則是一水的弦樂,有吉他和小提琴這樣的西洋樂器,也有二胡和琵琶這樣的民族樂器,有的暴露在空氣中,有的收在盒子里,並不統一,擺列也很講究,不是按門類分的,而是交錯雜陳,參差有致,比整整齊齊擺列更有美感和藝術範兒。
這里的吉他沒有差的,都是歐美幾個著名大廠的標準產品,方曉很快就挑了一個artin的標準d型琴,artin是世界頂級吉他品牌之一,從十九世紀就開始做吉他,前世今生的產品雖然編號名稱不同,但差別不大,他前世用的就是這個牌子,比較順手。
選好吉他之後,他又去了左側,拿了三個沙錘,等回到吧台的時候,許可已經從小舞台那邊回來了,她端著酒杯,笑著問道︰「有感而發?」
「有感而發。」方曉也笑,他把沙錘分了一個給藍小溪,剩下的兩個給許可,說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個人打臉不如一群人打臉,我這次帶你們一起有感而發,輪番打臉,快感十足,不容錯過。」
「那女的確實可惡,居然下黑腳。」許可放下酒杯,拿過沙錘,搖了兩下,發出沙沙的響聲,躍躍欲動的問道︰「怎麼打?」
藍小溪也難掩興奮之色,目光灼灼。
「等會我叫你們上去,你們就上去,然後听我的就行了。」方曉听著旋律的走勢,知道舞台上的表演快結束了,于是提起吉他,說道︰「沙錘等會給喬雅丹一個,讓她也來打打。」
他轉身朝舞台走,听到背後阿達問許可︰「小可,有感而發是什麼意思?」
「就是即興,他要即興編曲唱歌。」
「他行不行?」
「我也不知道……」
剩下的話,方曉就听不清了,他剛走到舞台,上面正好結束。
舞台上一共有四個人,方曉已經認識了其中三個,敲鼓的寶叔,彈吉他的昆哥,彈琴的李伯,還有一個是今天第一次見,但上次喬雅丹已經介紹過的人,也姓李,他是吹雙簧管的,因為比較年輕,才剛過五十,所以被稱為「李叔」,彈琴的被稱為「李伯」,以示區分。
「小方,這麼快就要給我們點顏色看看了?」
同樣是給顏色看看,寶叔說和莎莎說,完全是兩種語氣,寶叔是友善的調侃,莎莎是惡意的挑釁。
「寶叔說哪里話,我是來班門弄斧求指點的。」方曉微笑著和幾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頭打招呼︰「昆哥,李伯,李叔。」
這幾個老頭都是事業有成的人,氣度比較沉穩,各自點頭回應,但都沒多說話,只有寶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方曉是老江湖了,知道兩段表演之間,要留一點空檔時間,這里畢竟是酒吧,不是演唱會,連軸轉的不停表演,會影響酒水的銷量,所以他上台後,沒有急著說話或者開唱,而是坐在高腳凳上,慢悠悠的調整麥克風的位置,調整好之後,又去調吉他弦,其實只是做做樣子,保養樂器也是喬雅丹的日常工作之一,這把吉他被她調的非常準。
正如許可說的那樣,這是一家小眾酒吧,越小眾就越專業,來這里听幾個老頭子玩樂器的,都是音樂口味偏成熟的人,他們看到方曉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年輕在台上搗鼓,立刻起了輕視之心,酒吧內交談的聲音,比之前大了很多,嗡嗡嗡的好像蜜蜂回巢。
「方曉這是在做什麼?」許可疑惑,問寶叔道︰「怎麼還不開始?」
「他這是在清客人的耳朵。」寶叔樂呵呵的說道︰「沒看出來,他還是個懂行的人。」
「清耳朵?」
「我們剛才是四個人,玩的比較熱鬧,他現在一個人上去,曲風肯定偏清淡,所以要有個過渡,等客人們的耳朵休息好了之後再表演。」
方曉看去衛生間的人都回來了,點過酒的人也都拿到了,于是就開始說話了。
「大家晚上好,我叫方曉,方方正正的方,知曉事理的曉。」方曉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之後,說道︰「我是酒吧新來的樂手,本來是下周才來上班的,今天過來,只是適應一下環境,沒打算演出。」
這話平鋪直敘,沒什麼特別,但語氣非常自信,流露著一種「今晚你們賺到了」的意味,有些敏感的顧客停止了交談,抬頭看他。
「我剛才坐在那,就是莎莎姐後面,莎莎姐——老顧客應該都認識,就是那個在這里駐唱的莎莎姐——她剛才問了一個非常白痴的問題。」方曉看不清莎莎現在是什麼表情,但那無關緊要,他等那些回頭看方位的客人們重新關注舞台之後,才繼續說道︰「莎莎姐問的問題是︰這個世界上會寫歌的人都死絕了嗎?」
「我上來,就是想告訴她,這世界上會寫歌的人很多,只不過因為她人品太差,素質太低,沒有人願意給她寫而已。」
莎莎呼啦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嚷嚷道︰「方曉,你在那胡說八道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不是讓我給你點顏色看看麼?那我就給你點顏色看看,讓你知道這世界有多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