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說話語氣倒是恭敬,可王子洛卻沒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的恭敬。怎麼跟她講話的時候那麼尖酸刻薄,如今淡漠的倒不像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本卿就在這里敬潘卿一杯。」王衍依然淡然如風,絲毫不介意,倒是主動敬酒。
潘岳身後的女子們听了潘岳的話對他越發的崇敬,不光自然倜儻,才思無雙,亦能進官。
女子們切切私語間,不知道有人說了什麼,一個女子被推了出來。
偏好撞上了潘岳手中的酒杯,那杯酒正是要回敬王衍的,實乃大不敬,當然是潘岳對王太傅的不敬,西晉講究門第等級,一行一回都有特殊的意義,偏頗不得。
那女子胳膊正好掃過潘岳拿酒的手,頃刻間她臉色煞白。
王衍似乎也有些驚訝,而潘岳卻是陰冷的撿起地上的酒杯。
「回敬之酒,杯樽落地,是潘岳你對本卿不滿嗎?可知這其中的忌諱,這讓本卿該如何處置。」明顯王衍暗色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層冰霜。
潘岳面色陰沉,頃刻間跪在王衍面前,席間的人尤其是夏侯湛細長的桃花眼緊緊的眯著看著跪在跟前的潘岳。
只听王衍不置可否的輕笑聲,隨機語氣溫和淡漠絲毫看不出剛才的憤怒何在。
「潘岳你這是做什麼?素來聞你知禮儀,明真理。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快去起來罷,今日這酒樽撒地之事本卿不會怪你,但今日這事萬萬不能遷就。既然潘岳無罪,那這有罪之人呢?」
王衍目光流轉,掃過潘岳稍顯柔和的臉龐,繼而鋒利黑色的眸子里印著那些原本吵鬧的女子。
剛才撞翻酒樽的女子早已面如土灰,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還有那其余十名女子早也是抱作一團,驚恐萬分的看著王衍。
王子洛不知那些女子緣何看著王衍的眼眸里滿滿的驚恐,明明王衍的聲線素來平常,毫無乖戾。
左思給對面坐著的王子洛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低頭別那麼明目張膽的看。
王子洛還沒有理解左思的做法,卻見坐在左邊的夏侯湛似乎給了她一個紙條。
上面赫然寫著,「殺雞儆猴,勿憂。」
夏侯湛神色如初,看著潘岳依然跪在地上遲遲不起身,而王衍依然悠閑的看著那些躲在角落里的所謂官家女子,仿佛與他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王子洛並不知道所謂的「勿憂」竟然是如此。
夏侯湛滿身蕭肅之氣,利落的站起身來,眼眸一直看著高高在上的王衍。
「既是這群粗鄙女子污了夏侯卿的名聲,而本卿素來與夏侯湛相交甚好,今日願意代勞,依據《晉律》其知而犯之謂之故,意以為然謂之失,違忠欺上謂之謾,虧禮廢節謂之不敬。禮樂崇于上,況且今日多人見證,萬不可姑息,理應當斬。」
夏侯湛一身的正氣,面對王衍一臉的淡漠,絲毫沒有退縮。
王子洛只听到「理應當斬」這四個字,一如既往的殘忍,就像當初夏侯湛逼迫她親手殺死李頭二十余人獄卒,之後她當了大理寺的王上部。現在才明白夏侯湛給她紙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