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嬌 38今宵與君別夢寒(2)

作者 ︰ 碧晴

心中有事,一夜難眠。♀只要一閉上眼,師父與裴少卿的臉便會交替浮現,堪堪攪得我心亂如麻。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受得緊,索性披衣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希望以此來減輕心里的糾結與焦慮。

大約是听到動靜,書蓉叩門而入,揉著惺忪的睡眼道︰「小姐,您怎麼還不睡?」

「小姐我睡不著,」我向她招手,道︰「書蓉,過來過來,陪我說會兒話。」

她乖乖地走過來坐下,我想了想,說︰「書蓉,我問你,假如有一個人,他平日里經常欺負你、調戲你、嘲笑你,還愛看你笑話,你恨他恨得牙癢癢,時刻希望將他拖出去狂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恨。你以為你們彼此兩相看厭,但當你遇到危險或麻煩時,他總會挺身而出保護你,你說這樣的人會不會……」

書蓉打斷我,一針見血道︰「小姐,您是在說皇上嗎?」

「……」我嘴角一陣猛抽,「你、你怎麼知道?」

她打了個哈欠,攤手道︰「再明顯不過了,小姐,難道你沒有听過那句話嗎?愛你,我就欺負你。」

愛你,我就欺負你……

我滿頭黑線道︰「書蓉,你就不能含蓄點嗎?」

在旁人眼里如此理所當然的事,我卻毫無知覺,果然是我太遲鈍了嗎?連書蓉都看得出來裴少卿對我的情意,那師父會不會也早已察覺了呢?

她嘿嘿一笑,道︰「小姐,其實您早已打定主意,只不過心中沒底,所以想向奴婢尋求支持,對嗎?」

知我者莫若書蓉!我感動地點了點頭。

書蓉忽然嘆了口氣,頗有些哀怨道︰「情愛這回事,當真是很難說清。皇上待您這麼好,換做是誰都會感動,若是放在民間,他絕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只可惜他是皇上啊,他的背負太多,責任太重,這便注定不可能只屬于您一個人。小姐若是不介意,在皇上身邊也會得到幸福。但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喜歡的人是老爺,唉,其實也不能怪您,老爺那樣的人,誰能抗拒得了呢……」

我深有同感地點頭,與那樣一個溫柔又強大的人呵護照料了十八載,眼里自然看不到旁人了。書蓉托腮,感慨萬千道︰「不過,話說回來,愛人痛苦,被愛幸福呀……」

我微微一愣,疑惑地打量她,「書蓉,怎麼听起來你好像很有感觸似的?莫非你……」眼前急速閃過某些畫面,腦中靈光一閃,我曖昧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沈洛了?」

因為沈洛傷重,在江南時一直都是書蓉貼身照顧他,沈洛這人雖然話少難溝通,卻也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二人朝夕相對,很難說有沒有那什麼什麼。

她的臉唰一下徹底紅透,結結巴巴道︰「才、才不是,小姐千萬別亂說,奴婢、奴婢要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吧!」說完,捂臉跑了出去。

看來是真的呢。

望著她一溜煙跑遠的背影,我不禁啞然失笑,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書蓉自稱「男人萬事通」,可真遇上了自己心愛的人,也會這般驚慌失措。

或許世間情愛本就如此,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第二日早朝,九龍殿上。

盡管我始終低著頭,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仍然躲不開龍椅上那人炙熱的視線。自我進殿那一刻起,裴少卿的目光便一直牢牢地黏在我身上,如怨似痛地將我望著,仿若被人拋棄的怨婦,面色也是陰沉得嚇人,致使今日早朝氣氛甚不融洽,人人噤若寒蟬。

我暗自嘆息,恨不能直接把頭埋進地里……==|||

集體沉默了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裴少卿終于不緊不慢地開口,「近日,朕從錦衣衛都指揮使沈愛卿處得到一枚玉玦,據他說,這是他與劫走賑災金的黑衣人纏斗時,從對方身上奪下的。朕看這枚玉玦很是眼熟,王國師,你以為如何?」話說,命小喜子將玉玦呈到王國師面前。

我頓覺心下一凜,要開始了。

王國師驚疑不定地接過玉玦一看,身子猛然一顫,面色登時慘白如紙,倉皇地伏倒在地,痛心道︰「這……這分明是別有用心的人栽贓嫁禍,求皇上明察,還王氏一個清白啊!」

裴少卿冷冷道︰「王國師的意思,難道是說朕昏庸無能,不能明辨是非?」

「皇上,老臣絕無此意。」王國師的身子抖得愈發厲害,老淚縱橫道︰「皇上,王氏忠君之心天地日月可鑒,自入朝以來便兢兢業業、忠心耿耿,又怎會做這般傷國害民之事?老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賑災金被劫一案絕對與王氏毫無半點關系!」

裴少卿挑了下眉,皮笑肉不笑道︰「栽贓嫁禍?天底下竟還有人有這般能耐,竟能陷害得了王氏?再者說,這枚玉玦乃是王氏的傳家之寶,旁人莫說得到,便是連看一眼都不容易,如何能用它來栽贓嫁禍?」

王國師微微側眸瞥了我一眼,眼中滿是滔天的恨意,仿佛認定此事是我所為。我無奈地向他攤手,表示我並不知情。他牙咬不語,用極快地速度向兵部尚書王子琪使了個眼色。

只見那王子琪掩口輕咳,下一刻,一名少年上前叩首道︰「啟稟皇上,兩個月前,微臣與家姐外出游湖,途中不慎將玉玦遺失,興許是那幕後黑手派人偷走或者恰好拾到,于是將所有罪責推倒王氏身上,好借機沉痛地打擊王氏。皇上聖明,千萬不要被奸人所蒙蔽。」

說話的少年乃是大理寺丞王清賀,他正是王子琪的次子,王清婉的弟弟,也就是未來的國舅。

「好,既然你們都說是有人栽贓嫁禍,那朕倒要問問,為何你們的人會在四月下旬出現在江南的臨安城?」

聞言,我不由暗吃一驚,王氏竟然派人去過臨安,而當時尚在江南的我卻對此事一無所知,難不成是李斐跳過我直接上報了裴少卿麼?回想彼時撞見的遙輦人,再推算時間,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莫非,王氏當真劫走賑災金,欲聯合遙輦國犯上作亂嗎?

然,轉念一想,又覺得事有蹊蹺。裴少卿離開帝都之前,對外稱病不朝,只有王國師一人知道實情。倘若他果真懷有不臣之心,大可借機奪取帝都,何必還要大費周折地跑到千里之外的臨安去見遙輦人?

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僅僅只是賑災金,遙輦人的出現只是一個巧合?

王國師忙辯解道︰「啟稟皇上,老臣、老臣並不知情啊!王氏乃是望族,上上下下幾乎有千人之多,誰在什麼時候去過哪里,老臣絕不可能一一知曉,或許、或許他們只是去游山玩水罷了……」他語意焦急,額間漸漸沁出豆大的汗珠,看模樣並不像是說謊。

裴少卿輕哼道︰「游山玩水?玉玦丟了是巧合,去江南也是巧合,這麼多巧合都發生在你們身上,倒真是好生奇怪!」

王國師連連叩首,反復道︰「求皇上相信老臣,王氏真的冤枉啊……」

一時間,所有外戚黨紛紛下跪,山呼冤枉。九龍殿內,磕頭聲此起彼伏,場面蔚為壯觀。

裴少卿冷眼旁觀,面上若帶幾分細碎的怒意。外戚黨遭殃已成定局,不管幕後主使究竟是不是他們的人,此番王氏在劫難逃。

只是,我十分好奇裴少卿究竟會如何處置。如若下手太輕,王氏日後繼續作威作福,但下手太重的話,恐難向王太後交代,于王清婉入宮為後也極為不利。

此事真真棘手之極。

小喜子陰測測道︰「肅靜!」

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裴少卿道︰「既然你口口聲聲呼喊冤枉,那朕便派人好好查一查,以免禍及無辜。在真相大白之前,暫停王氏所有可能涉案人員的公職,以觀後效。」

王國事垂眸斂目,雙拳緊緊攥起,顯然對此極為不服。沉默良久,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老臣叩謝皇上恩典。」

裴少卿模了模下巴,繼而眼皮一掀向我看來,問道︰「扶愛卿,你以為如何?」

我正慶幸今日早朝沒有我開口說話的份兒,結果臨到結束還是被點名了,這廝哪怕點我一次名都覺得舒坦,這便是傳說中的「愛你我就欺負你」……=___,=

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個吻,耳根子迅速燒燙起來,我盡量鎮定地說︰「皇上聖明。」

他盯我許久,盯得我面紅耳赤,鳳眸之中若一簇幽火在燃燒。我本以為他又要出言調戲,不料,他卻是不咸不淡道︰「既然無人有異議,那便退朝吧。」話罷,拂袖絕塵而去。

百官三三兩兩地離去,王清賀扶著王國師走出大殿,經過我身旁時,老狐狸忽然皮笑肉不笑道︰「賑災金丟了可以不用負責,隨便說幾句謠言便能攪得滿城風雨,偏偏還有皇上庇護著。真是好本事呢,只怕尊師在你面前都要自愧弗如,什麼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說的正是扶相。」

我斜斜瞟他一眼,笑道︰「王國師謬贊了,家師為人光風霽月,學識淵博,本相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學來一成,說什麼青出于藍還真是愧不敢當。至于賑災金被劫之事,究竟是有人文過飾非還是有人造謠誣陷,皇上自會明察,我等不必評說。但在此之前,王國師最好謹言慎行,有些話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說皇上昏庸誤國呢。到時再惹得皇上龍顏震怒,于你們王氏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你!」他怒極,氣急敗壞地指著我道︰「哼,舉頭三尺有神明,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里清楚,別以為有皇上給你撐腰便可以肆意妄為。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小丫頭片子還能得意多久!」

我心中一哂,果然是父女,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只可惜,這樣的話對我而言殺傷力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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