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略歪了頭,「奕總」,哈哈,復姓司馬的人有點還是很悲摧的,司馬總,叫著還不是一般的難听。
「來開一個研討會。」
「恭喜啊,要結婚了。」顧睿伸出手,他的手指縴長,還是和以前一樣,比女人還要白淨,他的眼楮似乎往我這邊斜了一下。
「謝謝,顧總倒時要賞光啊。」司馬奕的手疊在他的下方,不多不少,三下。我曾經在一本書中看到過,如果一個人掌心向下握住對方的手,這就顯示著那個人強烈的支配欲,無聲地告訴別人,他此時處于高人一等的地位,相反,掌心向里同他人的握手方式顯示出謙卑與畢恭畢敬,如今的局面正是,顧睿他處于一個高人一等的地位,就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展開他斑斕的屏。
「當然。榮幸之至。」我沒來由地一頭疼,看著眼前兩個曾今熟悉的人在以一種我完全陌生的語氣談論著一件原本很美好的事,這就是生意場麼。
寒暄過後顧睿去了他原來預訂的小包廂里,我從來沒有在小包廂里吃過飯,八秒鐘的小包廂比大廳貴上許多,像我這種曾經的打工仔也只能在遇到喜慶的事時才和墨珊來這邊**一下。進了莫家之後,光顧著傷心傷肺,這還是第一次來呢。
接下來的飯吃得不咸不淡的,席間,司馬奕的手機響了幾回,看著忙碌的他,我突然鄙夷起自己的不上進。現在我的手機除了10086還偶然造訪,基本上可以不帶在身邊。臨別的時候,司馬奕往我的手中塞了一個比較鼓的紙袋,他對我笑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瑞士,買了些明信片。」
我接過,心里樂開了花,我有收集明信片的習慣,記得在法國的時候,司馬奕假期去了一趟希臘,而我嫌還要辦簽證麻煩,于是收拾了包裹,把自己打發到了意大利,于是便央求他帶些明信片回來。
「謝謝司馬奕啦,明天……」我本來想說去機場送他,外公那張怒氣沖冠的臉驀地出現在我面前。
「莫子兮,要是明天9︰00開會的時候沒看到你這張臉,以後就別在莫家混了。」印象中外公只要在我14歲那一年,我因為貪玩一不小心摔碎了外婆留下的硯台,才沉著一張臉,叫我「莫子兮」,那一次的下場是,我被關在房間面壁了整整15天,想來是我這種好吃懶做的行為觸怒了他吧,每每子淵要找我的時候,我總是用各式各樣的理由擋開了,一個人逍遙自在地翹著二郎腿在家吹空調吃薯片上網潛水。
「司馬奕,明天我還有一個大會要開,就不去機場送你了。」
「沒關系,我送你回家吧。」
「唉,你明天都要趕飛機呢,這邊我可是比你熟多了,我還想消消食,你就不用送我了。」我慌忙擺擺手。
司馬奕想了一會︰「那也行,到家了就給我發條短信。」
我們在路燈下揮手告別,暖色的光將兩道影子重疊在一起,仿佛那一段無話不談的年歲。
我把紙袋收入包中,拍了拍便往家走。「影子,你可要給我帶對路哦。」我自言自語著。突然身後有一道很強烈的光,雖然沒有正面沖擊,但也感受到了它的不可忽視。身邊兀自出現一輛白色的探險者,顧睿在車窗邊半支著手臂,「怎麼,奕總沒有送你回家?」口吻中帶著淡淡的戲謔。
「顧睿爾,你不是還在八秒鐘吃飯麼?」我一見是他,略微地吃驚。
「早就吃完了,上車,我送你一程。」
「我怎麼就坐上來了呢。」待到我把安全帶扣在身上時,還在思索著這個問題。是因為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嗎?
顧睿調轉車頭,沖入無邊的夜色中。
「唉,直接往前開就可以了。」我在一邊囔著。
「那條路我不熟。」
「顧睿爾,你的女伴呢?」
「打發走了。」
「她可真可憐。」
「你不也一樣。」顧睿似是嫌車中熱,扯了扯領帶。
「我那叫消食,好吧。」
「你和司馬奕的關系看來不錯。」
「對呀,我們在法國的時候就住在一起,那時我還天天往他那邊蹭飯。」講到這段往事時,仍然嘴角含笑,我瞥了一眼車門旁的反光鏡,眼楮亮閃閃的,還帶著微微的粉色。忽然間一個急剎車,我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也隨著慣性往前沖了一下,還好系了安全帶。正想抱怨他的開車技術,一抬頭,才發現,已經成了紅燈,于是生生地把那句話掐斷在了舌尖。咽了一口唾沫,感覺不是很好。
之後的路上變得很安靜。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又說不上哪里奇怪,畢竟,我們之間隔了三年的時光,不可能會像小時候那樣,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他掉進簸箕里了,想到這里,也有些悵然。
車子穩穩地停在樓下,「手機借我一下。」當我解開安全帶時,听到了顧睿的聲音。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從包里取出手機遞給他。
他十指如飛,在我的手機鍵盤上敲打著,不一會兒,就听見「嗡嗡」的振動聲。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要是有什麼事,直接和我打電話。」
我微微地怔了怔,忽然惡作劇般地說;「我要是睡不著覺,也可以打你電話麼?」
「當然,我的手機從不調靜音。」
沒想到他回答地這麼干脆。「知道啦,晚安。」一步跳出,對著他揮了揮手,「路上小心一點。」
開了門,右手往某個地方一按,天花板上的吊燈立刻流瀉出黃色的光芒,身上黏乎乎的,帶著夏天特有的汗液,沖了個澡,想到明天又要虛耗一整天的晨光泡在互相推諉扯皮的會議中,便覺得一陣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