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當開墨色花 六十七,與許傾城和解

作者 ︰ 水磨刀

打車來到爸爸的玫瑰園時,腕表上的指針正好跳到了12,一長一短的兩根形成一個微小的弧度,仿佛本來應該是在一起的一雙人由于某種原因,不得不劃出雙方間的距離,而手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緊緊相牽,情人橋上的男女正深情地相擁著,雖然再過上一點點的時間,他們便又會重新回到橋的兩端,然後重新經過漫長的12小時跋涉,再一次擁吻在一起,為了這一刻美妙的擁抱,似乎所有的跋山涉水都是值得的。

我抬手撳了一下門鈴,發出「叮叮當當」悅耳的聲音,爸爸就是這般會享受生活,連門鈴聲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許傾城俏生生地打開門,站在我面前。她披著一件駝色的毛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齊腰的卷發被扎成一條麻花辮,發梢微卷,俏皮地趴在胸前。我對著她微微頷首,她側過身子把我迎進屋時,我看見她的面頰邊有一道淡淡的痕跡,若不是我離她這般近,恐怕還發現不了,那一道我親手劃上去的刀疤。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午後,淒厲的電話鈴聲刺破媽媽戚戚哀哀的哭聲,我接起來,原來是爸爸︰「生生,我和你媽媽就要離婚了,大人之間的事情很難和你說清楚,但是,你一定要記住,爸爸愛你,不管我在哪里,我心中必定是記掛著你的。」

我一把掛了他的電話,把他說了半截的話掐斷在電話線中,騙子,都是騙子,說什麼愛我,結果還不是和另一個女人走了,愛,不是應該在一起嗎?為什麼,我和媽媽是被拋棄的那一方?冷眼看著媽媽傷心欲絕的臉,沒有一絲的感覺,只有麻木的恨意。那一次,我拿起了爸爸送給我的瑞士軍刀,打開來,亮閃閃的刀片滿是我憤懣的臉。我把這把刀子藏在衣服的內側口袋中,下午上了一節課便和老師請假,直奔許傾城的公司。看到她那張笑得妖嬈至極的臉時,想也沒想就往她臉上劃,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太礙眼,讓我惡心到不行,那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想著把這朵花給毀了,媽媽就不用天天以淚洗臉了,爸爸還會和以前一樣寵著自己,跨越幾千里為自己帶來一碗皮蛋瘦肉粥。刀子像是張了眼楮一樣劃在了許傾城的臉上,紅色的血液流下來,開出了一朵妖嬈至極的曼珠沙華,血水蜿蜒在她的臉上,襯得她如同來自阿鼻地獄的修羅。

許傾城愣愣地一模臉,看著掌心中的血水,竟然忘記了叫喊,反倒是她身邊的朋友,急急地要把她送往醫院,過程很混亂,還有人威脅著要把我送到警察局,我只記得那時很委屈地叫喊︰「去你大爺的,我都是一個沒了家的人,還在乎要不要坐牢?再說老子未成年,就算殺了她也不會被槍斃,頂多在大牢里吃上幾年免費的午餐,出來之後,還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那天之後,媽媽竟然離奇地平靜了下來,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字,一筆一劃,很是鄭重,秀麗的字跡襯著爸爸那龍飛鳳舞的草書,竟然有種門當戶對的感覺,仿佛那兩種筆跡從來都是應該在一起的。

再之後,我在媽媽的懷抱中過了六個月平靜的生活,她便纏綿病榻,如一朵開敗了的花兒,在一個朔風漸起的夜把我的手交給了外公。看著她嘴角含著一束微笑的遺像時,我如同一個患了失憶癥的病患,切割了所有的不愉快,堆砌滿懷的璀璨,對著所有的人笑意盈盈。仿佛那些經歷都不曾發生在我身上,我只是一個觀眾,看著一幕幕過往的歲月一一在身邊上演。

我轉過頭,盡力地前視,快步走過門廊,都沒有心思欣賞盛開在冬日陽光中的臘梅。

是不是動手刪除一些東西,就可以將大腦格式化?是不是血液齊齊剎車,心便不會再悲傷?是不是絞盡青絲,便可以斬斷情絲?是不是只要僵硬住表情,哀痛就可以就此止步?我盡量避免轉過頭,我怕看見她側臉淡淡的痕跡時,那段過往的歲月便會掙月兌桎梏翩然而至,帶著一個女人「嚶嚶」的哭泣聲和玻璃觸踫到大理石地面發出絕望的迸裂聲響。

餐桌上放著一個紙盒子,油汪汪的,想來是蛋撻對長時間跋涉的一種抗議吧,出錢買下它們的人一點都不了解美食的心情,不趁著他們酥軟松脆的時候大快朵頤,反而讓時間侵蝕他們層層酥脆的蛋撻皮,香甜的蛋液蒸發在空氣中。

我用手捻起一只,放入嘴巴里慢慢地嚼著,只覺得甜如蜜汁般的焦糖此刻比中藥還要苦澀,干癟癟的,毫無水分。層層的酥皮粘了一手,只余揮散不去的油膩,為什麼當時卻覺得是世間的美味?勉強吞咽了三分之二,卻是怎麼都咀嚼不下。

「生生,味道怎麼樣,好吃麼?」爸爸興沖沖地從臥室出來,披著一件灰色的外套。

「還不錯。」我點了點頭,鼓起腮幫,裝出嚼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抽出一張白色的紙巾,細細撢去粘在手上的脆皮碎屑,角角落落都不放過,好像我在做一件浩大的工程,需要傾注全身的精力,然後放在嘴角邊,裝出擦拭的樣子,卻是在不經意間把口中的蛋撻全數吐出,毫不惋惜。

「你從小啊就喜歡吃這些甜甜的又帶著幾分油膩的東西,比如糖醋排條,我記得每次去餐館的時候,你總愛點上一份。」在爸爸的絮絮叨叨的回憶中,那段我和他分開的十年光陰似是不存在,我還是那個愛趴在他膝頭上的小女孩,只是,我不便打斷他和他說,其實我早已不再喜歡吃裹著一層甜酸面粉的糖醋排條了,現在連問著一股酸味兒,都覺得胃液泛濫,酸酸澀澀地直往上竄。有些東西,過了那個階段,就算是再怎麼寶貝的心頭肉,都會被毫無憐惜地踹入牆角,視如敝屣。

「其實安德魯和馬佳烈原本是一對夫妻。」我的聲音很突兀地打斷了他的懷舊。

爸爸捧著一杯香茗,愣愣地收了口,不知該如何接下我的話,杯中裊裊娜娜地冒著熱氣,模糊了他的面貌。

唉,到底還是變成一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女子,字里行間都是算計著如何去堵他的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挽回,仿佛說任意一句話,滿滿的都是責怪,索性也住了口。只是直直地看著杯子上方旋旋不停地薄霧,像是要看透這層瘴,還原一個真實的父親,一個真切的余穆青,他的身軀已不像小時候那般的厚實,仿佛只要他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無妨,我能躲在他堅實的臂膀下,無憂無慮。

落地鐘「當當當」地敲響了十三計,時間如一只無形的手,拯救了我和他之間的尷尬,時間,有時候真的是一樣好東西。

「生生,趕了一個上午的路,還沒有吃過午飯吧?」爸爸的臉上堆砌滿了笑意,我透過朦朧的青煙,終于看清了他,時光早已劃破了他的臉,在上方雕琢出細細的紋路,如同犁耙過泥土,留下一道道痕跡,鬢角也早已漸染上霜雪,一簇一簇白色的斑斑點點使人不忍直視。

「嗯,我的肚子都餓扁啦。」我故作夸張地揉了揉肚皮,想要掩飾過之前的過失與不安。

許傾城聞聲端出了各式活色生香的菜肴,烤的「茲茲」冒油的牛排,青翠欲滴的西蘭花被做成一朵花的形狀,俏生生地綻放在繪有金色邊紋的盤子上,排骨湯盛在被掏空的冬瓜中,簪著三兩朵蘿卜花,清香直直地鑽入鼻翼,胃「咕咕」地叫囂起來。我總是很佩服許傾城恰到好處地出現在我和爸爸面前,她總有明白別人心思的特長,總是在最需要的時間出現,不早不晚,免卻一場不大不小的尷尬。

一顆紅棗端坐在白色的米粒上,我把它撥到一邊,夾起一塊排骨,扒拉一口米飯,頓覺食指大動,那顆不安分的胃在此刻得到了滿足,如同一只饜足的貓咪,不再「咕嚕嚕」地唱著空城計,乖乖地匍匐在它應該待的地方。

不知道這次爸爸叫我回l城只是單純的敘舊,還是內里藏著一些其他的舉動。我舀了一盅湯,徐徐地吹散熱氣,那股騰騰的氣流直撲面頰,殘留著些許的熱氣,溫潤了臉龐。

「生生,其實爸爸這次叫你來l城,是想和你說一件事情。」爸爸放下手中的筷子,與許傾城執手相望,她微微蜷曲的發梢落在如天鵝般的頸子上,透出柔和的光澤,如同牛乳。

我放下調羹,看著眼前恩愛的夫妻,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我和傾城決定要去加拿大,」他拍了拍許傾城的手,「傾城……醫生說傾城她最多只有3年的時間了,所以我決定要陪她去加拿大看一看纏繞她心頭已久的楓葉。」

我吃力地消化著這一個訊息。許傾城她竟然沒有多少日子了?

眼前的女子依然柔美,時光並沒有給她的肌膚烙上一圈一圈的年輪,反而使她帶著些婦人獨有的氣韻,艷而不妖,美而不俗,就連眼角的魚尾紋也襯托地她更有氣質罷了。

難道真的是美人薄命嗎?

一個我記恨了這麼多年的人,三年過後卻要香消玉殞,只剩一塊石碑供親近之人緬懷。我是真的刻骨銘心地恨著她嗎?還是嫉妒她,嫉妒她不管爸爸在外面如何地胡鬧,她仍然會微笑地為她的男人點上一盞橘色的燈,溫上一杯新鮮的牛女乃,而不是像媽媽那般歇斯底里地大哭大鬧。或許我只是嫉恨著她的篤定,她確信爸爸的心永遠屬于她,旁的不過是來來去去的過客,連高跟鞋印都不會留下。

如此包容的心,終我這一生都只能遠遠觀望,難以企及。

「所以爸爸這幾年都沒有精力來打理生意,生生,這是我所能留給你唯一的嫁妝了。」他的眉角眼梢盡是哀思,風霜已經漸染他的兩鬢,歲月早已插手他白玉般的面,刻下幾道皺紋,怎麼撫都撫不平。

嫁妝,可是爸爸,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尋覓到我的良人,又何需豐厚的嫁妝呢?

「爸爸,我喜歡這片玫瑰園,至于生意,你看,我像是會做生意的人嗎?」

「生生,也不過是5家酒店,雖然比不上莫氏,但也是爸爸的一番心意。我余穆青的女兒,怎麼不會做生意?」他重新執起筷子,加了一塊糖醋排條放在我的碗里,「多吃一些,不要老是嚷著要減肥。」

可是爸爸,我真的是什麼都不會啊,如果不是子淵在罩著我,恐怕所有的生意都會被我談黃,就連現在成功從葳蕤春庭拿來的案子,也不過是**子幫了一把罷了,我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呢?我想要的也不過是你把我捧在手心,然而,你現在卻要陪著另外一個讓我恨了十幾年的女人去飄滿楓葉的國家。

這些話堵得我心頭酸澀,卻始終沒有辦法說出。原來我是這麼地羨慕並嫉妒著許傾城。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那個天使般的女孩望著我,她的頭上戴著花環,手中拿著仙女棒,她的眼楮亮閃閃的,滿是對未來的希冀,溫暖而又無聲地笑著。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我和我相對無言,只剩下掛鐘滴答滴答毫無倦意地走動著,好像要洗滌去時間的洪流,沖刷去歲月的滄桑。

生生,如果那時你知道時光終有一天把你變成了一個懷揣著千瘡百孔的心,拖著被荊棘劃得血肉模糊的身軀,卻仍然只能勇往直前披荊斬棘的人,你還會熱切地向往著成人的游戲嗎?我怔怔地盯著那時還無憂地如同公主般的女孩,想來,她不會給我答案,我還是被歲月的手雕刻成了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模本。膽小怯懦,因為怕受到傷害所以止步不前,終究提不出勇氣讓破碎的心再次面對猛烈的暴風雨,所以只能縮著頭把自己緊緊地包裹在皮囊中,而嘴上卻擺出一副看透世事滄桑的樣子,看,男人,都是這般的,或者是都將成為這般樣子,不管如何相愛,到最後,還是會有另一個她出現,你的世界還是會分崩離析,我卻忘了,如何用一顆相守的心護著我的愛情,只是一味地告誡自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今天,看到許傾城與爸爸十指相纏時,才發現,原來我所向往的也不過是能夠在一起。

我撥了撥爸爸送我的那個手鐲,在燈光下發出好看的金黃色。

門響了三下,不疾不徐,叮咚錯響。

打開門,看見許傾城在門口站成了一道風景,連手中托著的盛開著牛女乃的玻璃杯都翻出一層夢幻的光澤,流光溢彩。

「生生,我可以進來嗎?」微微上揚的尾調,大珠小珠落玉盤。

我側了一子,門從30°角開成了一個半弧。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恨我,畢竟,我把穆青從你母親身邊搶了過來。」她緩緩啟口。唇瓣上下開合,如同一朵絢爛于枝頭的櫻花,在最美的時候,零落而下,直接跳過枯敗的過程。

這是我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听她講他們之間的故事,完完全全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

浪漫的開始,曲折的過程,一個略帶小瑕疵的結局。美人總是帶著傾國傾城的魔力,而才子,亦是「財子」,常常有著抹了蜜般的舌綻蓮花,再加上旁人的穿針引線,故事中的人便由煙霧彌漫了雙眼,只能隨著心靈的步伐亦步亦趨,月兌身不了泥沼,于是只能與之共舞,即便是戴了枷鎖也甘之如飴。

郎才女貌,恐怕也是郎「財」女貌吧?

等她緩緩地講完這個故事,牛女乃早已冷卻,只留下一層薄薄的膜,覆蓋在上方,泛著冷澀的光澤。玻璃杯上結著細細密密的水珠,順著杯身緩緩往下流,如同美人落下的淚珠。

「生生,我是真的愛著他,包括他的朝秦暮楚。」她攏了攏發,對我笑笑,恬靜地端坐在椅子上,光線給她打上了一層暗金色,襯得越發地楚楚動人。

「你喜歡玫瑰花嗎?」我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這個冒著酸澀氣味的房間里。

「不,不是很喜歡。」沒有一絲一毫的憂郁。

「我也是,我一點都不喜歡。」

當我吐出這句話之後,我和她都放聲笑出來,好像房間里的燈光在被我們的笑聲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我們之間並沒有那麼多的隔閡,不過是橫亙了一個曾經,和另一個已經去往來世的女人。

很多話題被絮絮叨叨地撩起,我那些失敗殘碎的愛情,被打撈起來,晾在我以為這輩子只能是水火不容的女人面前,一一賞析。

「生生,你只是缺乏孤勇。人這一生,至少能夠為了愛情而奮不顧身一次。」

「你覺得我的愛情還不夠戲劇化嗎?所有這些橋段加起來都可以撐起一部愛情狗血劇了。」

「阿波羅、伊達斯,你選哪一個?」許傾城有些莫名地問。

時鐘的秒針「滴滴答答」地走著,不可遏制地向前奔涌。

「阿波羅愛上了少女瑪爾珀薩,強行奪走。但少女的情人伊達斯也是個大英雄,拿上弓箭乘飛車追趕。一神一人展開了搏斗,宙斯趕來調停,他並不袒護自己的兒子,而是十分公正地讓少女自己選擇。這本來是個沒有疑義的單項選擇題︰阿波羅是絕世帥哥,與他戀愛可以永生。但是,少女偏偏選擇了血肉凡胎的伊達斯。她說︰‘我是凡人,需要人間的憂傷。’」

「生生,我也是,生活對于我而言,並不是只有歡欣和幸福,與喜樂相伴而行的,往往還有怒與樂。所以,對不起,我所能做的也只剩下對你說聲一句遲到十多年的付不起。」

「你是想讓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和你說上一句沒關系嗎?」我朝她齜了齜牙,露出兩排亮閃閃的米粒。

「從來沒有這個打算。」她莞爾一笑。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連同媽媽那一份的。其實,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就像你說的,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還好,在你遇見所有的不平凡之後,還能遇到一個不平凡的余穆青。」

「那你呢,生生?你已經遇上了一個不平凡的顧睿,你還要去相遇別的人嗎?」

「我沒有你這般的勇氣。」所以只能一個人在深夜,任思緒爬滿全身,啃噬我的心。

我只能把我們的故事滌蕩成一個個簪花小字,裱在泛著白光的相框中,然後束之高閣,卻怎麼也學不來許傾城的勇往直前,就算是被人在後方指著脊梁骨也無所畏懼,只要我愛的人在我身邊,即可。

「生生,台灣有個作家,寫的一手好文章,她說,如果,人世是一出永不謝幕的悲劇,那是因為每個人都知其不可而為,把多情勇敢地托付了出去。而你需要的,就是這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孤勇。」

樓下的落地鐘敲響了一記又一記,茶盂里的茶葉渣子已經漫出了一個小尖角,現在我竟然發現,我和許傾城有著聊不完的話題。怪不得,如果我是爸爸,想來也是會傾心于這個女子吧?只是命運將她安排在了母親的對角,而我選擇與她相看兩生厭。如果不是因為她和爸爸即將遠走加拿大,恐怕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吧。我的心竟然貼近了媽媽的「仇敵」,

「如果他真的愛我,就會不顧一切地奔過來,拉著我的手,而不是我說分手連一個訊息都沒有。」

「或許他的腦子被門板夾扁了。」她俏皮地笑了笑,「生生,允許你這顆少女的心放下所有的矜持,和他再見一面吧。」

我想,但是,我不敢,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和顧睿之間,並不只有一個君子蘭,還有一個他已經過世的姑姑。

但是如果顧睿能來找我,我一定放下所有的傲嬌,和他訴說我已然纏綿入骨的相思。如果,他能。

鐘擺一晃一晃,時間在指縫中流逝,在爸爸和許傾城動身前往加拿大的前一天,我在那一片玫瑰園中挑選了一朵還未綻放開它絢麗身姿的花,揮別了他們。我想,我從來都是一個害怕離別的人,所以寧願選擇讓別人看著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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