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听言,哈哈大笑,無不得意,望著帝衍天道︰「怎麼樣?帝衍天,你大勢已去,下旨吧!」
帝衍天依舊沉默。
「不妨告訴你,帝衍天,王朝附屬四大國已被哀家拉攏,大晝王朝早已不在你的掌控之中。還有你那心愛的女人柳驚世,怕是待會兒就能看到她的首級了。」
帝衍天終于不再沉默,沙啞的聲線帶著絲絲殺意︰「你做了什麼?」
「你果然是真心愛上她了,沒想到你們一個個都是多情種子。」太後嘲諷一笑︰「哀家不過是派個人去暗殺她,總之哀家派出去的那個人一出手柳驚世縱有九條命也必死無疑。」
「帝縴塵!」帝衍天一字一句的吐出三個字,眸光驟然被盛怒佔據,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又是他!」
「被你猜中了,不過也遲了。」太後故作惋惜的搖頭︰「縴塵的實力你也知曉,如今那柳驚世怕已成為獸爪下的亡魂。」
帝衍天垂頭,整個人陷入沉寂里,絕望的氣息縈繞在身旁,帝連澈看著都心疼。
「帝衍天,你輸了,徹底輸了。」太後咄咄相逼︰「還不快寫詔書,否則你唯一的親人也要沒了,哀家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寫讓位詔書,哀家可以放了他。」
大殿上鴉雀無聲,就這樣持續了一會兒,紛沓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帝勤風暢快大笑步入殿中︰「母後,一切都辦妥了。」
帝衍天驀然望向帝勤風,瞳孔里射出極度冰冷的光芒,如北地極光,風華盡綻卻凍結人心,那光芒里有太多的情緒,最顯而易見的一種是︰不甘!
「皇兄,不要。」帝連澈心中突突一跳,急忙喊出聲。
在同一時刻,帝衍天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好,本皇寫!」
「皇兄」帝連澈吶吶出聲,出聲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顆心跌落谷底,整個人都怔然起來。
「皇三思呀!」殿下大臣齊齊跪了下來,一位老臣瑟瑟發抖,卻還是無比堅定的說道︰「皇,絕對不能將王朝江山拱手讓給這狠毒的女人,我們實力不濟,卻願拼命一搏,保皇逃離太後魔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請皇千萬不要放棄。」
寫了詔書塵埃落定,以後再想奪回皇位名不正言不順,視同mou反。
「殺了他們。」見帝衍天又動搖了意念,手中筆遲遲不落,太後無比氣憤,這群蠱惑人心的老不死真是礙手礙腳。
帝勤風立刻動手,誰知一只毛筆飛來擊落了他手中的劍,那勁氣太厲害,他承受不住,往後連連退了數步才站穩。
「你們敢動手,別怪本皇後悔。」帝衍天眸光幽暗,方才所有的哀傷仿佛都是錯覺,他依舊強勢,依舊威風凜凜,用王者之氣震懾著每一個人。
太後內心倏然忐忑,這模樣讓她想到了死去很久的先皇——她的丈夫,也是用如斯眼神看了她一眼,深深的憤怒和淡淡的憐憫,然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改換乾坤,斬了她的左膀右臂,讓她所有的心血都付之東流了,捧帝衍天上位。
那一次自己元氣大傷,只能靜靜蟄伏等待時機,這一等就是十年。
想及此,她握緊了拳頭,美眸里滿是恨意,這一次她將一切都算計進去了,她不會輸的,如今的帝衍天是垂死掙扎,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一定是!
「寫!」尖銳的吐出一個字,帝衍天果真動筆,在黃色綢布上龍飛鳳舞,她才安心一些。
大臣們的臉上個個涌出絕望之色,難道真的大勢已去嗎?難道他們英明神武的皇也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了嗎?
最後一筆完成,帝衍天閉了閉眼楮︰「將連澈放了,本皇就將詔書給你。」
帝勤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詔書,連呼吸都變得灼熱起來,只要拿到這詔書,他就能登上皇位,那個他夢寐以求了多年的位置,毫不猶豫的他代替太後回答了帝衍天︰「快點放了帝連澈。」
太後卻升起戒心,厲聲道︰「不能放,萬一放了帝連澈,帝衍天不把詔書給我們怎麼辦?」
「母後休要多想,白宗高手嚴陣以待,帝衍天插翅難逃,還怕他翻了天不成。」帝勤風已經迫不及待了,太後婆婆媽媽的個性招他厭煩。
「好吧!放人!」
兩大高手松開帝連澈,帝連澈跌跌撞撞的沖上龍椅,去抓那詔書︰「不能給他們。」
「連澈,說話要算話。」帝衍天淺嘆一聲,詔書已經月兌手而出,飛向帝勤風。
「哈哈哈,我是皇帝啦,我終于是皇帝啦!」帝勤風抓住詔書,哈哈大笑起來。
「勤兒,你終于要成為皇帝了,不枉哀家籌謀了這麼多年。」太後笑得熱淚盈眶,然後從帝勤風的手里奪過詔書。
展開一看,太後整個人呆若木雞,接著驚駭的大叫︰「帝衍天,你」
「怎麼了?」帝勤風湊過去看,卻見聖旨上寫著幾行遒勁大字︰詔告天下,勤王帝勤風篡權奪位,大逆不道,斬立決。
這哪里是讓位詔書。
帝勤風目光陰鷙到了極點,將詔書撕碎,厲聲道︰「帝衍天,你敢戲弄我們。」
帝衍天唇邊勾勒一抹清淺笑意︰「太後說要本皇下詔書,本皇已下,哪里不對嗎?」
「哀家要你寫的是讓位詔書。」太後尖叫起來︰「君子一言九鼎,帝衍天,你竟然騙哀家。」
「本皇答應了寫詔書,可沒說要寫退位詔書呀。」帝衍天冷冷盯著太後︰「況且,本皇的手段與太後比起來差遠了,太後與勤王屬于婦人與小人之列,那本皇為何要做君子?」
「帝衍天,你找死。」太後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鋒芒,陰狠而毒辣︰「哀家勸你還是乖乖的重寫,否則哀家一聲令下,白宗高手就將殿內所有人碾為肉末。你們逃不了,若是爽快些哀家可以答應你們讓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帝衍天臉上寫滿了譏誚與嘲諷︰「白宗高手?說的可是殿外那些尸體?」
太後還沒從他的話里回味過來,卻見外面火光沖天,有人惶恐驚叫︰「不好啦,銀翼軍殺來了。」
聞言,太後頓時回眸朝帝勤風望去,厲聲質問︰「勤兒,銀翼軍不是被控制住了嗎?」
帝勤風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當然,他們都身中劇毒,失去了呼吸」
太後明白了什麼,整個人都泛軟,腳步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接著狠狠的瞪著居高臨下俯視他們的帝衍天,聲音尖銳至極︰「帝衍天,你設了個陷阱讓我們跳?」
帝衍天笑容愈發燦爛︰「過獎。」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毒是本王親手下的,也是親自看著他們死去的。」帝勤風不可置信的大聲囔囔起來,然而,臉上一陣疼痛,卻是太後一巴掌煽了過來。
帝勤風傻了。
太後已經恢復了端莊大氣的樣子,聲音絕情到令人心寒︰「來人,勤王不思天恩,欺君罔上,意圖謀fan,殺無赦!」
*
風聲獵獵,灌滿衣袍,所有景色都在那抹紅色人影的風華下淪為陪襯,變得黯淡無光。
「柳驚世,我來取你性命。」平靜的一句話如同索然無味的白開水,磁性的聲音傳入柳驚世的耳朵里,淡淡的,漠視螻蟻蒼生。
柳驚世眸光一凝,定格在他身上,波瀾不驚的回以三個字︰「帝縴塵?」
桑聖預測出來的危險,就是帝縴塵?
帝縴塵吝嗇于自己的言語,寡淡的瞥了柳驚世身邊四個人,薄唇輕啟︰「十息時間,自行離去,否則被柳驚世累及,殺無赦!」
「好強!」這兩個字幾乎從葉欽楓的牙縫里擠出來,可他無比堅定的站在柳驚世的身旁,擲地有聲︰「但是,我是不會走的。」
桑聖劇烈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他盯著帝縴塵閃過一絲懼意,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般厲害的敵人。
就算在桑家,也沒有哪一種強者氣息能讓他從內心深處發出恐懼。
「不走。」桑亂簡單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帝縴塵的眸光轉了一圈停留在柳驚世身邊最後一人的身上,衛瀟然!
「除了驚世身旁,我哪也不想去。」衛瀟然微微一笑︰「來到凡音大陸這麼久,還沒有與高手交手過,今日正好。」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帝縴塵臉色未變︰「那麼,都給柳驚世陪葬吧!」
揚手,火紅光點自他好看的大掌間逸散而出,熠熠閃光如同千萬只螢火蟲,夕陽映照,一切都那麼唯美夢幻。
接著,威武的咆哮劃破蒼穹,天邊展露火燒雲的奇景,一道光柱直射帝縴塵的腳邊,在那一團氤氳的紅色中,一只龐然大物曝露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那是一只——麒麟!
糜身龍尾,火紅的晶瑩剔透的鱗片布滿背脊和月復部,蹄下踩著五彩祥雲。
如紅寶石般的眼楮充斥著與帝縴塵一樣的冰冷與漠然,它低下高貴的脖頸,俯視著柳驚世等人,口吐人言︰「犯吾主者,死無葬身之地。」
「赤曄,殺了她。」帝縴塵下令。
「是!」赤曄張開大口,呼啦一下吐出大火球,那大火球的直徑佔滿了整條路,除了天上避無可避。
已然飛上天空,火球還未退卻,柳驚世還未找到落腳點,一股壓迫感覺從頭頂上傳來,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帝縴塵已經離開了他所站之地,到了她跟前來。
長劍,橫弒,模脖。
柳驚世來不及拔劍,只得徒手去接,兩指覆上薄刃,死死的夾住,讓那薄刃不能再前進分毫。
會如願嗎?當然不會!帝縴塵手腕一轉,直直的劍立刻豎起,劍刃朝上,又一式︰穿心!
「靠!」柳驚世忍不住低罵一句,這帝縴塵招招狠毒奪命,速度又快得她無力應付,沒想到帝縴塵竟然如此厲害。
若是跌下去,怕是要成為麒麟果月復的食物了,進退兩難,壓力山大,正覺頭疼,有人來幫她。
衛瀟然。
銀色劍面快速無比橫在她的胸前,輕輕一彈,彈開帝縴塵的劍刃,柳驚世身體猛然往下墜,沒達到大命師的境界,是無法長時間在空中停留的。
帝縴塵的目標只對準柳驚世,懶得與衛瀟然糾纏,衣袂翻飛,長劍對準她的心髒。
墨發妖嬈,傾國姿容,鐵血狠毒,冷漠無情。
柳驚世毫不懷疑自己在落地的那一刻,帝縴塵的劍也會在同時穿透自己的胸膛,手掌祭出紫色火焰,往上一送,朝帝縴塵撲面而去,帝縴塵袖子一掃,將火焰拭去,長劍略微偏了半寸。
這麼短的功夫也足夠柳驚世找到機會減少帝縴塵帶來的壓力,一腳踩上路旁樹木的枝干,借力往別處彈去。
樹葉簌簌直落,柳驚世得以喘息,立于樹梢之上,還沒站穩,火球從樹根竄了上來,整棵樹都化為了灰屑。
好在柳驚世速度亦快,飄忽飛出,帝縴塵仿佛無孔不入再次將橫在她的跟前欲取她性命。
根本無法逃!
前世當特工,別人說一旦被她盯上就是半只腳踏上了鬼門關,而現在她也有這種想法。
她深諳刺客之道,如今與帝縴塵比起來真是相形見絀,不值一提。
能在衛瀟然的糾纏下頻頻對她產生威脅,只有一個字︰強!
無法退,只能硬拼,柳驚世迎身而上,快速抽出胸前的短匕,上前,割喉。
這一做法讓帝縴塵驚訝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他立刻恢復,鎮定自若的閃避柳驚世的招式,這樣的招式對他構不成威脅,袖子一拂,強大的氣流從他手下流轉,結成屏障,將柳驚世阻擋在外。
實力,相差太大。
柳驚世美眸里浮起一抹不可置信,她以前怎麼不知道帝縴塵是這樣一個怪物?
但,沒有人是完美得沒有任何弱點的,帝縴塵密密麻麻的招式一定會有哪里出現漏洞。
「驚世,想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彩翼突然飛出,在天空中盤旋兩圈,落到了柳驚世的肩膀上,為衛瀟然傳音。
柳驚世立刻會意,開口問道︰「帝縴塵,反正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帝縴塵薄唇抿成柔軟的直線,不語,手下動作愈發凌厲,他的火麒麟應付著葉欽楓三人綽綽有余,時不時還能幫他干擾衛瀟然,將柳驚世逼到他的面前,讓他完成全心全意的擊殺。
「帝縴塵,御獸師不是這麼戰斗的吧,你到底是御獸師還是命師?」
長劍一轉,火紅色的靈力流泄而出,織成一張大網阻斷柳驚世的後路,柳驚世秀眉深鎖,深紫色火焰噴涌著,將大網燒斷。
「唔」肩胛骨中了一劍,柳驚世悶哼一聲,躲過致命攻擊,踉蹌落地。
帝縴塵不為所動,如天神降世站在柳驚世的面前,語氣如亙古不化的冰雪︰「天降紅雪,麒麟伴生,一出世便擁有星命師的實力,凡夫俗子怎配與我相提並論。」
人人都以為天下紅雪為不詳,誰能知道麒麟降世,乃是祥瑞之兆。
可惜先皇並不重視帝縴塵,否則加以培養,以帝縴塵的本事必定驚煞世人,柳重又算得了什麼。
他話才落,頓時空氣凝固,是劍刃沒入身體的聲音。
帝縴塵臉色微變,接著回身,一掌擊出,直襲衛瀟然。
衛瀟然縱然實力比不上帝縴塵,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當即就躲了過去。
衛瀟然到達柳驚世的身旁,擔憂的道︰「驚世,你沒事吧?」
柳驚世看著流血不止的肩胛骨,搖了搖頭︰「還好。」
「爾等螻蟻,竟敢傷害吾主,去死吧!」火麒麟見主人被偷襲,當即大怒,也不管葉欽楓等人,揚著麒麟蹄朝著柳驚世沖了過來。
帝縴塵眸光緊緊盯著衛瀟然和柳驚世,緩緩道︰「你們很聰明,但必須死。」
「驚世,交給我吧!」衛瀟然劍眉一蹙,他舍不得柳驚世受傷了還在戰斗。
「沒關系,帝縴塵太厲害了,還是一起。」柳驚世笑著搖頭,她的那點傷根本不算傷,受傷她習以為常。
衛瀟然奪走她手中的匕首,鄭重的道︰「相信我!」
他本來不想用全力對付帝縴塵,因為他一旦用盡全力那些人一定會找到他,阻止他待在柳驚世的身邊了。
可,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舍不得看柳驚世受傷。
衛瀟然太認真了,不等柳驚世回答,他已經縱身而上。
掌心一轉,一柄彎刀祭出,只見那彎刀通體青色,不知用何材質打造,刀面上勾勒著奇怪的圖紋,一經光芒照射,整個刀在發光。
刀柄上瓖嵌著流光溢彩的靈石,經由衛瀟然握住,那刀嗡然一響,輕微顫動,仿佛傳來一股遙遠的龍吟之聲。
這是柳驚世第一次看到衛瀟然的武器。
衛瀟然揮刀,強大的氣流卷過,震得沖來的火麒麟不得不往後退。
帝縴塵抬眸,素來淡漠的眼楮終于也泛起波瀾︰「月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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