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安靜的落針可聞，文武百官都摒住了呼吸等待著玉階之上那一抹明黃身影再次開口。只是幾個呼吸之間而已，就好像已經度過了數個春夏秋冬一般。
靈飛宇視線在大殿中一一略過，最後停在了靈飛揚身上。此時的靈飛揚周身氣場如寒冬臘月一般，讓人望而生畏。雙眸凌厲的掃視躺在地上虛弱無力的靈飛飛，恨不得用眼神將她殺死一般。
靈飛宇收回視線重新落在了靈飛飛身上，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如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一般，毫無溫度可言「飛兒不慎落水從昏迷中醒來，從第一次進宮開始，朕就發現了飛兒的反常，處事行為也與原來的飛兒背道而馳。想必那時候你便已經將飛兒掉包了吧？」
靈飛宇雖是疑問卻根本就沒想過靈飛飛會回答，繼續開口說道。「飛兒雖脾性乖張卻從來都十分听話，更不會如你這般。你的聰慧、你的機敏、你的文采都不是朕那個只知玩樂、胸無點墨的妹妹所能夠相比的。你一次次的表現都不是真正的飛兒所能夠表現的。」
靈飛飛雖然心中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冷笑︰靈飛宇你就這樣防備著自己的親妹妹嗎？你就是這樣時刻盯著凌悅王府、盯著靈飛飛但那又怎麼樣？還不是連靈飛飛真正的容貌都沒有見到過嗎？
「你之所以殺害徐大人之子徐茂以及崔大人之子崔藍，恐怕是因為他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怕他們泄露了你的秘密，所以殺人滅口，是不是？」靈飛宇此話一出震驚了所有人，原來，這才是凌悅王，不，這個假冒的凌悅王殺人的真正目的。而令文武百官心中震驚久久不能回神的卻是，他們的聖上竟然早就知道了凌悅王殺了徐大人、崔大人之子。
難道今日這一切都是聖上預料之中的？這樣的想法令文武百官只覺得背脊一陣又一陣的冷風吹過，‘嗖嗖’直冒冷汗。都說伴君如伴虎，眾位大臣的心中卻覺得此時此刻，比之伴君如伴虎來得更加可怕。
靈飛飛心中鄙夷，這靈飛宇是當皇帝當久了出現妄想癥了嗎？這樣的事情都能想得出來？若不是此時她全身酸軟無力，就連抬一下眼皮都需要耗費全部力量的話，她一定會指著靈飛宇的鼻子大吼一通。
書羽文並沒有因為靈飛宇的話而震驚多少，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靈飛飛那一張小臉之上。上次在靈飛飛閨房中的匆匆一瞥，除了那讓人血脈噴張的畫面之外，記憶最深刻的卻是早就住進他心中的那一張清麗無雙的小臉與雙頰酡紅的小臉漸漸重合在一起的畫面。兩個同樣吸引著他、兩個同樣悄無聲息的住進了他心里的女子，原來竟是同一個人！
如今，靈飛飛的小臉上雖然還有著胭脂水粉、有些蒼白之色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那張讓他日思夜想的小臉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仍就讓他心中狂跳不已，久久無法平靜。他甚至都忘記了此時身在何方，眼中、心中充斥著靈飛飛與他的種種過往，畫面如放電影一般在眼前一一略過……
「將人帶上來。」靈飛宇的聲音依舊冰冷而威嚴，可是靈飛飛在這聲音中竟然听出了一絲絲得意的味道。
靈飛飛正思索間，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來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女子唯唯諾諾的聲音傳來。如此熟悉的聲音，靈飛飛不禁瞪大了雙眸想要轉過頭去將來人看個清楚，心中有個聲音大聲呼喊著︰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她！只是聲音很像而已，不會是她，不會的。
往往事實總是與幻想背道而馳的……
「台下所跪何人？」靈飛宇冰寒的聲音響起。
「奴婢名叫翠兒，是凌悅王貼身服侍的侍婢。」
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而話語中的內容要靈飛飛心中狠狠一抽，幾乎無法呼吸。為什麼是她？為什麼？翠兒，你為什麼要如此待我？為什麼要背叛我？眼淚潤濕了眼眶在眼中形成了一道水膜，水膜越來越大……終，水膜破碎，淚眼蒙蒙。
「你告訴朕，此時在你面前的紅衣女子是何人？」
翠兒貝齒咬著唇瓣，眸中閃過一絲不忍轉瞬間消失不見，清脆的聲音染上一抹深沉「回聖上的話，此女正是冒充凌悅王之人。」
「你怎麼知道她是冒充之人？」這句話是靈飛揚問的。
「回昕陽王的話，奴婢侍奉凌悅王已有十年，曾經在宮中，後來王爺及笄之後便跟隨王爺到了王府中伺候。王爺平日里的喜好、吃食以及穿衣打扮均有奴婢伺候在側。自從王爺落水之後，王爺的飲食習慣便與之前大不相同了，甚至是喜好也有所不同。」
翠兒小小的嘆了口氣繼續開口道「王爺時不時的便逗弄奴婢，語氣也變得輕挑，脾氣也不似之前那般反而很好說話，臉上總是帶著盈盈笑容……總之便是王爺如換了一個人一般，之前的一切都變了。王爺月信來臨時都會變成土黃色的蛇尾，可是自從王爺落水之後，再來月信則十分刻意的回避身邊侍奉的人。王爺的面容並不是那麼美，這一點不只奴婢知道，凡是伴月國子民怕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奴婢在一次偶然間進入了王爺閨房，發現王爺尾巴變成了黑褐色而且真容也變了模樣，竟不知王爺已經被人調了包。」
「關于凌悅王命令王府侍衛毆打致死徐公子、崔公子一事，你可知道？」靈飛宇威嚴的聲音傳來。
「回聖上的話，王爺說是二位公子不知好歹，死不足惜。」翠兒眼眶濕潤，低泣「奴婢沒有照顧好主子，讓主子傷心了，如今還……還請聖上責罰。若是奴婢能及早發現……請聖上責罰。」翠兒‘咚咚咚’在地上磕著頭，力道竟是用了十成十。
「呵呵……有心人特意而為之，朕怎麼會降罪于你呢？如此忠心飛兒，是飛兒之福。你先退下吧。」靈飛宇隨意的擺了擺手。
「是，奴婢告退。」翠兒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額間已經滲出了血卻不自知。眸光掃過前方倒在地上的紅衣女子，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如今你還有何話說？你到底是誰？說，你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麼？」靈飛宇眸光一沉，面露溫怒。
「呵呵……」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靈飛飛眸光閃動，低低淺笑卻不言語。
「說，你到底是誰？你若說出來你假扮凌悅王的目的，或許朕可以考慮饒你一命。」靈飛宇眸光深沉，暗無光彩，威嚴而又蠱惑的聲音誘人開口。
「呵呵……。」
「你笑什麼？」靈飛宇見靈飛飛如今都變成了這般模樣，依舊沒有面露懼色，還數度輕笑出聲，時令他心中極為不悅，不禁冷喝出聲。
「說與不說，本姑娘不都難逃一死嗎？既然如此，本姑娘又何必浪費口水與虎謀皮？」靈飛飛強壓下喉間的火辣灼燒感，冷笑出聲。
‘啪’
靈飛宇大手拍在玉案之上，巨大聲響回蕩在大殿之上，直令人背脊發涼，無人敢出聲。「既然你不肯說，那就休怪朕不給你機會了。」靈飛宇眸底陰寒無比「來人吶，賜毒酒。」
剛剛端著毒酒的小太監此時又走上殿來，小太監不等靈飛宇發話，直接將托盤中與酒融為一體的鶴頂紅端起，一手捏住靈飛飛的下顎，將毒酒一滴不剩的灌入了靈飛飛的嘴中。
毒酒順著喉管緩緩滑入胃中，翻起一陣又一陣的熱浪。靈飛飛強忍著胃中的翻江倒海，偏偏因為身體一絲絲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由身體內翻涌而出的如熾熱岩漿一般將她一點點吞噬的灼燒感。
「簫樂國二皇子殿下到。」一聲長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大殿中的詭異氣氛。
迷蒙間，靈飛飛只覺得有一個溫暖的胸膛將她的身體抱起，沙啞的聲音是靈飛飛最後的呢喃「帶我……離開……這里。」
「二皇子，你不得召見，公然闖入朕的朝堂之上，寓意為何？」
「伴月國主公然在朝堂之上謀害手足至親，此事若是傳出去，聖上不怕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嗎？」赫連玉簫進得殿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一身火紅衣衫與他琴簫和鳴的女子倒在地上的畫面，心中所系便顧不得其他，將地上的靈飛飛抱在了懷中，听到懷中人兒的輕聲呢喃，他剛想將人兒環抱起身，便被玉階之上一身明黃的靈飛宇攔下了。
「伴月國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事關本皇子的未婚之妻，本皇子不得不問。」赫連玉簫溫潤的聲音此時染上厲色。
一直以來，外界傳言的簫樂國二皇子赫連玉簫一直都是不聞世事、沉迷于簫樂之中之人，更是對于繼承大統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從未有過疾言厲色之時，以至于簫樂國上下均對赫連玉簫議論紛紛，說得好听一點那是音痴，說得難听的那就是窩囊廢。
靈飛宇眸光一緊，面部表情也松弛了不少，微微嘆了口氣「二皇子，你可知眼前之人並非真正的飛兒？」
赫連玉簫先是低頭看了一眼閉著眼楮昏迷不醒的女子，然後抬眸與靈飛宇對視一眼，顯然不信他的話「聖上此話從何而來？」
靈飛宇自然是知道赫連玉簫不相信，對著右側首位上的龐太師遞了個眼色，龐太師心領神會「二皇子殿下，老臣可以證明，此女並非我伴月國凌悅王……事情前後經過便是如此，若是二皇子還是不相信，自有王爺身邊的貼身侍婢為證。」
龐太師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一一說完，立即有大臣附和之。赫連玉簫雖心中還有疑惑卻也理不出頭緒。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左側為首的書羽文身上，這個大殿之上，只有他的話能夠讓他信服。
「書丞相，你來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二皇子殿下。」靈飛宇將赫連玉簫看向書羽文的視線收進眼底，開口說道，聲音里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撲通撲通’
‘稀里嘩啦’
大殿之外響起了刀劍撞擊的聲音以及重物拋落之聲。
「禁衛軍……護駕……」王福扯著公鴨嗓大喊出聲。
「怎麼回事兒？」靈飛宇的聲音剛剛響起，白衣勝雪的一對男女手拿三尺青鋒出現在大殿門口處。
赫連玉簫看向一對白衣勝雪的男女，不禁高呼出聲「白公子，白姑娘，飛兒在這里。」
只是這片刻之間，白晴陽兄妹被沖進殿來的禁衛軍圍了個水泄不通。看著禁衛軍手握明晃晃的大刀，白晴陽輕晃手中的三尺青鋒，對著身旁的白清月遞了個眼色，然後提氣、舉劍向著禁衛軍沖殺而去，內力傾瀉而出毫無保留。
白清月在白晴陽出手的瞬間，身體猛然飛起足尖輕點在禁衛軍的頭頂上借力，向著大殿中央倒在地上的女子飛去。
「你……你……」赫連玉簫瞪大眼楮看著近在咫尺的白清月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趕快將飛兒抱起來，快走。」白清月呵斥道，空著的那一條手臂將靈飛飛黑褐色的尾巴抱進懷中。赫連玉簫抱著靈飛飛急忙站起身來，準備逃走。只是他剛剛站起身來便被黑壓壓的一群人圍了個嚴實。
白清月撇撇嘴，將靈飛飛的尾巴輕輕放在地上，提氣運劍攻向了將他們團團圍起的禁衛軍。瞬間刀光劍影、熱血噴涌，朝堂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文武百官早就在白晴陽二人與禁衛軍交戰的瞬間，四下里躲了起來，生怕殃及池魚。
白清月剛剛一個掌落間將一名禁衛軍送上了西天，身後突然間出現了一道凌厲的掌風向她的後背招呼過來，白清月急忙收回內力，四周圍滿了禁衛軍，她無處可躲，只得猛然轉身同時運轉內力渡到雙掌之上，堪堪接了來人一掌。
‘噗’
白清月倉促間接下了來人十足十的一掌，身體承受不住飛出去老遠。氣血翻涌間，喉間一抹猩甜，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是何人？竟然敢暗算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