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輪這兩天的心情一直很奇妙。與前男友重逢,他總是那麼近距離的站在她面前。明明那麼熟悉和了解他,卻不再擁有他,甚至連做朋友的那一份坦然都不復存在。而心里卻還是帶了一絲幻想和期待,也無比享受這種藕斷絲連的曖mei。而這些情緒真正隱藏起來的,是她心里的恐懼。她明白,她還是她,他也還是他,而他們,卻不再是他們。
但還是陪了遠道而來的蘇雲與江岸邊去參觀了大英博物館。
一路上,三個人總能發現路上不少行人不斷直接或者是回頭朝他們觀望。起初美輪還以為是因為三個中國人一道非常顯眼,但後來想想,在倫敦的華人著實不少啊,英國市民也不會這樣盯著他們看呀。蘇雲倒是發現不少的美女們會先朝她和美輪看一會兒,然後再望向江岸邊,大多是一副羨慕的表情。
蘇雲便總是自以為心照不宣的朝江岸邊笑一笑,她覺得這些外國美女肯定是見了這麼英俊瀟灑的東方帥哥,一時收不回視線。
而只有江岸邊明白這其中真正的原因。倫敦算是一個非常時尚的都市,那些路人如此觀望,其實只是因為美輪和蘇雲身上這一黃一紅的兩件大衣。那是剛剛過去的巴黎時裝周上,來自fcc的秋季最新款的外衣,到目前還只是限量上市。
江岸邊倒沒有直接點破,任由蘇雲和美輪胡亂猜想,加快了步伐前往大英博物館。
三人一致決定先直接到中國展館參觀。展館里保存了無數件來自中國的藏品,那數量有如浩瀚繁星。從商周的青銅器,到魏晉南北朝的佛經,到唐宋元時期的詩詞書畫,再到明清的瓷器與玉器,件件登峰造極美不勝收。
蘇雲和林美輪完全是抱著看古董的心態來參加博物館的。學過中國歷史,也能明白這些文物是從1860年開始一批一批運送過來,便也對中國如今不能擁有這些本該屬于自己的文物而覺得悲哀。
一旁的江岸邊倒主要把心思放在了他的美學上,這樣的場景對于他來說,完全就是一場視覺界的饕餮盛宴。
這時林美輪听得他低低的自言自語了一句,「若是能看一眼《女史箴圖》可真是此生無憾啊。」
美輪將視線轉向了江岸邊,由于室內溫度比室外高,他月兌了他的大衣橫搭在了手臂上,眼楮正專注的盯著一件似乎是唐代的書畫作品。那神情無比的柔和,似乎是在凝望著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一樣。
展館內光線較暗,只能見江岸邊半邊的側臉,他高大的身體與那些藝術品合起來,似乎成了一副最美的畫面。听他提起了《女史箴圖》,雖不了解畫作的內容,但也能想起從前歷史書上提到的這副畫,是來自于東晉藝術大師顧愷之先生。
美輪走了過去,「你說的那副畫,在這里麼?」
江岸邊顯然沒有料到美輪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語,明顯征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了她,「是啊。那原本是屬于我國的藝術瑰寶,只可惜現在收藏于大英博物館,而且不對外開放。」
「這些文物何其幸運,它們能在這世間保存數千年。不說一千年,只說一百年後的我,都早已不在這世界上。」美輪感慨道。
江岸邊極少看到美輪這麼傷感的模樣,從前她是那樣的張揚與明媚,就像陽春三月的一朵嬌花,開在眾人羨慕的眼神里。
江岸邊只覺得內心里有什麼東西一軟,喃喃地開了口,「美輪,我真的……」
「你們在看什麼呀?這麼投入?」蘇雲的聲音傳來,剪斷了江岸邊未能說完的話。
「在欣賞古畫呢。」美輪回答道。
「說到這個畫啊」,蘇雲轉向了江岸邊,「哥,你可是藝術高材生啊!可你都快兩年沒有畫畫了,你可不能讓你的手荒廢了呀!偶爾來個畫展是很有必要的!」
江岸邊沒有說話,只是溫和的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那副《女史箴圖》,心和手都開始癢癢起來。
幾個人一直參觀到下午兩點還意猶未盡,蘇雲到底忍不住肚子唱起的空城計,便商量大家先去吃午飯,另外兩人欣然前往。
三個人就近尋了一家中式餐廳,定了間雅致的包廂,坐定後江岸邊和蘇雲開始點菜,美輪則去了下洗手間。從包廂到洗手間需要經過餐廳長長的等候區,等候區里的立式書架上擺放了數本中英文雜志供客人們翻閱。美輪本是不準備看這些書本的,也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無意間看到了本中文版的雜志--《年代》。那雜志封面上赫然印著的,正是江岸邊那張不苟言笑的英俊臉龐。
一會兒連洗手間都忘了去,美輪便徑直走了過去,拿起了那一本雜志,按照目錄中的索引,翻到了屬于江岸邊的那一頁。
雜志用了兩個整版來介紹他,其中有一個整版是他的幾張照片。照片上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搭了最簡單樣式的白襯衫,沒有系領帶,上方第二粒扣子甚至都沒有扣上。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的英挺流暢又清冽動人。他似乎短時間內突然變了一個人,遇見美奐以前他總是一副紈褲子弟的模樣,風風火火轟轟烈烈,才一年多的時間,竟然可以將一個極具天份且外形總是夸張的藝術家變成這樣一個低調凜冽的商界新秀。
第二版里是年代雜志對江岸邊的文字采訪。大多是記者提了簡單的問題,江岸邊作出詳盡的回答。所以每一段「answer」里,總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只除了……最後一個問題。
美輪看到了江岸邊的回答,他說,他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可如今她已不在他身邊。他說,在他心里面的,一直都是她。這個「一直都是她」指的是即使遇見與那個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美輪,可心里面的人,還是那個靜謐于斯靜立于茶園的「她」麼。
美輪似乎覺得瞬間又有千金頂向她砸過來,明知道他心里那個人是美奐,可如今再一次見到他證實這件事,她還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是啊,美奐如今肯定不能在他的身邊了,因為美奐已經嫁給了劉陽。而他還在那里向所有人表達他的真心,還是承認美奐一直在他心里面。
整個人因為這篇報道而又軟了下來,仿佛都沒有力氣站穩。支撐著自己去了洗手間,悻悻的回到包廂里面。正好這時已經開始上菜了,美輪便開始吃飯,來掩飾她不想說話的尷尬。
吃完飯後,蘇雲強烈要求繼續回去參觀,而江岸邊卻發現美輪一副怏怏的模樣,便問道,「是覺得不舒服麼?」
美輪沒有回答他,甚至都沒有抬頭朝他看,只想自動忽視這個人的存在,但還是側了頭對身旁的蘇雲道,「蘇雲,我可能要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實在有些不舒服了。」
看老友果真一副病怏怏的模樣,蘇雲也沒了參觀的興致,便約定分頭回去,明日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