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贏溪來到人旁,听得有心跳聲與呼吸聲,緊張萬分的她再伸手去探……
「還好!體溫也很正常,唐僧暫時並無性命之憂,只是昏厥過去。」
「妖精「喃喃道︰「玄奘雖然還活著,是已經虛弱不堪,沒有水依然堅持不了多久。水……我一定要找到水,既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否則下一個倒下的人必然就是我,如果連我這個妖精都垮了,屆時真的就是徹底覆滅了郎。
盡管有著深奧的武功,她此刻的身體也因干涸而不濟——逆血功力在抵擋飛石與肌體不適導致的自行衰減之下劇烈下降,僅剩下區區兩層供驅使鉲。
為留有余地來應付不預測的危險,「妖精」連飛身的輕功都萬不敢使,她將兩匹馬就地就地拴上,然後帶上皮水囊徒步快行去尋找水源。
行出十數里之後,孟贏溪不時感覺空氣隱約稍有異樣,于是她趕緊集中精神來聞嗅這能是來自于水源的微弱味道。
她自說道︰「這略有清新的感覺自踏入戈壁以來首次出現,難道是臨近水源了嗎?我的內力雖然所剩無幾了,理當用時就得毫不猶豫地去用,吝嗇什麼!我飛高去看看,希望不出所料。」
「呼……」
「妖精」走向石丘高處,然後運使逆血懸騰身而起,瞬間便上竄了數十丈。
她的眼楮于遠方掃去,只見一池清水綠漪漣,如翡翠般瓖嵌在石窪中!殊璃清麗的玉顏立時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媚意蕩漾。
悲涼稀釋殆盡,筆墨在此已甚難形容她的心情。
「哈哈哈……」高空傳來天籟之音,她顫動地干淚道︰「水……真是水,是野馬泉!唐僧,你我都有救了!」
美目流轉的孟贏溪飛飄而去,香菲拂面,風聲妖響,幻化的女子,飄然而簇,如蓮微步。
野馬泉……
泉邊有泥土,養育出茂密的蘆葦和數畝青草,生機盎然的綠色在這戈壁中出顯得相當地另類與奪目,微風起伏,碧波蕩漾,水映妙影。
對水的渴望太久太久,「妖精」立于清涼的水中竟產生似風似雨似雪似花似幻似霧似虹似霓似夢的感覺。
水竟然也能***蝕骨,戈壁的丘陵竟也能于此品味出風花雪月。
她的臉好象綻開的水仙花,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笑意畫出溢著滿足的愉悅與驚詫。
「妖精」狂歡般地撲入水中肆意暢飲,泉水清涼澄明,味美甘甜,透爽之極!接著,她戲耍般地給水囊灌水,激得水花頻頻綻放。
水對內力的恢復立竿見影,她的逆血功力因肌體轉危為安而迅速拔高了近兩層。
山坳……
孟贏溪小心扶起玄奘,輕輕搖動著喚他,「師父快醒醒,我找到水了!快點來喝水!」
「哎喲,連水都不能叫你睜眼麼!」見唐僧始終昏迷不醒,「妖精」只好緩緩地小口喂他喝,稍後她又用余下的水去喂馬。
水囊的水對于馬兒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于是孟贏溪將兩匹馬都牽去野馬泉飲水食草。面對豐美的水草,馬兒無比歡悅,抖擻精神出陣陣響徹耳邊的嘶鳴。
「妖精」再次回到唐僧身邊探望,他雖然狀態依舊,但心跳與呼吸的力度已稍有起色。
她心想︰「越來越好了,老天一定會保佑你的,因為歷史早已經刻下了你的豐碑。」
幾個時辰之後,孟贏溪漸漸心神不定,于是自言自語般地對他道︰「唐僧你千萬別嚇唬我,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幾天幾夜都沒睡覺,你是就此好好歇一歇,對吧?」
陪伴在日落時結束,因為他的生命體征儼然恢復了強盛,似乎就要醒了。
氣溫驟降,「妖精」用毛毯將人蓋好,然後牽上自己的馬去遠處的石溝中睡覺,她的困乏已到極限,而唐僧此前的不待見讓其想暫時回避,以免影響他的康復。
僵臥到半夜,唐僧忽覺一片冷風觸身涼快,如洗寒泉……他醒了。
玄奘睜開眼楮,周圍漆黑一片,只覺得星星閃閃,因為失去知覺的時刻是在白天,所以他以為是自己昏花得看不到東西,結果稍一偏頭,卻見皓月當空。
他微動嘴皮蚊聲道︰「南無阿彌陀佛,虛驚一場,是深夜,而非眼現病灶,悲我竟然昏厥了如此漫長的時間,白白耽誤了行的大段路程。」
喉頭下意識地蠕動,自覺口中生津,玄奘頗感奇怪,心驚︰「怎麼回事?就好象喝過了水一樣滋潤!」
他的右手試探性地一動,明顯拿著水囊,而且它很重!如同是灌滿了水一般。
唐僧心念︰「奇怪!我竟有如此虛月兌麼?連個空空如也的水囊端于手中都顯得好沉重。」
他開始嘗試著起身,這時才現了覆蓋在身上,以及鋪墊于身下的就寢之物。震驚之下,其心中劃過一道犀利的閃電,就算腦子再昏沉,心竅被堵塞了數個,也當然地明白此事是拜何人所為。
「悟空……悟空你在哪里?」
咽喉受損,拼力呼喊出來的聲音又沙啞又弱微,還不及普通的馬蹄聲。
蠻動導致手不自主地握捏著水囊搖晃,隱隱出汩汩的響動。激靈的哆嗦之下,又一道霹靂的閃電劃過暗無天日的心靈。
布滿裂口的嘴唇在顫抖︰「水……是水!夢衍西仙子她找到了水源,是她救了我!」
沙啞而又弱微的聲音連綿不斷,「悟空……夢衍西仙子……悟空……夢衍西仙子……你在哪里?玄奘知錯,你快回來吧……」
孟贏溪這一次睡得很死,就如同普通人一樣沉沉地酣睡,唐僧的呼喊被風聲覆蓋,她沒有听見。
唐僧沒喚到人,卻把睡夢中的馬兒喚醒了,它「啼嗒啼嗒」地踏響著地面的岩石。
「她走了麼?」巨大的失落感雲罩其身,僧人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夢衍西仙子應該沒有走遠,此刻便行也許能追上!」
猛喝了一口甘甜清冽的水後,唐僧哭喪著臉飛速收拾好行李,塞擱于馬背的行囊中。這時,他現馬兒的精神很旺盛,理當以騎,于是便解繩上了馬。
「駕……駕……」
僧人借望星空辯明方向,然後策馬東行。
才出十數丈,馬就自己硬調頭往西而去,無論唐僧如何拉扯韁繩它都不願順意。
「怎麼回事?」他不得其解,面容憨似蚱蜢。
對抗一陣,唐僧俯身對著老馬的大耳朵道︰「馬兒,听話!貧道要去追尋救命恩人,她在東邊,不向西行。」
這匹老馬的目標出奇地堅定——有著誘心水草的野馬泉。
它並非是慣走沙漠的識途之馬,其嗅覺和認識道路的能力更是因為年老體衰而顯得很一般,它焦渴饑餓怕了,硬是牢牢記著來回走過一次的野馬泉,哪里會听從主人的驅使。
老馬耍起性子死 著往西,其雖然馱著分量不輕的僧人與行囊,即使不用策鞭速度竟也不慢。
「罷了罷了!」
唐僧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與身下只有一根筋的牲畜繼續起爭執,只得無奈地順從了它。
「唉……」他慘顏道︰「好倔強的馬,真不知道你是知道夢衍西仙子所在的方位,還是認為貧道不得自食其言,必須一路向西?」
雲移蔽月,黑夜彌漫著,不露一絲光亮,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黑到一切俱靜。
僧人以一種慘烈和悲壯的情緒任馬隨行,心靈深處耕耘出無以名狀的淒涼。
一忽兒,淡青色的霧靄在不經意中已漸漸從天邊向戈壁的石面彌散開來,天地間像裂開一條大縫,地平線開始泛出一道淡紅,即而轉為淺玫瑰色,散射出些許光芒,微微向空中透射,敷陳出朝陽東升的氣氛。
彩雲逐漸由黑變黃,由黃變紅,露出了紅紅的日輪,一笑一顰,一顰一躍,它緩緩揭開最後的面紗,一輪紅色的磨盤完整地掛在東天。
人與馬的影子也隨之生著自己的變化,像一抹魚翅自東向西伸去。
「那是什麼?」匱乏活力的唐僧驚了驚,一線天登時暴豁,「水……是野馬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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