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時候,陸燻睡不著,跑到自己房間外面的小院子里面練劍,好在這個外偏院只有她一個人住,想必麗嬪也是怕陸燻暴露了身份,從而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比劃著黑衣人對付自己的那幾招,又想起那人頭上束發的簪子,覺得越發熟悉。
想起薛明月好似叫那人,玉孔。
玉孔玉孔。
很熟悉啊。
陸燻一轉身,就看到玉孔正站在一顆樹邊,靜靜的看著自己。
陸燻也看著他。
過了一會玉孔開口道︰「你可知洛晴光?」
陸燻自然無比的熟悉,那正是自己師傅的名字。
其實她突然被安插到和親的隊伍里面並不是偶然,只是與西草原的可汗達成了一個協議,她在宮中負責保護麗嬪的安全,以換取師傅的解藥。
師傅在一個月前身中奇毒,至今還不能出關。
听到玉孔提起自己師傅的名字,陸燻恍然大悟。
「我叫你進宮,並不是為了解藥,你且記著,進宮若是得了空,便好好的打听一名叫玉孔的男子,他是你師兄,你入門之前便負氣離去,為師深感慚愧且日夜想念,你若找到他,告訴他為師很想念他,叫他抽空便回來看看為師。至于解藥,倒不是很重要。麗嬪你也不需要太在意,宮中人心險惡,你處處小心,有難處便聯系為師,為師定當幫你。」
師傅送他到和親隊伍的時候,私下這麼囑咐她。
現在,想來是找到人了。
陸燻道︰「師兄,我是師傅新收的徒弟。」
哪知玉孔冷著臉,嘲笑道︰「誰是你師兄,倒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陸燻一頓︰「師兄這是何意?」
「我說了,我不是你師兄,我早與洛晴光斷絕的師徒關系,莫要再將我與那瘋子扯在一起。」
听到自己敬重的師傅被人辱罵,陸燻一時間也不高興起來︰「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師傅惦念你,故意身中奇毒,好不容易尋了時機送我進宮尋你,你卻如此鐵石心腸。」
「他故意中毒?」
玉孔神色莫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又柔和了不少,但最後還是僵硬的說︰「總之,我與他沒關系,你莫要來煩我。」話畢轉身便走了。
陸燻也沒叫他,只是在原地靜默了許久,方才回了屋子。
第二日一早,陸燻吃過早膳,到麗嬪宮中換了班,就見到麗嬪走了出來。
她今日穿著一件紫綃翠紋裙,頭上的珠花也是一並顏色。看到陸燻,便道︰「去,給我摘支杜鵑花。」
于是陸燻便給她摘了一枝杜鵑花。
麗嬪拿在手上,看著很開心。
走到御花園的的時候,她們遇到了玉順儀。
兩個妃嬪一起走,難免八卦。
玉順儀道︰「大人今個興致頗好,竟在牡丹園設宴呢。」
麗嬪接道︰「哪是大人興致好,分明是那柳寶林生拉硬拽,今個听林公公說道,原本大人今個是準備召集大臣議會的。」
「當真?」玉順儀滿目驚詫之色,想了想頓時換上了不悅的神色︰「這柳寶林也太不知好歹了,國事豈可耽誤?大人也未免太寵她,有道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大人怎會不知。」
話畢轉頭看向麗嬪,見她拿著杜鵑花擺來擺去,臉上絲毫不見惱怒的神色,奇怪道︰「我看妹妹今日心情不錯,可是有何高興的事?」
「高興?」麗嬪一見玉順儀看過來,連忙模了模臉頰,裝作一副憂愁的模樣道︰「姐姐哪里看妹妹高興了,那小賤人前些時候大人從我殿中拽走,可真是狠狠打了我一耳光,當真是讓我顏面盡失。」
「可不是,前兩日還還敢指使著婢女道御膳房搶了我的湯水,真是不懂規矩,沒大沒小。」玉順儀又將御膳房的事情blablabla。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于是兩個妃子開始數落起了柳茜的不是。
陸燻在後面默默的听著,腦子里閃現柳茜那張嬌小可愛的臉蛋,以及正氣盎然的氣勢。
前面就是牡丹園了,隱隱的可以听見里面有絲竹樂器的聲音傳出來。
麗嬪順手丟掉了手中的杜鵑花,依瑪連忙從身後的宮女手上接過一個香包,替麗嬪別在腰上。
玉順儀奇怪道︰「妹妹怎麼將花丟了?這花開的正好呢,配上妹妹可謂是人比花嬌,還有。這香包。?」
麗嬪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我這幾日從下人口里得知,那柳寶林對杜鵑花過敏,便是聞到一點味道,也會大病一場的。若是叫她聞到了,再到大人面前告我一狀,我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玉順儀一頓︰「柳寶林對這杜鵑。過敏?」
「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復,玉順儀若有所思,而後便笑了︰「那姐姐也要注意些了!」
而看到玉順儀的笑容,麗嬪也跟著笑了,看的陸燻顫了一下。
打理好自己,兩人便走進了牡丹園。
牡丹園里牡丹還未盛開,遠遠看去,還是青青的一片,但是這牡丹園中還有桃花迎春花等春季花品,熙熙攘攘也開了不少,也算是好風景了。
陸燻沒有仔細去欣賞,她正在人群中尋找玉孔的影子,果不其然在薛明月身後看到了。
這時,薛明月右側的一個女人開了口︰「大人,那是何人,為何帶著一副面具,怪嚇人的。」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震懾力,引得大家都順著她的目光向陸燻望了過來。
陸燻一驚,看向那人。
她其貌不揚,但是很沉穩。
樣貌雖然不出眾,但是勝在氣質端莊,穿著暗紅描金牡丹錦衣,頭上金飾閃耀,無端流露出嫵媚的氣息。
麗嬪一見陸燻成了眾人的焦點,心知不好,連忙道︰「啟稟皇後,這人是父汗賜的侍衛,因相貌丑陋,不得已帶著面具示人。」
皇後皺了皺眉︰「便是再丑,也不可以假面示人,若是混進宮的侍衛,可如何是好,將面具摘下。」
陸燻連忙跪下,那邊柳茜嬌笑道︰「正是,我也想看看陸燻到底是長得個什麼模樣,表兄,你便讓她摘下來吧!」
薛明月沒應,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他一沉默,整個氣氛登時不一樣了,只有柳茜敢不依不饒的撒著嬌︰「表兄表兄,你便讓她摘下來!」
陸燻連忙道︰「柳寶林,奴才相貌丑陋,摘下面具唯恐驚擾了各位主子娘娘的雅興。」
「便是再丑,如何比得過山里的山精鬼怪,你休要蒙我!」柳茜笑嘻嘻的毫不買賬。
這時薛明月看夠了戲,終于肯開金口解救陸燻了,他淡淡道︰「既然樣貌丑陋,便先到天雁閣給本官看過,再做定奪。」
話畢站起身,轉身離開了。
一時間牡丹園只剩下了竊竊私語。
陸燻跟著薛明月來到了天雁閣。
天雁閣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與一個天頂。
里面不點燭火,因此唯一的光源便是天頂透來的光,到了晚上便是漆黑一片,好在現在是白天。
屋里就只有一把椅子,位于黑暗中。
薛明月走進來,便坐到了位置上,衣擺一甩,發出聲響,嚇了陸燻一跳。
門關上了,陸燻跪在天頂漏下的光束中。
薛明月結果太監遞來的茶盞,吹了吹︰「別裝了,玉孔已經將你的身份告訴了本官。」
他說道「已經」兩個字的時候,陸燻轉了身便向門的方向逃去,說道「告訴了」三個字時玉孔已經來到門邊制住了她,一句話說完,陸燻被按跪在地上,面具被取了下來。
一時間,天雁閣內寂靜如墓。
陸燻有一張美人臉,眼角的那顆淚痣,當真是萬種風情,美得驚心動魄。
薛明月意味深長的笑了︰「真是…出人意料啊…」
陸燻只是冷冷的等著玉孔︰「你這個卑鄙小人!」
「我是大人的暗衛,一切自然是以大人為主。」玉孔毫不含糊。
陸燻哼了一記︰「哼,你怎麼不記師傅養你的恩情!?」
玉孔剛要申辯,卻不知什麼原因,莫名的忍了下來,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