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內正是忙碌的時候。
陸燻剛進到門口,就听到里面傳來爭吵聲。
「你這是做什麼!?這是我們主子的湯!」
另一個聲音帶著鄙夷,高傲的道︰「哼~一個小小的玉順儀罷了,也敢同我們小主搶東西,也不看看來的是誰。」
「你!?」
女子氣急了,聲音也越發尖銳起來︰「你家小主不過是個小小的寶林,還有沒有規矩了!寶林上面壓得嬪位多了去了!竟敢不將我們順儀主子放在眼里!?」
另一女子嘲笑道︰「順儀?順儀怎麼了?有我們小主受寵嘛?你少往自家主子臉上貼金了,笑死人了。」
「你說什麼!?」
這時又有另一個弱弱的女聲插了進來︰「算了雪梅,咱們再熬一鍋便是了。」
寶林的那位婢女立刻趾高氣昂的道︰「就是,看看她多懂事!好好學著點!」
然後陸燻就看到一名模樣俊俏,穿著粉色宮裝的管事宮女端著一個青花瓷煲走了出來,經過陸燻身邊時,一陣香味飄過來,濃郁的很。
陸燻走進御膳房,只見剛才說話的另外兩個女子正在低聲吵著什麼,左邊那個穿著粉色宮裝的明顯是管事宮女,她惱怒著道︰「哼!不過是個小小的寶林!竟敢這麼囂張!」
「算了雪梅!柳寶林現在是大人眼前的紅人,小心為上。」旁邊那個穿著淡黃色宮裝的外侍宮女連忙安撫她。
一個穿著玉米色的做雜事的宮女也湊了過道,紛紛安慰道︰「就是,雪梅姐姐,你想啊,昨個她不過是撒了幾句嬌,說了幾句話,大人立刻就被她從鸞華殿拉到了瑤池宮,薛大人也沒對她發火,當真是寵的緊,听說麗嬪主子可是砸了一晚上東西呢。」
「真的啊!我見過那麗嬪,真是美的很,剛來半月多就要失寵了嗎?」
「那可說不準!那麗嬪是草原上來的,草原的蠻子你們還不知道嘛,性子都刁了很,雖說長得美,長久了吃也是要硌胃的。」
「可不是,嘻嘻。」
一群小丫頭旁若無人的聊起了八卦,直到一個管事嬤嬤皺著眉走了過來︰「干什麼呢!趕緊干活去!不要腦袋了!?在這里說主子的是非!?」
「。是是。」
一群人鳥獸狀散開。
那嬤嬤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陸燻,疑惑道︰「敢問這位公子是。?」
陸燻連忙道︰「我是麗嬪主子殿中侍衛,麗嬪吩咐炖鍋甜杏蜜湯。」
一听她是麗嬪殿中的,剛才那幾個聊八卦的女孩子立刻望了過來,又竊竊私語了幾句,眼神中帶著驚異和畏懼,很怕陸燻將她們方才的話語都轉述給麗嬪听了。
管事嬤嬤似乎也察覺到了,轉頭瞪了她們一眼,轉頭笑道︰「好的,不會便送去了。」頓了頓,又道︰「侍衛大哥,這幾個宮女都是今年剛進宮的,規矩還不熟類,你大人有大量。」
陸燻看了幾人一眼,只見她們都是怯生生的模樣,分明沒有宮中老者的伶俐樣,又想到孫嬤嬤提及過每年初里都要招新宮女,現下正式初春,也許真是召來沒多久,便道︰「嬤嬤可要注意,下次保不準再遇不遇得到我這麼好說話的。」
「誒誒,老身一定好好教訓她們,沒有下次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陸燻便轉身離開了。
她路經玉順儀的和露殿,看到那個叫雪梅的管事宮女走進了殿內,于是腳一點地,轉身飛上了屋頂,拿開一片瓦塊,往底下瞧去。
只見玉順儀正坐在貴妃椅上,抿著茶水,听雪梅回稟。
雪梅哭道︰「主子,這了碧當真是目中無人了,奴婢本來已經是熬好了金銀花露,卻被她一把搶走了,她還說,主子您不過是個小小的順儀,大人現在也不寵您,不得寵的人怎配得上喝這些?只配吃些爛菜葉子罷了,還叫奴婢哪涼快哪呆著去,說奴婢是個不祥人,莫擾了她家寶林的福氣呢!」
「什麼!?」
一番添油加醋的話語自然惹得玉順儀大怒,一把甩了手中的茶盞,道︰「一個小小的寶林,竟敢如此放肆!?你若是個不祥人,本宮養著你豈不也是個不祥人了!?」
臉色青青白白,好不精彩。
因為玉順儀添油加醋的緣故導致自己無緣無故挨了二十班子,雖說沒有受傷,但是陸燻還是不開心,剛來宮里沒幾日就被人算計了一次,怎麼可能服氣,因此此刻看到玉順儀吃癟,自然是心情極好。
她笑嘻嘻的听玉順儀繼續發脾氣,高興極了。
正听得高興呢,一雙腳猛地出現在視野中。
陸燻一抬頭,看到自己前面站了一名男子。
這名男子穿著一身黑衣,頭發用一根簪子別住,隨意的很。劍眉軒昂,目如寒星,身姿挺拔,看上去很結實,顯然是個練家子。腰間掛著一把寶劍,還有一塊玉佩。
玉佩上哪一個大大的「暗」字自然是入了陸燻的眼。
陸燻一下子想起了薛明月身邊的暗衛軍。
這是一個只有百人的軍隊,卻個個身懷絕技,形如鬼魅。
她當即便決定跑。
躍下屋頂飛到一棵樹上,再飛到牆檐上,偶一轉頭,發現男子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後,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自己,近到陸燻一轉頭,幾乎差點親到他,簡直是如影隨形。
陸燻大驚之下一掌擊去。
那人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胳膊一輪。
「啊!」
陸燻被他一甩,竟然直直的往下摔去,情急之下反手一撐,就地幾個翻滾,才堪堪停住身子。
她剛想爬起來,一只腳猛地踏上她的手。
「唔!」
陸燻吃痛,但是由于角度和面具的原因,她看不到是誰。
仔細看這雙黑靴,卻是用金線繡著兩條金龍盤旋于腳背直至靴子上,穿插著珍珠取義二龍戲珠的意思。
然後追她的男子沉默的站到了這個人身後。
除了薛明月,還能有誰?
薛明月道︰「你興致頗高,竟敢躲在屋頂上偷听主子說話了?」
「…奴才只是路過…」陸燻剛狡辯完,便感到手上的那只靴子加重了力氣,薛明月的聲音也離自己近了些,分明是他蹲了下來。
他這一蹲可了不得,後面卻是刷刷跪了一片。
薛明月道︰「路過?那你告訴本官,你路過听到了什麼?」
「奴才什麼也沒听到。」
「是嗎?」他繼續問︰「那麼你下一個想要路過的是哪宮?」
「沒,沒有了…」
陸燻忍著疼痛,一一回答了。
頭頂上的壓迫讓她備受煎熬,薛明月卻一點都不肯放過她︰「昨個本官離開了鸞華殿,你可有想法?」
「沒有。」
「…」
頭頂上沉默了。
陸燻听到自己心跳如鼓,額頭都沁出了汗,。
薛明月停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抬起了腳︰「起來。」
「是…」
陸燻才揉著手臂站了起來。
薛明月負手而立,問道︰「嗓子看了?」
「看了。」
「你說實話,本官昨夜丟下麗嬪走了,你心中可有怨言?」
「。」跟她有什麼關系?陸燻可不敢將這話說出來,只得低下頭小心答道︰「主子很傷心。」
「也就是說,你無所謂了?」
「…。」陸燻雖然奇怪薛明月為何這麼刨根問底,卻也不敢當面指出來,只是籠統的答道︰「奴才的心情大人何必降低身份知道,奴才微不足道,大人若是能夠顧慮著麗嬪主子,奴才便萬分感激了。」
薛明月皺起眉頭︰「你把頭抬起來說話。」
陸燻只好抬起頭。
即便是皺著眉頭,薛明月也是極為好看的。人如其名,仿佛是天上的月亮,清逸淡雅,卻也冷若銀輝。
「上次的二十大板花了幾日好的?」
「…」想起自己內力護體根本就沒受傷的事實,陸燻不禁有些心虛,小聲答道︰「大約十日。」
「是嗎?倒是很快呢。」薛明月走近幾步,壓低聲音,滿含威脅的道︰「上次行刑完畢了,玉孔回稟本官,說你一聲不吭,打完也沒見血,只是額頭上隱見汗光,想必確實是傷的不重了?」
陸燻一慌︰「奴,奴才皮糙肉厚…」
「哦?」薛明月道︰「相對于普通女子來說,你倒真是皮糙肉厚了。」明顯是在調笑她。
陸燻面紅耳赤,只可惜掩蓋在面具之下,無人知曉。
薛明月調笑完她,心情似乎好多了。
他拂動衣袖,似乎是上面有些灰︰「罷了,今個暫且饒了你,日後你若再犯,本官便一並責罰。」話畢向前走去。
陸燻連忙行禮讓開。
看著薛明月一行人遠去,陸燻暗自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自己的身份,早都暴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