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幾日前皇後的小宴席最終草草收場,不過也沒能阻止皇後這幾日的好心情。
百靈臉上的傷害尚未全好,但是已經涂抹了藥水,看上去可笑極了。
她平時為人囂張,沒少得罪人,這下子臉上傷的這麼嚴重,被大家在背後恥笑了不少,心里越發的怨恨起柳茜來。
「娘娘,您可以進了。」
宮女從內而出,恭敬的行著禮。
皇後這才走進近春殿。
這幾日近春殿戒備森嚴,任何人進出都要接受盤查,就算是薛明月也不例外。
皇後進到殿內,見到柳茜,麗昭儀也在,見她進來,慢慢的起身行了禮。
皇後來到床邊,看到依在床邊上的安淑媛臉色慘白,眉頭緊蹙,薛明月坐在床邊,一口一口的喂著她吃藥,回頭看了皇後一眼,道︰「賜座。」
「謝大人。」
皇後坐在宮女搬來的椅子上,擺了擺手,百靈便將帶來的禮品交予了秋靈︰「這是給安淑媛的補品。」
沈煙道︰「皇後有心了。」
皇後笑了笑,擺出一副愧疚的樣子︰「說來也怪本宮不好,若非本宮,安淑媛的孩子也不會…」嘆了口氣,道︰「本宮很是愧疚。」
「罷了,這事已經在查了。」薛明月將藥丸遞給宮女。
不一會兒,容婕妤和彾貴人也一起來了。
二人也帶了些禮品,將其一同交予了秋靈。
容婕妤道︰「不知安淑媛可好些了?」
那邊彾貴人道︰「安淑媛不要難過了,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嘛。」
話一出口,眾人皆望了過來,柳茜譏笑道︰「彾貴人這話可真是輕佻呢,彾貴人哪只親者逝是個什麼滋味,站著說話不腰疼。」
彾貴人一僵,剛想回口,看到大家都面色不善,便不敢開口了。
又坐了一會兒,薛明月方才開口道︰「安淑媛需要靜養,你們若是沒事,就回去吧,陸燻留下。」
屋子里僵了一下,皇後瞪了陸燻一眼,帶頭站起身行了禮,便齊齊的退了出去。
到了屋外,皇後很快便走了,麗昭儀笑道對古雪姿道︰「容婕妤可要去本宮那再下盤棋?」
容婕妤笑著答應了,二人也很快走了。
剩下了柳茜和彾貴人。
彾貴人的明秋閣與蓮倜閣是一個方向,因為方才被柳茜嗆了一下,知曉她是因為明妃薨逝時,自己當了牆頭草而氣惱,不好跟得緊,也不好繞道,只得跟在後面,慢慢的走。
走著走著,柳茜便停下了,回身看著她。
彾貴人一僵,腳下連忙停下了,兩人中間隔著兩三米。
柳茜笑道︰「彾貴人為何遠遠的跟著我呢?」話畢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哦~我忘了,貴人位分比我高,還是我過去比較符合規矩。」話畢向彾貴人走去。
柳茜何時將規矩放在眼中了?彾貴人一邊這麼想,一邊害怕的瑟縮了一下,生怕柳茜想出什麼來捉弄自己,隨後又想道,自己是貴人,柳茜只是個寶林,為何自己要怕柳茜呢?于是連忙挺直了腰板。
她的一舉一動柳茜自然是看了個通徹,走到了彾貴人身邊,笑道︰「我與貴人本是本家,貴人何必這麼懼怕我呢?貴人應該不會為了方才那句話與我置氣吧。」
彾貴人愣了愣,而後才道︰「自然不會,明貴妃娘娘薨逝那會,我有些忙,才未能抽出空來探望姐姐,姐姐不會怪妹妹吧。」
「當然不會了!」柳茜笑靨如花,一把挽住了彾貴人的胳膊︰「既然如此,姐姐何不到妹妹那坐會,妹妹那有大人賞賜的名貴的茶點,請姐姐品嘗。」
彾貴人深知這可是鴻門宴,本想推月兌,哪料柳茜一句話就斷了她的後路︰「姐姐莫不是瞧不起妹妹只是個寶林?不配與姐姐平起平坐?」
彾貴人連忙道︰「妹妹多慮了,既然如此,姐姐便去坐一會。」
「多謝姐姐賞臉。」柳茜吐出了這麼一句話,拉著彾貴人就走了。
*
是夜,陸燻伺候薛明月睡下了,便在內殿門口的軟榻上躺下,躺下沒一會快睡著的時候,忽然听見了急促的敲門聲。
徐公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姑娘,姑娘可醒著?」
陸燻被驚的絲毫睡意不剩,連忙穿衣起身,打開門。
徐公公一邊行禮一邊焦急的道︰「麻煩姑娘通傳大人,安淑媛那邊出事了。」
陸燻愣了愣,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進去通傳薛明月。
薛明月才睡著沒一下,起來時眉頭都皺了起來,一邊讓宮女給穿衣,一邊問道︰「可說了什麼事沒有?」
陸燻將布卷透濕,遞給伺候的宮女︰「沒有。」
薛明月煩躁的出了一口氣,穿戴好後,出了玉昭殿,一路往近春殿走去。
到了近春殿,正見到秋靈在門口焦急的轉來轉去,看見兩個人來了,連忙走了上來︰「見過大人。」
薛明月腳下不停,一邊往里面走一邊問道︰「出什麼事了?」
秋靈驚懼的道︰「回大人,殿,殿里鬧鬼了…」
聞言薛明月一頓,轉頭來看著她,呵斥道︰「胡說什麼?!」
秋靈嚇得腳一軟,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道︰「大人饒命!奴婢,奴婢沒有說謊啊。」
幾人已經走到了外殿,听到太監通傳的沈煙走了出來,眉頭皺緊,臉色慘白,行了禮,聲音也有些黯啞︰「大人來了。」
薛明月乍一見,愣了一下︰「你怎麼臉色也這麼不好。」
沈煙剛想開口,里面傳出來安淑媛的尖叫。
幾人連忙奔進去。
只見安淑媛縮在床的最里面,衣衫凌亂,滿臉汗漬粘住了頭發,看上去狼狽極了,她尖叫著揮動手臂,叫道︰「走開!走開!不要過來!」
沈煙連忙跑過去,將她抱在懷里︰「碧薔,碧薔不要怕!表哥在這!」
聞言安淑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抓住了沈煙的手臂,十指尖尖的涂著漂亮顏色的指甲直接刺進了沈煙的胳膊,抓住十個月牙血印來︰「表哥表哥救我!救我啊!我好怕!我好怕!」
沈煙焦急的看向薛明月︰「大人!?」
薛明月連忙上前來,摟過了安淑媛︰「碧薔?碧薔,是本官。」
「大人大人!」
安淑媛幾乎陷入了瘋狂的狀態,哭的梨花帶雨。
「大人臣妾好怕!臣妾好怕!玉嬪來找臣妾了!玉嬪來找臣妾了!嗚嗚嗚!」
薛明月僵了僵,隨後道︰「本官陪著就可,你們出去吧,派人增強近春殿周圍警戒。」
「是。」一干人等便退了出去。
沈煙在殿外來回踱步,焦急不已,陸燻看他著急的模樣,勸道︰「沈公子還是回去歇著吧,這奴才會守著的。」
「我在這里呆著能安心一些。」
沈煙拒絕了,轉頭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回頭召喚陸燻︰「陸燻也過來坐吧。」
陸燻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走過去坐下。
「我方才也看到那鬼了。」沈煙頓了頓,似乎心有余悸︰「穿著粉色錦緞裙,頭發如稻草,臉是青色的,眼楮有一只被挖掉了,從懸梁上倒掛著晃來晃去,忽然就不見了,又從殿後面爬了出來。」
陸燻一頓,沒有開口。
沈煙自嘲一笑︰「是否覺得很可笑,就算我是個大男子,還是被嚇的不輕。」
「沈公子不必太擔憂了。」陸燻出言安慰,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不開口了。
沈煙也沉默著。
夜深了,近春殿卻是燈火通明,陸燻給趴在石桌上睡著的沈煙披上一件披肩,轉頭看著近春殿。
天微亮的時候,陸燻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就吩咐宮女將早膳端過來。
這時門從里面開了,薛明月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關門聲驚起了淺眠的沈煙,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跟陸燻一起走向薛明月,發現披肩掉了,趕緊撿了起來。
薛明月揉了揉眉心,對沈煙道︰「她睡著呢,你去守著她吧。」
沈煙道了謝,轉身便進了內殿。
陸燻問道︰「大人要去早朝了嗎?方才叫宮女端了早膳,用過再去吧。」
「也好。」薛明月便在石桌邊坐了下來。
不一會早膳就端了上來,陸燻陪著薛明月吃了一些,而後薛明月就去上早朝了。
上午不是陸燻的班,陸燻就連忙回去補眠,睡到正午才起身,打了個哈欠,就听見了敲門聲,打開門後,外面站的正是柳茜︰「陸燻還未起啊。」
「寶林稍坐,奴才馬上就好了。」
陸燻洗漱好,拿過外套穿起來,柳茜站在一邊看了半晌,上前一步搶過了腰帶,笑道︰「腰帶我來幫你帶吧。」
「寶林?」
柳茜將陸燻轉過去,圍起腰帶,道︰「陸燻幫了我這麼多,我幫陸燻系一次腰帶又有何妨?」話畢將手中的細帶打個結,系緊︰「好了。」
陸燻轉過身來,請柳茜坐下,倒了杯茶,問道︰「寶林怎麼有興致來奴才這了?」
「閑來無事嘛。」柳茜晃動著茶杯,撇了撇嘴︰「我听說昨晚上安淑媛那邊出事了?」
陸燻點了點頭︰「恩,安淑媛說,看到了玉嬪的鬼魂。」
「哦?」柳茜一笑︰「想必是虧心事做得多了,自然就找上她了。」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倒是很奇怪,按理說玉嬪落難時,麗昭儀也沒少踩上幾腳,怎麼玉嬪不去找麗昭儀呢?」
「本宮身正不怕影子斜,以牙還牙罷了,怎麼會怕她區區小鬼呢?」麗昭儀站在門口,答了柳茜這句話。
「麗昭儀。」陸燻行了禮。
麗昭儀一邊叫她起來,一邊走了進來。
身後的朵迦端進來了許多的糕點。
柳茜也不見懼色,笑道︰「我也是實話實說,昭儀娘娘不會怪我吧。」
「自然不會。」麗昭儀坐了下來︰「宮中人人都知,本宮與玉嬪不和,會這麼想也不稀奇,說起來,本宮那日去看玉嬪,卻發現她死了,少了只眼楮,臉色都是青色的,甚是恐怖,本宮也是做了幾日噩夢,幸好有大人陪伴,這才好轉。」
陸燻一愣︰妤沈煙說的如出一轍,難道真的是玉嬪的鬼魂嗎?還有,究竟是何人這麼殘忍?如此對待玉嬪,難道是師傅?
柳茜繼續道︰「想來多半是人假扮的鬼吧。」
「說不準呢,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在宮中裝神弄鬼。」
「說來說去,也就那麼一人吧,先是弄掉了安淑媛的孩子,繼而裝鬼嚇唬安淑媛。」柳茜拿起一塊糕點,送入了嘴中,那邊陸燻問道︰「寶林懷疑的是…。」
柳茜一笑︰「除了地位受到威脅的那個人,還有誰有理由這麼做呢。」
麗昭儀點了點頭︰「也對,懷了孩子的安淑媛若是一朝得男,嘖嘖嘖,那這人的位置,可是懸得很。」
听到麗昭儀說起了一朝得男,陸燻才恍然大悟。
說起來皇後入宮已有三年,一直無所出,陸燻自然是知道其中原因,可是皇後不知道,這次安淑媛懷了孕,不到一月,正是最容易流產的時候,下了毒,安淑媛痛失愛子,心神不寧,這時候若是遭到鬼神恐嚇,精神更是受創,極其危險。
陸燻不由得想起昨晚安淑媛瘋狂的模樣,似乎已經是在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