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了一眼陳公公,陳公公會意的從內殿端出一個盒子來。
「這盒子里裝的是種香料,名叫無香。」
嘎爾迪聞言看了一眼太後,才看向盒子。
這盒子外表普通,雕刻著紋樣,上面方以一顆寶石裝飾,打開後,發現盒子是整塊木頭,只有中間挖去了不大的一塊圓形,里面裝著白色的粉末。
「是燻香?」
「不錯。」
太後點了頭︰「這無香如其名,無味,但是若是燃起來,是香氣四溢,妙不可言,雅香司不是做好了一批燻香麼?我們將這一盒,與敏昭儀送去。」
嘎爾迪若有所思的盯著這盒香半晌,然後方才看向太後︰「太後娘娘只怕還沒說完。」
太後一笑︰「無香聞著是沁人心脾,可是聞得多了,命也就耗得多了,聞上一晚,命也就沒了,最重要的是,御醫若是診斷敏昭儀死因,必定是診斷出敏昭儀是深夜受了寒,高燒不退,燒死的。」
嘎爾迪一頓,隨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太後娘娘這里的藥,可當真是稀奇,不知如何弄來的呢?」
「自然是一位高人給哀家的。」太後言語隱晦,避而不談,轉而開啟了其他的話題︰「等到明日,敏昭儀便必死無疑了,若是敏昭儀死了,不知五公主下一個要對付,是?」
嘎爾迪早知太後不會輕易說出毒藥來源,也不再追問,答道︰「自然是賢貴妃。」
「也是。」太後一笑︰「先是挑撥了西雪,再失去個草原,哈哈哈哈~薛明月這次可真是窮途末路了。」
嘎爾迪也跟著微微一笑,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擋住了眼中冷笑的神色。
*
再說薛明月這邊,他批過奏折,坐在軟榻上小憩片刻,陸燻幫他倒了茶,就听見外面傳來通傳,柳茜很快走了進來︰「表哥~」
薛明月看向她,接過了陸燻遞來的茶︰「怎麼跑來了?」
「瞧表哥說的!難道我沒有事就不能來找表哥了麼!?」柳茜嘟起嘴,挨著薛明月坐下,挽住他的胳膊道︰「表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出宮玩去啊~」
薛明月一頓︰「怎麼忽然想出宮了?你不是很會在宮內找樂子麼。」
柳茜一頓,隨後才回道︰「表哥可是說我與馨昭儀爭吵的事情?馨昭儀是東齊的五公主,與三王子同出一母,在宮內如此囂張跋扈就是仗著她自己是東齊的公主,大樊動不得她,我找她茬子,表哥反倒說起我來了。」
薛明月看了她一眼,笑道︰「本官不過是問你一句,如何就是說你了?多少歲了還鬧小孩子脾氣。」
柳茜一見薛明月沒有生氣,這才重新笑了起來︰「還是表哥好。」
薛明月笑了笑。
柳茜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坐在旁邊的陸燻,道︰「陸燻可想出宮呢?你求求表哥,表哥肯定就放你出宮了!你叫表哥帶上我啊?」
陸燻笑道︰「奴才有大人給的腰牌,隨時可以出宮的。」
聞言柳茜吃驚的瞪大了眼︰「什麼!!」話畢站了起來,道︰「表哥你偏心!!果真是有了媳婦就忘了表妹了!!」
陸燻被那一聲媳婦喊的紅了臉。
薛明月听得這媳婦確實極為順耳,笑道︰「腰牌只要一塊,你還要搶不成?行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一會本官派暗衛護你出宮如何?」
「這還差不多!!」
柳茜嘟起嘴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那我去收拾收拾東西!」話畢一溜煙跑了出去。
見到柳茜走了,薛明月笑著的面容冷了下來。
陸燻見他變臉之快,詫異道︰「奴才許久前便很奇怪,大人好似其實是不待見寶林的。」
若是換做之前,薛明月是不會告訴陸燻的,可是現在不同了,他淡淡的答道︰「別看柳茜一副小孩子心性的模樣,本官卻覺得她演技極好,總覺的她並非如此簡單。」
陸燻一頓,听到薛明月繼續道︰「柳茜的父親是朝中大元,位分頗重,在本官掌權時相助不少,雖然貪婪,但是並無膽色造反,因此本官才一直留著他。」
陸燻皺起眉頭︰「說起寶林的父親,柳大人,奴才在上次宮宴看過,長得倒是本分老實。」
薛明月一笑︰「可惜內里卻早已**了。」
下午的時候,玉青璞過來了,帶來了新做的糕點。
陸燻笑嘻嘻的吃了起來,沒過一會雅香司的管事嬤嬤便來了玉昭殿,身後的宮女端著各色錦盒,自從上次計謀被識破後,這嬤嬤一直不敢正視玉青璞的眼楮,此刻與玉青璞也在,她便低著頭,使自己顯得謙恭一些來掩飾自己的慌亂︰「大人,新一批的燻香制好了。」
薛明月點了點頭,道︰「德淑媛既然在這,便是德淑媛先挑吧,然後給容淑媛送去,剩下的就按規矩吧。」
「是。」嬤嬤轉向了玉青璞,卻還是不敢抬起頭來︰「請德淑媛先挑。」話畢揮了揮手,身後的宮女趕緊端著托盤上前來。
玉青璞看了看,笑道︰「不知我上次叫嬤嬤送去給容淑媛的那盒香,容淑媛可覺得好?」
那嬤嬤登時一僵,隨後賠笑道︰「自然是好的。」
玉青璞一笑,隨手指了一盒,道︰「就這盒吧。」
「是。」嬤嬤趕緊指揮宮女將這盒交給綠波,隨後慌張的行了禮,離開了。
玉青璞噗笑了一聲。
當晚薛明月宿在了玉昭殿,半夜陸燻被敲門聲驚醒,徐公公道︰「姑娘,姑娘快開門呀。」
陸燻連忙下了軟榻,去開了門︰「公公何時這麼急?」
「勞煩姑娘趕緊叫叫大人吧,皓月殿那位出事啦!」
皓月殿,不是敏昭儀?陸燻一驚,知道事態嚴重,連忙回身去叫薛明月,卻發現薛明月早已被驚醒,已經坐了起來︰「怎麼了?」
「敏昭儀出事了,大人趕緊起身吧。」
*
到了皓月殿,御醫已經跪了一地,阿茹娜雖然焦急,卻沒有失了方寸,指揮這宮女們打熱水,通風,收拾桌上的茶具,見到薛明月來了,露出了松口氣的神色,行禮道︰「見過大人。」
「起來吧,怎麼回事?」
說話間薛明月已經走到了內殿,來到了床邊,看見敏昭儀正躺在床上,裹著棉被,仍是瑟瑟發抖,臉色通紅,嘴唇干的起了皮子,憔悴不堪,嘴里不住的喊著冷。
薛明月想抱她起來,一模登時驚道︰「怎麼如此燙!?」
御醫答道︰「回大人!敏昭儀是受了寒,發起了高燒,這高燒若是不退下來,人可就要被活活的燒死啦!!」
薛明月薛明月听了御醫略帶抱怨的話語,登時拉下臉來︰「怎麼!?你說這話是要本官給她開方子麼!?說的倒是頭頭是道!怎麼不見行動!全是廢物!」
御醫們被罵的連忙俯子,喊道︰「大人恕罪。」
方才那太醫連連磕頭︰「大人!臣已開了藥方,也煎好了,可是喂下去了仍不見成效啊!!」
薛明月連忙轉向阿茹娜,道︰「到底怎麼回事!?」
阿茹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大人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本來娘娘已經好好的睡下了!可是奴婢在外間躺著,听到咚的聲響,進來一看原是娘娘摔下了床,奴婢去扶,這才發現娘娘身子滾燙,娘娘那時還有神志,說不讓奴婢驚擾大人,只是去請御醫,御醫來了診斷說是受了寒發起了燒,吃了藥睡一覺,燒退了便好,可是吃了藥娘娘也不見好,反而更嚴重了,奴婢這才連忙差人去請大人的!!」
薛明月眸子里仿若結了寒冰,思來想去忽然道︰「去叫蒂妃!快點!!」
「是!」
徐公公連忙去了。
沒一會兒蒂妃便來了,薛明月道︰「委屈蒂妃了,三番兩次的深夜問脈。」
蒂妃搖了搖頭,馬上坐到了床邊,為敏昭儀把脈,忽而皺起了眉頭︰「大人」
「有話盡管說。」
蒂妃面色凝重,道︰「敏昭儀並非是平日里的受寒發燒,而是中了毒。」
「中毒!!?」薛明月一頓!
「這毒毒性霸道,已然侵入了五髒六腑,恐怕臣妾也是無力回天了。」蒂妃默默的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不得了,周圍的宮女太監連忙跪了一片。
這都是伺候敏昭儀的,若是敏昭儀不行了,他們就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薛明月勃然大怒,一想到西雪王的掌上明珠死在了大樊!任是阿露奇斐說破嘴,這關系也必定破了,何況推薦敏敏吉爾來的,正是主張與大樊聯姻的阿露奇斐,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一群廢物!!怎麼照顧敏昭儀的!!都給本官拖出去斬了!!!!」
屋里頓時一片哀嚎和求饒。
陸燻連忙拽住他的胳膊︰「大人!大人息怒!」
薛明月瞪著陸燻,雙眸冰冷,過了好半天方才冷靜下來︰「立刻徹查屋內所有物品!!」
「是」
那群暫時逃得大劫的宮女太監連忙哭著站了起來,開始徹查宮中物品。
薛明月握著陸燻的手,焦慮的想著解決辦法。
徐公公不知何時出去了,現下一進來,就欣喜的道︰「大人大人!敏昭儀有救了!」
薛明月眼楮一亮︰「什麼!?」
「容淑媛來了!」
「容淑媛?」不知是薛明月,就連蒂妃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古雪姿拖著大肚子進來後,薛明月特意免了她的禮,把過脈後,古雪姿道︰「大人放心,敏昭儀這個癥狀,臣妾在野醫術中瞧過。」話畢招了招手,從身後的平雁手中的藥箱中挑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打開倒了三粒小丸子出來。
「服侍你們娘娘把這吃了。」
「是。」阿茹娜連忙上前來,接過藥丸,端過清水,喂敏昭儀服下。
見到敏昭儀將藥吃下去了,古雪姿才道︰「吃下去了就無礙了,過半個時辰吐出綠色的血來,便好了。」
薛明月欣喜的笑道︰「容淑媛又此等醫術,倒是教本官大吃一驚!」
古雪姿一笑︰「大人過譽了,臣妾不過是平時料理花草,喜愛讀與醫術有關的野書,踫巧看到過這病癥。」
薛明月見她扶著肚子吃力,連忙道︰「你懷有身孕,趕緊回去歇著吧,若是敏昭儀好了,本官自會派人通知你。」
古雪姿笑道︰「那臣妾便告退了。」
這時一直沒做聲的蒂妃上前扶住了她,道︰「大人,臣妾送容淑媛回去,臣妾告退。」
薛明月點了頭,蒂妃便扶著容淑媛往外走。
出了玉昭殿,蒂妃道︰「本宮還不知道妹妹醫術如此了得。」
古雪姿一頓,隨後才笑道︰「姐姐這是哪里話,平日全賴姐姐教導妹妹,妹妹不過是在野書上恰好看到了,難道是姐姐覺得妹妹搶了姐姐的功勞?」
蒂妃答道︰「妹妹多慮了,醫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宮怎麼會這麼想。」
話畢兩人再無他話,送了古雪姿回去了,蒂妃也轉身往自己的碧靈宮走。
普珠見她若有所思,奇怪道︰「娘娘可是不舒服?」
「沒有。」蒂妃答道︰「只是覺得,容淑媛這人,實在是不簡單。」
普珠一頓︰「奴婢愚鈍。」
蒂妃緩緩的說道︰「她先前種植的那些奇花異草本宮便覺得稀奇了,尋常人哪知道那些花花草草,她不但知道,反而還用其做那些珍貴的藥丸,那時本宮便覺得奇怪了,深入交談後發現她哪里是略知一二,上次救治明貴妃拿來了白雪劍蘭,這次竟連這種毒也知曉簡直就是」
「神醫」
普珠因為太過吃驚,喃喃的月兌口而出。
蒂妃被這個詞一驚,停下腳步回頭狠狠的瞪著普珠。
普珠被蒂妃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跪下,急道︰「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
蒂妃看了她半晌,猛的拂袖,掩飾著自己慌張的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普珠見狀,連忙起身跟上。
皎潔的月色下,蒂妃低垂著眼眸,神色被宮內宮燈的光輝照著,帶著隱隱的慌亂與不知所措,半晌後,最終卻是強自鎮定了下來,仿佛下定了決心,繼續堅定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