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車，孟念雪還似在雲里霧里。
見她愣著，顧之伸手過來要為她系上安全帶，卻被她下意識地擋住，自己接過來系上了。
「要是去晚了，可就見不到你要等的人了。」他說道。
「你知道我在等誰？」孟念雪一詫。
「我見到她了。」顧之一邊發動引擎，一邊補充道，「在停車場。」
「那她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
「我們現在去哪兒。」
「不知道。」
「你……」孟念雪有些無奈，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著這個男人上了車。那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顧之輕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邱毅，查一查路虎Y2636的行蹤。」
「您再等五分鐘。」
孟念雪听著，總覺得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耳熟，卻想不起是在哪里听過。
「那輛路虎？」
「他們綁走了柳瀟瀟。」顧之握著方向盤，聲音沉穩。
「你看到了？」
「嗯。」
「那你為什麼不去救她？」孟念雪側過頭來看著他，神色復雜。
「孟，你要弄清楚，我是一個商人，不是慈善家。」他停下車，轉過來看向她，聲音深沉，目光如鷹。
「哦？那你現在再去，難道有哪里不一樣？」她的眼神迎上去，有些戲謔。
「不是你說很重要嗎？」
「啊？」
孟念雪一愣，微微張了張嘴，卻是好幾秒才閉上，眼楮一眨一眨的。
看著一向倔強的她這樣可愛的樣子，顧之微微一笑，嘴角多了一抹溫柔，「快坐好。」
「哦。」她的聲音軟糯，此時卻多了一份乖靜。
顧之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打開一看，是邱毅的短信。
黑色的布加迪威龍在街道上飛快行駛著，與這黑夜融為一體。都市的燈紅酒綠從窗邊漸漸遠去，路燈越來越暗，待到上了高速公路，周遭已經全黑了。顧之打開了前照燈，孟念雪才又看見了路邊樹的影子。
「這是哪里？」下車後，孟念雪從包里拿出手電筒照明，卻發現已經身在一座山的腳下，周遭樹木參蔥，在微風的慫恿下輕輕抖動，如同鬼魅。
「雲城郊區。」顧之從車里拿出一個紅色的袋子，說道，「這座山上有一座廢棄的工廠，是你們魏家的。」
听他說「你們魏家」，孟念雪心里不置可否。
「這條路不好賺你跟緊我。」顧之一邊朝山上賺一邊說道。
顧之沒有料到，這山里的路竟一點兒也沒有難到孟念雪。她身子上竄下跳的，看著輕巧得很。只是她不比他，他是在黑夜里行走慣了的人，夜視能力是極強的。
她還穿著舞會上的紫色禮服，長長的裙擺雖美麗，此時對她卻是一種負擔。一不小心，她就釀蹌一下，摔在了地上。
顧之走過去，作勢要扶她，她卻順勢倚著他站了起來。
「我以為你會拒絕。」他輕笑。
「我從來不跟自己過不去。」孟念雪也笑了笑，「走吧。」
孟念雪說著就往前，卻忽然被一種溫暖覆蓋了。
她側過頭去，見仕之將他的黑色西裝披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她微笑著，卻沒有拒絕。這禮裙是抹胸式的，她雖盡了力忍耐著，這夜風颯人，她確實是冷極了。
天上的雲漸漸散開去，月亮露出半張臉，淡淡的光輝灑向這座平日里寂無人煙的荒山。
山里的樹是散開的，並不成林，那廢棄的工廠就在其間。一走近，就聞見一股子陳舊的味道，和泥土的氣息混合在一起，難聞極了。
孟念雪將手電筒早早地關了，走了這麼一會兒路，她也已經習慣了這夜里的山林。
工廠那銹跡斑駁的鐵大門已經被關上了，顧之帶著孟念雪去了後面的回旋樓梯，輕車熟路地就上了三樓。
孟念雪狐疑地看了顧之一眼。這個人，怎麼對這里這麼熟悉？
這工廠看起來已有些年代了，門和樓梯多得繚亂，到處是廢棄的器具和鐵條，黑壓壓地，給人很沉重的感覺。
這是一個長形的建築，一樓的生產車間已被拆得不成樣子，空空蕩蕩，破落殘敗。
「賤人！」
這是……寇玉嬋的聲音。
孟念雪停下腳步，迅速地將自己藏了起來，她在二樓的回廊上，那里有一個不知做什麼用的大櫃子，恰好可以遮住她的身體，使她蔽進黑色的影子。
她小心翼翼地將身體移出一些，往看去。
底樓的空地上，一個縴弱的身影躺在地上，不，是倒在地上。那珠色華衣的婦人，赫然是今晚出現在舞會上的寇玉嬋。她一步步朝著地上的人走去，情態幾近癲狂。
「啪！」
那身影蜷縮著，發出蚊子一般細小的哼聲，看起來已經傷得不輕。
「國民女神？嗯？」寇玉嬋臉上掛著嘲弄，指尖輕輕劃過地上那人的臉。
那人的臉被她掰過來，是柳瀟瀟！
「我看你以後怎麼再去勾引男人？」她的聲音忽然變得狠厲，「給我劃爛了！」
寇玉嬋話語落下，就有幾個壯漢朝著柳瀟瀟圍上去。
看見這一幕，孟念雪心里一緊。可她不能出現在寇玉嬋面前。況且情況危急，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怎麼挽救？
她朝四周望了望，顧之剛剛還在自己身爆這會兒卻不知往哪里去了。
「魏太太。」
一個邪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孟念雪莫名地一愣。她朝著那邊看過去，卻見一個暗色的身影迅捷地從二樓躍下去，落地優雅，卻含著一種迫人的氣勢。
仕之？
他什麼時候跑到二樓的另一邊去的？
還有，他的聲音，怎麼跟之前不一樣了？
相比孟念雪，面對顧之的忽然出現，更加驚訝的是寇玉嬋和那幾個壯漢。
寇玉嬋心里一跳，這個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她明明已經關好了門，並且派了人把守在那里。而且，他叫自己魏太太，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救我……」
柳瀟瀟倒在地上，聲音著，卻有一種堅定的求生意志。
孟念雪雖然隔得遠，听不見她細小的聲音在說著什麼，但看著她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來的樣子，心里實在慚愧極了。
她剛剛，是見死不救了啊！
顧之抬起頭來，臉上卻戴著一個紅色的面具。
焰火一般的紅，在他的臉上卻是毫不違和，眼前勢盡攬于胸，卻入了心，不是浮在面上。與平日里優雅清舉的他不同，眼前的這個人，多了些狂放的潛傲，卻在沉在骨子里的，是另一種沉穩可靠。
慕容焰。
孟念雪的心上閃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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