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曉默然間,耳邊突然多出一把輕柔悅耳的聲音,「先生,你們要點些什麼?」
一個女服務員拿著兩本餐單已走近兩人,將其中一本遞給男人,一本遞給雲雙曉。她那一雙黑亮的眼珠,克制不住的在男人的俊容上,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男人無視服務員直白花痴的目光,隨手將餐單放在手邊,翻也不翻,直接就說︰「給我一杯現磨的咖啡。」
雲雙曉正打算打開餐單,本想趁點單時好好穩定一下情緒,卻听男人干脆利落的加了一句︰「給她一杯西瓜汁!」
雲雙曉錯愕,手隨之頓住。她的眸光探向男人,見他神情自若,面上仍是沒有多余表情,似乎並不認為這樣的越俎代庖有何不妥。
雲雙曉便將餐單放到了手邊。然後微仰著臉輕聲對服務員說︰「我就要杯西瓜汁好了!」
男人點單的速度實在神速,以致女服務員離開他們那桌時,撤離的眼光仍是意猶未盡。
雲雙曉又看向男人,見他正疏淡的注視著她,似是在等她開口。這時,雲雙曉已經意識到,自己必須馬上開口,否則,這個不知是霸道,還是缺乏耐性的男人,在任何一刻都有可能站起來,然後轉身離開。
想到這點,雲雙曉心里就緊了一下,馬上吸了口氣,再也顧不得她那可憐的自尊了。
「我剛大學畢業,父母離婚很多年了,我和我媽相依為命,我媽原來是幫別人改衣服的,收入不多,三年前得了尿毒癥,後來就沒法再工作了。我媽這三年一直在做透析,我們的積蓄都用光了,還向別人借了不少錢。醫生說,透析對我媽已經不起作用了,必須馬上換腎。所有能借錢的人我都找遍了,包括……我父親,可我實在籌不到二十萬。」
雲雙曉原本就很輕的聲音,越往下說,越是被一股沉重壓下,她的眼眶,也微微的紅了。
男人抿著唇,定定看她。
雲雙曉想,他可能是在評估著她話中的可信度。一顆心便如被拉到極致的彈簧,繃得死緊,擱在桌上的手不覺攥成了拳,眼光卻失卻了勇氣,不能伸向對面。
她自覺這一生之中,從來不曾這樣緊張過,那個男人,就像是能主宰她命運的神,她等著他開口,就像,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不知過了多久,雲雙曉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開始直線下墜了,卻突然有冷硬的聲音刮過耳膜︰「為了救你母親,你願意付出所有嗎?」
雲雙曉猛的將頭抬起,那張俊美不凡的面上黑眸幽深,如兩口不見深淺的深井,有陰幽的冷光隱約泛動。
她有些奇怪于這個提問,但不假思索的,頭就狠狠的點了下去︰「是!」
只要能救母親,她當然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事實上,這幾年,為了母親,她一再的突破自己的底線,就連芥蒂很深的父親,她都願意放下憤恨去見他,去求他;還有這個陌生人,她也願意放下自尊去乞求他的慈悲。
為了給母親續命,她一向珍視的自尊,已低到了塵埃,她還有什麼舍不得?
可後來,雲雙曉再回想這一幕時,才知曉什麼叫悔不當初,才知曉什麼叫很傻很天真,此時的她,是萬萬不會料到,和一個魔鬼做交易,他要的代價,她是真的給不起……
男人看著雲雙曉堅決的模樣,忽然好看的唇角一掀,出人意料的笑了。
那笑,輕淺而飄忽,卻魅而惑人,像是萬里晴空突然飄來了一抹綺麗流雲,剎時就讓雲雙曉失了神,心里無端涌出「顛倒眾生」四個字。以致她並沒有覺察,男人的笑意未達眼底,有一絲莫測的異光,在他的眸中一閃而過,如黑雲壓頂時沉沉的海面上,突然躍出的一道亮弧,但轉瞬即逝,以致讓人看不清,它是何物。
雲雙曉還沒回神,男人就慢條斯里的開了口︰「你需要的那二十萬,我會給你!」
雲雙曉面上一震,巨大的狂喜大潮一樣,重重拍了過來,她還在暈呼呼的,耳听男人又補了一句︰「順便說一下,我叫鐘離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