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木門打開時,一張華貴而鐵青的面孔撞ru了鐘離燁的眼底。
「媽。」鐘離燁喚出的聲音沒有半絲的波動,仿佛這個不速之客並沒讓他有半點意外。
範文佩慍怒的眼光在兒子臉上只停留一秒,鼻中恨恨溢出「哼」的一聲,頭猛的一偏,重重踩著高跟鞋,帶著一身凌人之氣撲向屋內。
鐘離燁眉尖微蹙,把門關好,隨之跟上。
原本坐在沙發上掉頭向著門口方向的雲雙曉,一見來人是範文佩,心頭一沉,臉色立變,慌亂局促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屋里空氣驟然緊繃。
「好啊!你果然是把這個女人帶到了這里!」範文佩雙眼怒浪翻滾,一字一字的蹦出牙縫。隨即,扭頭瞪向身後的兒子,一團怒火直直從口中噴出,「你是不是瘋了?你這是在干什麼?你是想把我和你爸活活氣死是不是?」
雲雙曉小臉憋得通紅,難堪的垂頭,任她平時伶俐機變,這時也只剩了不知所措。
「媽,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是我自己的事,請您不要插手!」
鐘離燁卻並不著慌,臉色冷凝,聲音低沉有力。
誰知兒子話中那不肯妥協的堅持,更讓範文佩受了刺激,她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度︰「你自己的事?你說得輕巧!現在新聞滿天飛,全世界都知道盛石少主娶了一個貧民窟里出來的女人!你也不想想你姓什麼?這可能會是你一個人的事嗎?我們鐘離家的臉全讓你給丟光了!」
她磨了磨牙,冷笑一聲,恨恨的接著往下說︰「這樣莫名其妙的女人讓你早早處理干淨,你不肯,現在好啦,滿城風雨!都這個時候,你還把她留在身邊,人家說金屋藏嬌,金屋藏嬌,至少也得藏的是個嬌啊!你藏個什麼東西?這全天下的女人難不成都絕種了?你居然把這樣的貨色當個寶?你是被飛機撞傻了還是怎麼回事?」
範文佩那刻薄的話,字句如針,雲雙曉通紅的臉色瞬間變作煞白。
她一見範文佩,便知今天難逃一場折辱。以範文佩那驕橫的性格,今天既然找上門來,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卻料不到,她對自己的兒子摧折起來也是那樣的半點不留情面。
鐘離燁面上開始泛青,卻只是隱忍的咬咬牙根,聲音冷下,沒有半點含糊的應道︰「不管您怎麼想,我和她既然領了證,她現在就是我合法的妻子!」
雲雙曉于百抓撓心中听到最後一句,心頭一震,垂著的雙睫猛的一抬,看向鐘離燁。
鐘離燁卻並沒有看她,凜然的迎視著母親那像要吞人的怒目。
兒子的冥頑讓範文佩更是怒不可遏,她厲聲道︰「妻子?憑她也配?誰承認?她這一輩子都不要妄想進我們鐘離家的門!」
「她配不配我說了算!」鐘離燁出口之聲冷硬如鐵,沒有半分的退怯。
範文佩渾身一顫,一股熱血逆流而上,像一頭被徹底冒犯的母獅,想也不想的跨出一步,手掌一抬,猛的一揮,「啪」的一聲,鐘離燁那光華如玉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雲雙曉實在沒有想到,範文佩竟會向兒子動手。她一反應過來,就駭然的奔向鐘離燁。
「您有話好好說啊!干嘛動手打人?」雲雙曉驚急之下,不滿的朝範文佩低叫一聲。
說話間兩手一把抓著鐘離燁的一邊手臂,仰著頭心急的去察看他挨了巴掌的半邊臉。心頭揪得難受,仿佛剛才那一巴掌落在自己的臉上。
「你要不要緊?」雲雙曉皺著小臉,緊張兮兮的問。
鐘離燁不語。他的皮膚偏白,範文佩那一巴掌又是盛怒之下揮出,勁道著實不小,所以,他臉上立馬就紅了一片。
但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不!應該是極端冷靜。似乎剛才那一巴根本沒有挨到他的臉上。唯一變化的,只是那雙眼,似驚似痛,似嘲似諷,然後一圈圈的眼波,卷成旋渦,讓人再不知那激流之下究竟埋藏了多少內容。
範文佩動手之後仍是余怒未消,看著眼前對兒子一臉心疼的雲雙曉更是氣炸了肺,原來儀態萬方的臉已是一片焦黑。
「你給我閉嘴!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你這個女人到底要不要臉?你當時是怎麼跟我說的?怪不得給你兩百萬你不要,我還以為你真的那麼清高,原來打的不過是放長錢釣大魚的主意!」範文佩尖銳的聲音在寬敞的空間里顯得尤為刺耳。
雲雙曉羞憤難當,範文佩的蠻橫實在超出她的意料,她對兒子的高壓姿態更是讓她吃驚。
這女人是因為今天氣昏了頭才那麼可惡?還是她一貫就是如此可憎?
雲雙曉頭腦一熱,也顧不上範文佩的身份,不假思索的反口相譏︰「您口口聲聲說兒子丟臉,說我不要臉,您一上來就又是動口又是動手的,請問,您的臉面就是這樣掙回來的?」
鐘離燁這麼大一個男人,範文佩還是說打就打,罵他的話也是尖酸難听,那疾言厲色之中,听著全沒有一個母親對兒子的在意與苦心,倒像是全為發泄似的一逞痛快。範文佩的跋扈,讓雲雙曉禁不住猜疑,是不是鐘離燁長大的過程中,早就飽嘗了她這種打是疼罵是愛的變|態母愛?
範文佩卻是心頭狂怒。她鐘離夫人的身份何等尊貴,從來哪個對她不是百般小心的追捧,口里抹蜜的奉承,幾曾踫過這樣膽大包天的小丫頭,竟敢當面對她出言不遜?
她修眉一橫,怒喝︰「放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窮丫頭!」
她口中罵了還嫌不夠,剛才那只打人的手,再次狠狠的揮了出去。
雲雙曉嚇了一跳,兩手一松,整個人往後一退,就想避開那只手掌,卻見一只大手已然閃電般伸出,將範文佩揚在空中的手,緊緊制住。
「夠了!您今天罵也罵了,打也打了,該滿意了!您回去吧!我最後再重申一次,我的婚事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您不必再操心了!」
鐘離燁的臉色黑沉,想是心中也是惱到了極點,聲音中明顯壓抑著怒氣。
看兒子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與她叫板,範文佩本來一張氣色難看的臉更是完全扭曲了,那平時千辛萬苦各種保養出來的猶存風韻,全然殆盡。她口一張,就待再度罵人。
可是,「叮咚,叮咚」,門鐘居然再次響了起來。和剛才一樣,也是一陣亂了節拍的急。
三人下意識的將眼光調向門口方向,鐘離燁臉色緩了緩,將母親的手松開,轉頭對雲雙曉說︰「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