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第六章回

作者 ︰ 落葉喬木小姐

遇見李谷笙是藜紓一生中最狼狽最落魄的時候,真正愛自己的爸爸因為貪污進了監獄,最疼自己的媽媽在得知消息後腦溢血突發,竟然離她而去。在優渥富裕的環境下生活了十九年,突然讓自己遭受自己從未預想到過的劫難,她也才是個大一的大學生,你讓她怎麼過?在此之前,她不懂銀行卡上從來不會減少的數字有什麼意義,她不懂為什麼會有學生在宿舍樓道上不厭其煩的提著重重的快餐袋,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外賣,外賣……」她更不懂為什麼每個周末斜對面寢室的一個女孩子要化著濃濃的妝,然後羞羞答答的挽著一個四十來歲的老頭鑽進那輛俗得不像樣子的奔馳車里……她都不懂。

家道中落讓藜紓失去的不只是親人,金錢,權利,還有年少輕狂。她再沒有資格在班級聚會後爽快的抬出自己那張無限額的副卡,說一句︰「算我的!」她也沒有機會再帶著委屈一頭栽在爸爸的懷里,撒嬌道︰「爸爸,嗚嗚,你心頭肉受欺負了……」她也再不可以一嘗媽媽精湛的手藝,然後摟住媽媽求她︰「媽媽,得勒,您以後就給我做保姆吧……」她不可以的,還有很多,從前易如反掌,小菜一碟的,現在,都不再能夠。

而,李谷笙就像他的幸運星一樣,來得那麼及時。她再次回歸千金公主一般的生活,那時候她還小,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幸運,但卻沒有勇氣刨根究底,害怕再次墜入社會的底層。那種吃完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她真的忍受不了。

每個禮拜李谷笙都會回家陪她吃一頓飯,帶她去兜風。夏天去巴塞羅那看那個國家獨特的建築;夏天去威尼斯,看這個水上城市如何減慢生活節奏,享受這個城市的柔軟;秋天去米蘭,領略時尚之都的魅力;冬季則跑去夏威夷曬陽光浴,曬得藜紓黑黑的,她本就瘦,李谷笙變笑她︰「弄得跟非洲難民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虐待你!」說完還會刮刮她鼻梁,寵溺的說︰「你這丫頭!」藜紓馬上挽住他胳膊,撒嬌道︰「哥哥本來就虐待我,生活費我都不夠……還別說去買好看看的衣服了!」

李谷笙氣得不輕,甩開她的手︰「你還蹬鼻子上臉啊,我一個月給你三萬生活費,你還不夠,你問問你對面鋪的女生,她一個月生活費多少!八百!人家怎麼過得好好的,還比你胖,你這三萬還吃不過八百?」

藜紓自知無理,連忙服軟求饒︰「我錯了,哥哥,我錯了還不行麼!我就上個月在prada買了個新包,花了我兩萬多,我就幾千吃飯了……」說完一眼無辜委屈的望著李谷笙。

李谷笙白了她一眼,但還是奈何不了她︰「我不是說,買衣服買包這些跟我報銷嘛,你就剩幾千塊,吃飯怎麼夠!身體壞了可不好!」

後來,李谷笙直接給她劃了一百萬,讓她別省著。

他們一直這樣和美的生活在一起,就連家里的管家都知道這個秦小姐很黏他們的李先生,只要他一回來,秦小姐就粘著他,就算他工作,藜紓也要坐在旁邊打瞌睡。李谷笙知道她是沒有安全感,害怕一個人待著,所以也會盡量抽時間陪她。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養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在家里,供她吃,供她喝,而且都是最好的。也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僅存的幻想跟回憶。她會飛快的跑到玄關處迎接她回家,就像從前的小彩,一聲一聲的喚著他「哥哥,哥哥……」她也會像小彩一樣,收到他的禮物後,歡天喜地,蹦蹦跳跳,不管喜不喜歡;她也會像小彩一般,在他做飯的時候,站在後面偷吃西紅柿,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小彩活著的時候,他還背著研發的新產品四處推銷,可是每到下午四點,不管怎麼忙,他都會趕回家,在五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面給小彩做飯吃,听她說學校里發生的新鮮事,小彩是個活潑好動的女孩子,講到盡興處,手舞足蹈,喜笑顏開。他很享受這個時刻,再累再苦,他還有一個支持他繼續努力走下去的動力,他要讓小彩過上好日子!一定!

可是,小彩卻沒有等到。

當他趕到醫院後,小彩已經沒有了呼吸,他像個瘋子一樣抓著醫生的衣領不放手,瞪紅的雙眼仿佛要殺人一般︰「你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為什麼!!!!!!!……」最後是醫院報了警,警察來把他拖走的。

此後,上天仿佛是憐憫他一般,他的產品逐漸走向市場,並且一帆風順。很快,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公司,此後,慢慢擴大規模……

可是,他還是會心痛到流淚,他的小彩,已經離他而去,終究回不來了……當唯一的親人離他而去,工作成了他唯一的重心。在藜紓身上寄托小彩的愛也成了他最後的夙願。

藜紓有時候也有好奇到不行的時候,撒嬌的問他︰「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這個時候,他就會遠遠地看著偌大的落地窗,冥想很久,藜紓以為他沒听見,推推他的手臂︰「我問你呢!」他拉回目光︰「你知道麼,你很像我的妹妹……」藜紓搶過他的話︰「我不就是你的妹妹嘛!」他拍拍藜紓的頭︰「我親妹妹,小彩。你們兩太像了,我有時候都會混亂,到底小彩還活著沒有。你不知道她有多調皮,經常纏著我,不讓我去工作,可我不工作,她的鋼琴班怎麼辦啊?……」藜紓呆呆的望著他,那種獨一無二的盛著滿滿愛意的眼神與目光,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柔軟得不可思議,藜紓听不見他在說什麼,她也不想听,他像天使一樣降臨,救她于水火之中,藜紓不是不感恩,也不是不知滿足,但如今,卻明白了,這麼久以來,他何曾一點真正疼愛過她,只不過是他妹妹的一個替身。但,藜紓有資格再要求什麼嗎?沒有,就算是替身,她也得毫無怨言的去做好了,不管怎樣,是他,將自己從水深火熱的地獄里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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