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起,一往而深 004易醒晨昏易醉人

作者 ︰ 渝人

屁顛兒屁顛兒地追在後面的兩個小孩看見蘇玖,以為是他家的大人來了,自然不敢再追著人家欺負,最後灰溜溜地走了。

蘇玖望著懷里粉女敕女敕的小人兒無奈地笑了,難道現在的孩子都這麼聰明?看來進化果然是強大的。

「喂,你干嘛抱著我?抱我是要負責任的!!」虞昊辰皺著小眉頭,一本正經。

蘇玖覺得好笑,存心想逗逗他︰「是嗎?那怎麼個負責法呀?」

虞昊辰先是小臉兒一紅,嬌羞地低頭,然後驚覺這動作是他家老媽常做的。自己是個男人!男人!怎麼可以做這麼娘們兒的動作呢?所以他連忙抬頭,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作純爺們兒狀︰「小爺看你頭發挺長的,等我長大了你就……就嫁給我吧!」結尾五個字說得飛快。

蘇玖先是一愣,然後「撲哧」笑開了。這究竟是誰家的奇葩啊?我的個天啊!自己居然被一小屁孩給**了?

「感情本姑娘長得花容月貌,你就只看上了這把頭發?」蘇玖被他逗樂了,難得打趣一回。又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頭上使勁兒揉了兩把。這下可不得了了!

「喂……住手……住手!!你干什麼呢?!你不知道對于男人來說‘頭可斷,發型不可亂’嗎?所以說你們這些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蘇玖一挑眉,洗耳恭听。

虞昊辰語重心長地開始說教︰「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爺爺說了,‘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但是男人是不能留長頭發的,那樣就不man了,如果妻子的頭發也很短那就不能‘結發’了,不能‘結發’就不能恩愛了呀!所以得找個頭發長的,這樣就可以多打幾個結,順便幫我的結也一起打上!」

蘇玖感慨,果真是「字字誅心」啊!听得她「內牛滿面」!

「吶……你看……」虞昊辰朝蘇玖遞過一張對折的白色a4紙。

蘇玖沒動。

「喂……你干嘛不接?是不是嫌棄我的東西……」虞昊辰一邊說一邊低下頭開始作抽泣狀。

蘇玖搖頭苦笑︰「我的左手骨折,還掛著繃帶,右手還得托著你,我倒是想接,可我也得要有多余的手才行呀?」

虞昊辰抬頭,眼里盡是星星,哪里有半點的哭意,順著蘇玖的腿滑下,靈活得像只小泥鰍。站在蘇玖面前,與坐在輪椅上的蘇玖面對面,又將那張對折的a4紙朝著蘇玖遞去,一臉的企盼,快打開看看,快打開看看!

蘇玖接過,打開。

入眼的是一個長發及腰的少女,因為畫的是側面,只粗略地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難以看清她的容貌。最令人費解的是她穿著一件深色和淺色相間的豎條格子衫,衣服寬松肥大地套在她的身上,蘇玖覺得……很像……病服?少女閉著眼楮,嘴角掛著恬靜滿足的笑弧。整幅畫的線條扭曲,粗細不一,還斷斷續續。雖然用的是素描鉛筆但畫出來的卻是再簡單不過的卡通簡筆——少女的衣服是一個簡單的長方形,上面掛著幾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扣子;長長的頭發是一大塊黑色,像披了一塊黑布;微笑的嘴是老師批改作業時常打的大鉤鉤——怎麼看怎麼滑稽。

蘇玖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還能看懂里面的「意境」,試探地問道︰「這不是我吧?」

虞昊辰拍著肉呼呼的小手,一臉臭屁樣︰「歐耶……你看出來了吧!我畫得是不是很好?」撓撓小腦袋,「雖然幾分鐘的時間是短了一點……要不你像剛剛那樣閉著眼楮讓我再畫一次?」

「……」

「我叫虞昊辰,你可以叫我辰辰。如果……其實……你也可以……叫我……親愛的……」貌似電視劇里是這樣叫的吧!

「……」

劉楠發覺這些天他家老板的精神有點恍惚,辦公的時候很容易走神。有一次在公司的月底總結會上,投資部的徐經理為了增資的事情說得滿頭大汗、口干舌燥,最後就等著總裁拍板。這位爺倒好,該他發言的時候卻抬起頭來把自己給盯著,用一種「這是發生什麼事」的眼神以示詢問。暈……感**家老徐說了大半天他一個字都沒听進去。最後,實在繃不住了,甩下「散會」倆字,就黑著臉離開了,剩下可憐的老徐捶胸頓足。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先想想……

對了!好像上個月老板在回家的路上撞了人,從那之後就經常神游天外,臉上總是掛著一副深沉的表情,害得全公司上下跟著提心吊膽。這大半個月可累得自己夠嗆,不僅每天要察言觀色,生怕有絲毫的行差踏錯就充當了老板的出氣筒;還每隔兩三天就要往醫院跑一趟,及時報告傷者病情,幾次在醫院遇到熟人,人家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得什麼絕癥了。

劉楠心里正盤算著,等忙完這一陣子,就請個長假,帶老婆孩子去馬爾代夫曬太陽!

卿陌從會議室出來直接乘電梯下了停車場,開了輛黑色賓利就往醫院去了。那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在撞到她的第二天就被他給處理了,亮白和鮮紅的對比刺得他神經突突地疼。

卿陌趕到醫院的時候太陽就快下山了,一看時間將近下午六點。雖然已經從劉秘書那里了解到蘇玖最近的恢復狀況,但還是覺得自己親自去一趟比較好。所以就先去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才談到一半卿陌的電話就響了。

「喂,媽。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您有什麼事嗎?」

「老二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問小陽他也不說,這都快大半個月沒回來了。」

「最近公司忙,沒時間。等忙完了我會回去的。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賀文清听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卿正剛一抬頭就看見妻子皺著眉頭一臉擔憂,索性放下才看到一半的報紙,起身坐到妻子的身邊,扶了扶她的肩︰「你瞎操什麼心呢?老二做事妥帖,把公司交給他我很放心。」貌似又想起了什麼不痛快的事兒,老臉一陣陰沉,「但是你看看小陽,叫他去公司上班吧,他說無聊,給他錢讓他創業吧,他又怕苦怕累。先是去當什麼平面模特,最後還成了一演戲的!成天無所事事,像什麼樣子?」

賀文清一听,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小陽才不是什麼演戲的,說得多難听!咱兒子現在可是大明星,老少皆宜,男女通吃,別把他貶得一文不值的。小心他的那啥……嗯……對了……粉絲,回頭知道了扔你臭雞蛋!」

卿正剛氣得吹胡子瞪眼,臉都綠了,無從反駁,生生地憋出一句︰「我是他老子!」

賀文清裝愣,直當沒听見這話,實際上心里快笑翻了,她家老公還是那麼可愛嘛!她慢慢地挪到一邊,先是偷笑了會兒,然後開始繼續看他寶貝兒子演的電影兒。邊看還邊發表感慨——咱家小陽怎麼看怎麼陽光帥氣!不像老二,整天板著個臉裝深沉,真是太不可愛了!

卿陌推開病房的門,頓了頓,又退了兩步,仰頭看了眼房號,沒走錯。人到哪兒去了?問了值班的**就提腳朝樓下的花園走去。

蘇玖真心覺得這小鬼忒難纏!非要叫她「親愛的」,非要她也送一幅畫給他。蘇玖想幸好自己的手受傷了,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誰知這小鬼看完她的左手,就開始檢查起她的右手,最後滿臉殷勤地把後背呈到蘇玖面前,笑得諂媚,那意思非常明顯——你右手又沒傷著,我給你托著紙,你畫吧!畫吧!

蘇玖徹底服了,認命地拿起鉛筆,讓小鬼趴在自己腿上,把那張白色a4紙的背面展開鋪在那小小的背上,右手握筆壓紙就開始畫起來。就畫你個小屁孩光著**含著女乃嘴的囧樣,還跟姐姐裝深沉,擺出一副大爺相,等一下我看你傲嬌!看你傲嬌……

卿陌剛趕到花園就看見鮮花盛開的園子里,在一大片月季盛放的花圃旁,一個身材縴細的少女腿上趴著一個六歲大小的小男孩,濃眉大眼,稚趣天真。她右手握筆,就著托在小男孩後背上的一張白紙,正低著頭在上面專心地畫著什麼,眼角眉梢盡是狡黠的笑意,與那日在病房中冷漠尖銳的女孩判若兩人。夕陽的余暉灑在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色。她就那樣坐著,雙眸微斂,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唇角帶笑;一陣微風拂過,吹皺了她潑墨般的長發。

卿陌就這樣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沐浴在金色中的黑發少女,竟呆了。他又想起了莫斯科的那個雪夜,她也是這般神色安恬,像個誤落人間的精靈……

卿陌的心突然被填得滿滿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溢滿,似要噴薄而出。突然之間他似乎嘗到了甜蜜的滋味,可以清晰地听見自己的過快的心跳。他想,自己這是喜歡上了吧……

易醒晨昏易醉人。若干年後——當卿陌的記憶已經逐漸退化,他依然清楚地記得在一個五月的黃昏,在夕陽余暉之下,在大片月季盛開的花圃旁邊——一個精靈般的女孩烙在了他的心上。從此,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成了他一生道不完的情、逃不開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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