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本町,大阪市立大學。
校園,林蔭路邊的松木長椅上,坐著一個神情落寞的男生,目送著每一個騎車而過的人。
「哈!就知道你在這兒!」栗林一**坐到他身邊,胳膊一把搭在男生身上。男生用食指和拇指,像提髒東西那樣,捏著栗林搭在他身上的那只胳膊的袖口,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肩頭拎開。
「繞了我吧!別那麼親密,讓人看到,誤會!」
「誤會?誰?誰會誤會?怕那個‘她’誤會?哈哈!既然喜歡女人,左耳朵干嘛天天戴個鑽石?不就是想讓人誤會嘛!怎樣?怎樣?」說著說著栗林的胳膊又摟了過來,「可惜喲,人家現在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天天坐在這里像個傻子似的,就等她經過?遠遠地望上一眼?倒是很像那座石橋,記得不?咱們才看的那部中國電影?叫什麼來著?」
「reignofassassins」(劍雨)
「對!就是這電影。結尾的那段話,怎麼說來著?」栗霖摟著他的肩膀晃了幾下,催促他快說。
「我願化身石橋,承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曬,只為等你從橋上走過。」男生的中文發音有點生硬,但說得沒有停頓,估計早已諳熟于心。
「唉!」栗霖夸張地嘆氣,「你就是那座傻乎乎的石橋啊!我的少爺,都什麼年代了,有你這樣痴心一片的嗎?白在萬惡的大英帝國待那麼多年了,怎麼思想一點也沒開化呢?向本座學習學習,多交幾個女生,挑漂亮的,談它幾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你就知道現在的等待多麼愚蠢了!」
男生不理他,掏出錢夾,盯著藏在里面的照片︰一個女子的半身像,橙色的西裝背影,驀然回首的剎那,明眸朱唇,長發被風吹的有些凌亂,有些超然。尼康d3x,600mm的定焦鏡頭,兩千多萬的有效像素,1/8000秒的高速快門,才把遙遠的她,回眸的一瞬間,定格在了這張五寸大小的照片里。
栗霖從身後偷瞄︰「嗯~~~驚鴻一瞥,有點味道。不過我還是喜歡金發碧眼的sarah,美人胚子喲!不留在身邊,可惜了。」
男生沒回話。
「如果沒有再次遇見她,你和sarah可不可能?」
「我遇見她了,所以沒有你說的如果。」
栗霖不再作聲。
男生突然合上了錢夾,說︰「我們昨晚聊天了。」男生的聲音透著一股復雜的情緒。
「哦?」栗林有點意外,「刮目相看啊!在人家的咖啡店埋伏那麼久,終于鼓起勇氣搭訕了!都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聊聊咖啡,聊聊我買的書,那些書她好像都讀過!」男生藏不住的笑靨在臉上蕩漾開去。
「看把你美的!你看的那些書啊,跟磚頭似的,一般人可啃不動。估計你倆都是二般的。」
「不過……」一個轉折,難掩語氣中的惆悵和失落,「那個中年男人也來了。」
「又出現了!這老頭兒很可疑。」栗林還是調侃的口吻。
「那男人給她送了一個文件夾,不知里面是什麼東西,她看上去挺緊張的。兩個人用中文聊了很久,我努力听,也沒听太懂,就是臨走時男人給她錢,我听懂了,她說不要……」
「什麼?難道她是被老頭兒養起來的?oh,mygod!」
「她絕不是那種人!而且錢她也沒要……」信誓旦旦的辯解卻越來越沒有底氣,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沒要,沒要也有問題啊!一個禿頂的老男人,一個有點兒姿色的女招待,還有錢,這三者放在一起,你能解釋出什麼花樣來?!」
「她不是那種人。」
「你怎麼知道?!」栗林咄咄逼人。
「我就是知道!」
「哎呦!我的少爺啊!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為了一個都不認識你的女人,非要跑回大阪,轉入我們學校……」話說到一半,栗林突然指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騎車經過的女子。
男生立刻抬起頭來,兩個人,四只眼楮,一直目送著騎車的黑衣女子,出了校門,轉個彎,不見了。
「我說什麼來著,人家根本連瞅都不瞅你一眼啊!我都替你心疼呢!」栗林撫模著男生的脊背,不知是安慰,還是揶揄。
「我不怕等待。我的愛絕不會輸給時間。總有一天,她會認出我的。」
男生起身離開。
「瀨名,你哥叫你有空去找他。喂!瀨名,听到沒?你哥說你從英國回來就沒回過家!讓我勸你回家。瀨名,就算不回家,你也去見一下你哥嘛,知道到哪能找到他哈!」
男生頭也沒回地擺擺手,把栗林一個人留在了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