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茹被余秀暴打一頓,已經昏迷過去,兩名醫護人員將她抬上了救護車,紀文光和紀雲卿父女也跟著坐上救護車,陪同去醫院。
車廂里,氣氛凝重,醫護人員給陳敏茹的傷口做緊急處理,紀文光雖然厭惡陳敏茹,但也擔心她的傷勢,父女兩人一時無話。
快要到醫院的時候,紀文光望著紀雲卿,板著臉道,「以後再發生這種事,不許再魯莽地沖進去,要是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
紀雲卿厚著臉皮蹭到他身邊,柔聲道,「爸爸,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紀文光沒好氣地說道,「你啊,總是這麼不听話,嘴上說著知道了,下一次遇到這種事,你肯定還會沖上去!」女兒怎麼會知道,當他看到她將余秀打倒在地,搶奪打火機的時候,他的心髒都快從胸腔里面跳出來了。
知道敷衍不過,紀雲卿小心翼翼地說道,「爸爸,其實,我跟趙耀爺爺練過功夫,所以在對付余秀的時候,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有危險的。爸爸,我沒有辦法看著她放火,里面有那麼多無辜的人,我也不能看著她威脅爸爸。」
如果紀雲卿沒有搶走打火機,將余秀制服,在紀雲卿歸家之後,余秀一定會放火,燒死所有的人。
紀文光沉默良久,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看到你這麼勇敢,爸爸是很開心的,可更多的還是擔心,你是我的女兒,是我跟你媽媽的驕傲,我們想看到你平安幸福,你明白嗎?」
紀雲卿連忙點頭,「爸爸,我都明白,以後我一定更加小心,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傷。」
紀文光臉色緩和了些許,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道,「什麼時候學了功夫,連我都不知道?」
紀雲卿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是去年的事情了,其實,阿睿也學了功夫,我們只是想強身健體,多一份自保的能力,爸爸不會生氣吧?」
紀文光哼了一聲,「氣,當然氣,氣你們兩姐弟,居然瞞著我行事,真是兒女長大了,處處都有小心思,什麼事都瞞著我這個父親。」
紀雲卿連忙抱住他的胳膊,討好地搖了搖,「爸爸,我們錯了,以後再也不瞞著你。」
紀文光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逗著她,看到她急巴巴的討好,不由笑了笑,「好了好了,已經是大姑娘了,還這麼愛撒嬌,讓人看笑話。」
她哼哼道,「就算我變成老太婆,在爸爸心里還是孩子,我就要跟爸爸撒嬌。」
他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沒好氣地笑罵一句,「淘氣鬼!」
陳敏茹被送到了市人民醫院,也就是陸建峰所住的那家醫院,陸建峰得到消息之後,拖著受傷的腿,焦急地趕到陳敏茹的病房,他看都沒看紀文光父女一眼,沖到醫生面前,一臉急迫地問道,「醫生,她情況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病人多處軟組織損傷,好在傷勢不算重,大概半個月左右就能痊愈。」
陸建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陳敏茹,眉頭皺得很緊,語氣急促,「既然傷勢不重,為什麼她還沒有蘇醒,你們有沒有幫她做過頭部檢查?」
醫生無奈道,「已經做過頭部檢查,沒有任何損傷,請您放心,最多幾個小時,病人就會蘇醒過來。」
「其他地方呢?全部檢查過了嗎?」
「當然,她傷勢不算重,請不要擔心。」
陸建峰反復向醫生求證,確保陳敏茹確實無礙,他才放過醫生,等醫生離開之後,他立刻將怒火傾瀉到紀文光身上,鐵青著臉說道,「你是怎麼照顧敏茹的,她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紀雲卿真的很想翻白眼,這分明是意外,陸建峰卻指責父親,不是找茬是什麼!
紀文光臉色也不太好,緩緩道,「余秀闖進家里,挾持了敏茹,她身上的傷,也是余秀造成的。」
陸建峰冷冷道,「你們紀家的保全系統,全都是擺設嗎?竟然讓人闖到了家里!」
當著女兒的面,被外人這般教訓,紀文光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雙拳握了握,剛想說話,紀雲卿站了出來,揚著下巴,義正詞嚴地說道,「陸叔叔,你這麼說,也太過分了,我知道,陳阿姨受傷,您很擔心他,但是請您不要遷怒到我父親身上。讓余秀闖到家里,確實是保安失職,但是,我問過保安,保安說,他們原本已經制服余秀,打算將她趕出院子,是陳阿姨命令他們放開余秀,這才致使她闖入別墅。陳阿姨受傷,她自己也應該付一部分責任,而不是將責任全部推到我父親身上,您說對嗎,陸叔叔?」
她這番話條理清晰,重點明確,即使是盛怒的陸建峰,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但是,他當然不可能拉下面子認錯,而是厲聲質問道,「長輩在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紀雲卿清淺一笑,淡淡道,「如果長輩這個詞,代表著可以是非不分,善惡不明,那我還真是不敢苟同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重重地打了陸建峰的臉,他曾經听敏茹說過,紀文光的女兒牙尖嘴利,不是個好相與的,他還沒放在心上,現在才意識到,她確實不簡單,心里也越發討厭她。
陸建峰深邃的黑眸,死死地盯著紀雲卿,她面帶淺笑,坦然相迎,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紀文光咳嗽了一下,假意責備道,「卿卿,沒規矩,怎麼能這麼跟陸叔叔說話呢?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趕緊去學校吧。」
紀雲卿知道父親在給陸建峰找台階,聳了聳肩膀,甜甜道,「好啦,知道了,爸爸,那我去學校了,陸叔叔,我先走一步了,拜拜。」
陸建峰沉著臉,點了點頭。
紀雲卿離開之後,房間里的氣氛再次凝滯。
陸建峰挪動雙腿,坐到病*前面的椅子上,大有坐在這里等待陳敏茹醒來之意,紀文光總不能趕他走,無奈地皺了皺眉。
在陳敏茹養病期間,余秀被關進了看守所,她承認了非法入侵住宅和綁架人質的事實,同時提出,要控告紀文光,說他害死了她的丈夫,但是由于超過了追訴時效,法院不予受理。她有吵著要見紀文光。
接見室里,紀文光和余秀二人,隔著厚厚的窗戶玻璃而坐。
余秀恨恨地盯著玻璃對面的男人,厲聲道,「紀文光,沒有燒死你,是你走運,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紀家任何一個人!」
紀文光嘆了口氣,「余秀,你為什麼這麼恨我,這麼恨紀家?」
余秀咬牙切齒道,「你還在裝傻!你當年搶走了公司,害死了震耀,讓我跟俊彥流落到農村,過了幾十年的苦日子,現在,你的繼女又害得俊彥被判刑坐牢,他一輩子都被你們紀家給毀了,我不恨你們恨誰?我告訴你,紀文光,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報應的!」
紀文光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半晌,才說出幾個字,「你說我害死了震耀?」
「好啊,你還在裝傻!當年震耀跟你一起創業,開辦了公司,你為了獨吞企業,設計陷害他,將他趕出了公司,震耀後來再次創業,失敗之後去找你,想要回到紀氏集團工作,可是你呢,非但沒有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幫他一把,反而找人開車撞死了他,紀文光,你好黑的心腸,這麼多年,你怎麼睡得著覺,難道你就沒有夢到過震耀嗎?」
紀文光震驚不已,他就像看瘋子一樣仔細打量余秀,她布滿皺紋的臉頰,被憤怒扭曲,顯得越發可怖,他沉默了許久,緩緩搖頭,沉聲道,「沒想到你對我的誤會這麼深,看來,有些事,我不能再瞞著你了。」
談話結束之後,余秀滿面淚痕,雙目無神,嘴里喃喃叫著「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撒謊」,望著她被獄警帶走的身影,紀文光重重地嘆了口氣,沒想到當初一個善意的隱瞞,竟然造成如今難以挽回的局面,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替江震耀隱瞞。
「爸爸,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紀雲卿踏進客廳,發現自己的父親竟然破天荒地很早回家,沉默不語地坐在沙發上,臉色不是很好。
紀文光回過神,捏了捏眉心,略顯疲憊地說道,「我沒事,只是回憶起一些往事,有些感概。」
紀雲卿走到他身後,替他揉捏著肩膀,柔聲道,「爸爸,你今天去看守所探望余秀,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上次,她被逮捕的時候,好像說您害死了她老公,她老公是誰,真的有這回事嗎?」這個問題,已經在她心里徘徊很久,今天終于有機會問出口。
紀文光沒有再隱瞞她,緩緩道,「那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這個故事並不長,卻讓人非常震驚,紀雲卿終于明白,為何前世的江俊彥,那麼狠心地針對紀家,針對她跟阿睿,她一直以為江俊彥求的是財,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復仇而來。
不同的監獄,不同的探監室,不同的探監人。
紀雲卿望著玻璃對面的男人,曾經意氣風發,溫潤如玉的他,如今已經滄桑憔悴,再加上獄中同伴對他的「特殊照顧」,他臉頰上留下幾條長長的傷疤,看起來落魄狼狽。
江俊彥也在打量她,她比起上次見面的時候,更加美麗了,如玉的面容,冷艷的神情,仍舊是一派天之驕女的優雅高貴,他苦澀地張了張嘴,聲音干澀難听,「沒想到你會來看望我,雲卿。」
紀雲卿冷眼看著他,淡淡道,「我是來告訴你一些真相。再告訴你之前,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恨紀家,對嗎?」
江俊彥神情一震,「為什麼這麼問?」
「那就是恨了,呵呵,真有趣,江俊彥,你恨我們紀家,恨我爸爸,因為我爸爸搶走了屬于你爸爸的公司,還害死了你爸爸,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我查清楚了事情真相,我要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真相!」紀雲卿將手邊的一張文件紙展開,貼到玻璃上,沉聲道,「睜開你的雙眼,看清楚,這張紙上面,有你父親的親筆簽名,是他親口答應,以一百萬的價格,將公司全部轉讓到我父親名下!」
江俊彥將轉讓文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確實是自己父親提出來的,不甘心地說道,「一定是紀文光挖了陷阱,讓我父親跳了進來,否則,他怎麼可能以一百萬的價格賣出股份!」
紀雲卿冷笑,「你覺得一百萬太便宜了是不是,那,如果再加上這張五百萬的欠條呢?」
她又拿過一張紙,將有字的一面貼到玻璃上,讓他看得清清楚楚,繼續說道,「這張欠條,是江震耀親手寫的,由于他貪大喜功,被人算計,欠了對方五百萬,為了替他還上這筆賬,我爸跑遍了應城的銀行,將公司作為抵押,才貸了六百萬資金,其中五百萬作為還賬,剩下的一百萬交給了你父親,買下了他手中的股份!
江震耀,他害得公司差點破產,要不是我爸力挽狂瀾,哪里還有今天的紀氏集團?我爸看在多年朋友的面子上,替他保守這個秘密,讓他在妻兒面前保住尊嚴,讓他在員工面前不至于丟臉,沒想到,正是因為這樣的隱瞞,卻讓你們誤會,是我爸爸奪取了你父親手中的股份,真真是可笑至極!」
什麼,他的父親,不但差點搞垮紀氏集團,還在最困難的時候,獨自撤資逃跑?不,這不是真的!
江俊彥睚眥欲裂,壓抑地咆哮,「這不可能!這是你杜撰出來的!」
紀雲卿不屑地撇嘴,「一直堅信的東西,突然崩塌,不敢接受現實,所以催眠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江俊彥,你還能再沒出息一些麼?」
江俊彥猶如困獸,暴躁不安地抓著頭發,憤怒地低吼,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他突然激動地蹦了起來,沖到玻璃面前,急切地叫道,「還有車禍,紀文光制造車禍,害死了我爸!」
紀雲卿冷笑,「我爸制造的車禍?江俊彥,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爸爸是因為喝多了酒,自己闖到了馬路上,被貨車撞死的!當年警察還做了筆錄,你如果不相信,我們可以到警察局查看檔案!」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江俊彥情緒激動地大吼。
紀雲卿冷冷地望著他,無情又犀利地指責道,「你明明已經產生懷疑,但還是不願意相信,因為,你把報仇當成了人生目標,你不肯承認自己白白浪費了二十年的青春,去記恨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仇人!江俊彥,我真是一個失敗的人,我看不起你!」
江俊彥被她無情的訓斥,雙手緊緊抱著腦袋,渾身哆嗦,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從小,母親就告訴他,是紀文光害死了他爸,還說,那個開貨車的司機,是被紀文光收買的,他深信不疑,即使他問起細節,母親陳述不清,他也沒有懷疑過,只以為是母親記得不清楚。
隨著年紀的增長,因為貧窮,他吃過許多苦,受過許多人的白眼,他將這一切苦難,都歸結于自己沒有父親,從而,越來越恨紀文光,報復紀家,奪回屬于他的財產,這幾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他也不敢去質疑,他害怕萬一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般,那他又該靠著什麼活下去?
他一步步接近紀雲卿,接近葉芯蕊,在無數次演戲中,他戴上了各種各樣的面具,直到,忘記自己的本來面目。等他回過頭來,發現自己除了滿身的傷痕,什麼都沒有得到,連唯一的愛情也早已被他親手埋葬。
眼角,流下了滾燙的淚水,*到褲子上,很快沁入布料。
沉默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深陷的眼窩,發紅的眼眶,幽深的視線緊盯著紀雲卿,「雲卿,你愛過我嗎?」
紀雲卿眼楮微微一眯,突然想起前世墜崖的時候,她手指攀著欄桿,身體吊在半空中,絕望地問他為什麼要害她,明明她那麼愛她。當時,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對你,從來沒有愛。」
從回憶中抽離,紀雲卿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眼角流出眼淚,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望著玻璃對面的江俊彥,冷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對你,從來沒有愛。」
這是他前世欠她的,這一世,她終于奉還給他!
江俊彥渾身一震,就如被霜打過的茄子,面色灰敗,毫無生機。
「從來沒有愛過我麼?哪怕一分一毫?」他的聲音,就像是從殘破的笛子里面發出,蕭瑟難听。
她冷冷道,「沒有!」
「原來,你也在演戲啊……」
「是啊,既然你沒有付出真心,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付出真心?」紀雲卿冰冷的眼神滑過他的臉頰,扔下這句話之後,留下傲然清冷的背影,決然而去。
江俊彥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許久之後,低聲說了一句,「可是我愛過你啊。」
大霧迷茫,看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四周的模樣,他漫無目的地在迷霧中踽踽而行,心里有一個念頭,想要尋找什麼,可偏偏又想不起,尋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忽然,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風,吹散了周圍的濃霧,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清澈見底的河邊,平靜無波的河面上,倒映著一幕幕熟悉的場景。
一個嚴寒的冬天,他將她推到湖里,又親手將她救起,漫天的落葉下,女孩羞澀地微笑,「俊彥學長,謝謝你把我從湖里救了起來。」
女廁所門口,女孩渾身被水淋濕,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她蒼白的臉頰,她流著眼淚說,「學長,我跟顧非凡是清白的,我也不知道舞會的時候是怎麼一回事,請你相信我。」
她二十一歲生日,差點被陳一飛非禮,他「救」了她,也讓眾人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的不堪畫面,從那以後,他變成了她的未婚夫。
在朱珠的生日宴上,眾人親眼目睹她跟顧非凡衣衫凌亂地擁抱在一起,她狼狽地解釋,卻無人肯听,朱夫人罵她不知廉恥,將她趕出了宴會,他陪她一起離開,溫柔有加,那一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紀文光對她徹底失望,允許他進入紀氏集團。
她二十三歲那年,他發現沈氏集團的大少爺喜歡她,他害怕她移情別戀,听從葉芯蕊的建議,毀掉她,沒有了漂亮的容貌,沈言還會喜歡她麼?
在她二十四歲時,他們結婚了,他也如願升職為紀氏集團的部門經理。
同年,他想賄賂金銘耀,親手將她送到了金銘耀的*上。
結婚一周年,她將手中百分之十的股票轉讓給他,他奪取紀文光的總裁之位,紀文光車禍身亡。
結婚兩周年,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和葉芯蕊,親手將她推下懸崖。
墮入懸崖的那一刻,她猶如厲鬼般的嘶吼,「江俊彥,我恨你!你們這對殲/夫yin/婦,不得好死!」
畫面不停地變換,真實的,虛假的,快樂的,痛苦的,一幕一幕,就如老舊的電影,鋪成在他眼前,最後,平靜的河面突然波濤洶涌,狂猛的風暴將他卷入滾滾波濤,急速旋轉的漩渦將他拖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江俊彥驚叫著蘇醒。
偌大的牢房,只有電視機播放新聞的聲音,新聞里說,應城迎來了新一屆的領導陸建峰,主持人滔滔不絕地講述陸建峰以往的政績,圍坐在電視機前的囚犯們,不耐煩地嚷嚷,「媽蛋,看來看去都只有這些破新聞……」
吵吵嚷嚷的聲音,和夢境中的聲音不斷交融,再分開,江俊彥不安地抱著頭部,他不知道現在是真實,還是夢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在真實當中,還是夢境當中。
江俊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