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直開到唐公館的樓下,車子剛停穩,唐先生就開門下了車,氣呼呼地快步進了家門,唐太太緊跟在他身後,邊走邊勸著︰「恆德,別和那些小人計較,俗話說,吃虧是福,何況,不過是點小虧,目前得看什麼事才是最關鍵的。」
張媽迎了上來︰「先生、太太回來了!」她接過唐先生的外套,掛好,唐太太問︰「小姐這幾天還好吧?」張媽笑容可掬︰「小姐好著呢!每天按時功課、鍛煉。這不,蘇小姐現正陪她在花園里散步呢。」
唐先生已經站到了客廳落地玻璃窗前,看著窗外的花園,眼光柔和了許多。他靜立著,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斗,唐太太也走過來,窗外的花園里,雅萱在青玉的扶持下,正慢慢地踱著步,蒼白的小臉在陽光下居然也添了幾分好看的顏色。唐太太輕嘆︰「想不到,咱們女兒與這個青玉姑娘還真是有緣。」
她挽住唐先生的胳膊,頭輕輕靠了上去︰「恆德,其實咱們現在榮城的生意已經很好了,江城那邊,是不是能放手就放手些,多些時間陪陪咱們女兒,別為了些不值得的事弄得自己不開心。」
唐先生輕拍太太的手︰「是啊,佩珊,你說得對,對于我們來說,萱兒才是最重要的。」
唐太太一笑,這話她已經听了許多遍,但是她非常了解自己丈夫,只要視線一離開女兒,他就會立馬回到生意中去。但她從來都不會埋怨他。嫁給他十多年,她只為他生了一個久病的女兒,他卻對她恩愛如初,她除了凡事都對他全心全意支持,自不會再有其它念頭。
唐先生沉吟片刻,又說︰「佩珊,其實我一直在考慮,是該找個人接手江城的染坊了,我心里有個人選,但不知合不合適?」
唐太太抿嘴一笑︰「恆德,讓我來猜一猜,那個人是孟懷,對不對?」
「我的心思你都清楚,」唐先生溫柔地說︰「你也知道,唐家沒有一個象樣的後輩,只有我大哥家里一個兒子,但也是體弱多病。孟懷這孩子,我們是從小看他長大,對他我絕對放心。等以後,我還想把江城的商會也交給他打理。只是,我擔心沈家不會同意,畢竟沈家在連城那邊也有不少家業,雖說青黛能干,終究是個女人。」
正說著,張媽上前︰「先生、太太,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前幾天沈太太和懷少爺來過一次,但只坐了一小會兒就走了。」唐太太忙問︰「有沒有說什麼事?」
「沒有,好象就是來看看太太和小姐。小姐下了樓陪他們坐了會聊了會。」
張媽話還沒說完,青玉扶著雅萱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客廳,唐太太忙迎上去。見到爸媽回來,雅萱興奮得撲在媽媽懷里撒了好一會兒嬌。唐太太對著陽光將雅萱的臉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臉色好很多。青玉,謝謝你,這幾天辛苦你了。今天早些回去吧,你姑婆一定也想你了,明天不用急著來,在家休息兩天吧。對了,讓小李送你回家。」
青玉羨慕地看著被媽媽摟在懷中的雅萱,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摟了摟自己的身子,又趕緊放下。媽媽的懷抱,她已經記不起是什麼滋味了,五歲前的記憶,只剩下零散的片段,偶爾被姑婆摟一下,也是很生硬很刻板。姑婆從不與人親近,就連對與她相依為命十五年的青玉也是如此。
「青玉姐,過兩天見!」雅萱歡快地同她道別,青玉雖面帶微笑,心里卻下起了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