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偷眼瞧了瞧沈孟懷,見他面色如常,放下心來。
自與青玉分手,這一年多來,沈孟懷比從前淡漠了許多,平日里有事程力也不敢多問,他們之間的那些玩笑話,他也不再多說。
沈孟懷與青玉之事,程力雖不問,但自那次被沈孟懷急喚去錦城,作為旁觀者,他自是看得清楚。在江城時他就一直看好他們,但天不遂人願,所謂世事難料,他除了暗自為沈先生為蘇小姐可惜,也別無他法。
一路上,沈孟懷沉默不語,只是點燃一支煙,獨自吞吐。
程力已習慣了這一切,沈孟懷一旦點起煙,那便表明他心里在為某件事而煩惱。不過,他覺得沈先生近來煙癮似乎越來越大,一直在想著找個適當時機勸勸他,少抽幾根才好。
平常熱鬧非凡的阮府,此時卻是一片凝重,所有人都大氣不出一聲,連走路也是輕步急移。
沈孟懷坐在正廳里,不一會兒,阮嘯風自內堂出來,與他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見!此次祖父病重,難得你百忙之中前來探望,真是萬分感謝!」
沈孟懷說︰「阮老先生乃是我的長輩,又與我姑父交好多年,理應探視,只是突然之間听聞此消息,實在感到意外,心中更是難過,到底是何原因,竟出現此等險情?」
阮嘯風嘆了口氣︰「唉,我也並不清楚。祖父自娶了那聞笛姑娘後,一直住在府中,而我與嘯塵搬到會館居住,也很少回府。我也是一大早才得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
正在此時,門外急急跑來一個小丫頭,帶著哭聲說︰「大公子!不好了!夫人命我來叫您,說老爺他…他…不行了!」
阮嘯風一驚,站了起來︰「怎麼?剛才還能說話…快,快去!」見情況不妙,沈孟懷也隨他一起往後堂奔去,但他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立時止住了腳步,看著阮嘯風的身影急急消失在曲折的走廊盡頭。
而此時此刻,遠遠的,由後堂中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一聲接一聲的淒慘呼喚。
阮功權,江城最有名望的商人,**之間暴病身亡,卒年六十有二。彼時距他娶回年輕的新夫人不過一年有余,而新夫人聞笛則年方二十六歲。
當沈孟懷再次踏進阮府,府中已是一片白色,阮府上下所有人全都披麻戴孝,分跪在棺木兩旁。
拜祭過阮功權之後,沈孟懷被阮府家丁單獨引進側廳暫留,說是夫人的吩咐,阮老先生臨終遺言,有重要事情要對沈先生交待。
沈孟懷不明所以,他心中隱隱總覺不妥,但既關系到阮老先生之遺言,他又不能不等,不能不听。
貫來冷靜的沈孟懷,也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了︰不知聞笛此番何意?
自那次望月樓一別,沈孟懷只在阮功權的婚宴上見過她一面,但那時她是新娘子,大紅蓋頭,自然只是遠遠一觀,之後,除了生意上的事偶與阮家有過幾次交道,並無多少來往。
而聞笛自成了阮夫人,一直不在任何公眾場合露面,即使是家宴上,也依然輕紗蒙面,只有到了夜間,與阮功權進了房間,她才肯除去輕紗。或許正因如此,阮功權對她愈發寵愛,甚至將江城的生意提前交到嘯風手里,整日里只在家陪著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