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大雪,當沈蘇姀睜開眼楮的時候觸目便是刺眼的白光,稍稍適應一瞬,攬在腰間的手忽然動了動,沈蘇姀身子一僵,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眼下睡在何處,絲滑的錦被蓋在身上,她貼身穿著件墨色的中單,本是冬日,這殿中卻是一片暖意融融,沈蘇姀緩緩放松身子,尚未有所動作腰間的大手已將她勾至了身邊,她平躺著未動,他挺俊的身子卻緩緩地靠了過來,眸子也不睜,堪堪埋頭進她的頸窩!
灼熱的氣息落在她頸側,他稍稍一動便連唇都擦著頸間滑過,沈蘇姀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卻是換來身邊人不滿的收緊了臂彎,沈蘇姀當下不敢動,可落在腰間的手已緩緩上移……淺吸一口氣,沈蘇姀一把將他大手按了住,往下一拉,堪堪轉過身背對著嬴縱。zahi
嬴縱唇角微彎,整個身子緊緊地靠了上去!
察覺到他的異樣,沈蘇姀扭動的身子陡然緊繃了住!
「讓你招我……」
嬴縱的語聲帶著晨起時的暗啞,沈蘇姀听得耳廓一熱,下一刻他已經唇落在她後頸之上,沈蘇姀被他作弄的瑟瑟一抖,一時亦啞了語聲道,「難道九章親王便可不用上朝嗎?」
嬴縱听見她的聲音落在她腰間的手頓時收了緊,沈蘇姀咬了咬牙,整個背脊僵直的卷縮成個了蝦子,他輕輕抵上去,呼吸驟然一重,緩緩睜開眸子,「你難道不知這是誰的錯嗎?」
沈蘇姀驟然閉了眸子,察覺到他的異樣頓時連耳根而紅透了,現在她無病無痛,思緒全然清明,他如此……怎叫她不難為情,嬴縱看著她那緋紅的後頸眸光微暗,湊上去親了親,語聲苦澀又帶著狠意,「你大可日日折磨與我,總有一日要你還回來!」
沈蘇姀咬唇,實在不知她何處招惹他又是何處折磨與他,要知道她醒來這會兒可是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干,她怎麼知道他為何就忽然……心中正有此想,沈蘇姀陡然覺出自己的手被他一把捏了住,心頭一跳,他已拉著她的手往下探去。
「嬴……贏縱……」
這聲輕喚帶著兩分驚怕不定,听起來略有些可憐,嬴縱听在耳里,拉著她的手便是一頓,沈蘇姀緊閉著眸子,雖未掙扎,那肩頸卻是緊繃了起來,好似嬴縱是要讓她凜然赴死一般,嬴縱見她這模樣稍有猶豫,拉著她的手一把將她摟了住,語聲喟嘆,狠意愈深,「今日折磨與我,將來你可莫要後悔!」
覺出他的退步,沈蘇姀微微松口氣,卻不知怎地一顆心陡然砰砰跳起來,他靠在她身上,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不知過了多久才將她小手拉出去狠咬了一口將她放了,錦被一掀,嬴縱動作利落的下了地,沈蘇姀背對著外頭默然片刻,只听到浴房之中傳來陣陣水聲才無聲無息的勾了勾唇轉過了身子,琉璃軒窗之外是一大片瑩白無暇的雪景,沈蘇姀將錦被拉至自己下巴之下,看著那雪景一時生出兩分懶意來。
微微閉眸,卻又是昨日那種種驚心動魄之景象……
他說他心中早就有她了,他早就知道她的秘密,她是女子,戰場之上朝堂之上虎賁營之中與他交鋒多年的人竟然是個女子,他定是又氣又恨的,最後卻竟然將「他」擱在了心里,沈蘇姀下意識攥緊了身下被單,腦海之中驟然生出幾個雪色蒼茫的夢境來,是夢還是真?
那隱隱欲動的抽疼再度席卷,沈蘇姀卻沒有立刻念起天玄宗的內功心法。
從兩年前與他再見至今,許多微不可查的細節一閃而出,他天狼軍大營里的中軍帥帳中有她的短弓,那短弓是她在天玄宗某一本兵書古籍之上看來的,普天之下只有她會做,最終卻出現在了他手中,他數次護持天狼軍之聲名,蘇閥出事,他帶著天狼軍獨守西境五年,若焉耆一直不敗,他又要守多少年頭?還有他那被長生劍刺出來的舊傷和心頭之血……
沈蘇姀放縱自己在回憶之間沉淪,某一刻,身上的錦被陡然被人掀了開,驟然而生的涼意讓沈蘇姀頓時驚醒,尚未反應過來他已一把將她抱起,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只大手在她臉頰上重捏一下,墨藍色的眸子狠狠盯著她,語聲森森迫人,「我不過走開片刻你便開始胡思亂想,沈蘇姀,你欲讓我將你綁在身邊不成?!」
沈蘇姀迷迷蒙蒙睜眼,自己擦了擦額角的汗意,見他那般鄭重的目光她心頭一時生出兩分暖意,上下掃了他兩眼,里衣是已換過了,肩上的墨發有幾縷沾上了水漬此刻濕漉漉的搭在他肩側,沈蘇姀觸手上去,竟然是冰冷的刺骨,她臉頰一紅,忽然抬手落在他心口,糾結的疤痕隔著一道中衣清晰分明的緊,一時叫她掌心都有些刺疼。
沈蘇姀眼睫微抬,貝齒輕咬看著他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雖是一句話未說,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卻是萬般言語訴盡,他深知與她,見她如此不由將她攬至懷中倒了下去,拉起錦被,他將她面對面的圈在肩頭,大手安安分分落在她腰間,呼吸亦和緩而溫煦,前世她掩下紅裝著戎裝,他起初知曉她秘密之時不是不驚不怒的,甚至覺得與一個女子齊名于他而言實不光彩,可到後來,他又覺得慶幸而憐惜,因世上女子再無人如她這般卓爾不群,他忽然就明白從小到大那些形形色色在他身邊出現的女子為何沒有一個叫他放在心里的,他的女人便該是她這般,這世上亦只有她叫他輾轉難眠費盡心思琢磨記恨,便是爭的再慘烈恨得再煎熬,可她那一劍刺過來,他卻也只有生生受了的份!
沈蘇姀的手還落在他心頭,他知她想到了他那心頭之血和從前的劍傷,她心中雖疑惑且動容,卻必定是說不出關懷之語的,從前她是蘇閥少將軍,所學所思只是為了怎麼打仗怎麼御下,即便是在天狼軍中,她亦要時刻掩飾自己的身份,那些被她放在心中的弟兄,又有哪一個能真正理解明白她?並非是他歧視女子,可他實在明白那烽煙戰場之上一個女子要建功立業有多難,她付出多少才能與他齊名?
而今,她背負血海深仇孤身奮戰,雖然比從前多了人心謀算,雖然比從前多了一層溫柔靜琬的表象,可她那份堅韌桀驁又何曾變過半分?那些算計人的手段又怎能教會她如何去喜歡別個?何況世上除了他,也沒有讓她生出旖念的人不是!
所以她從來就是個不懂男女情趣之人,她亦學不會別的閨中女子那般巧笑倩兮溫柔討好,從前便是他費了心思,而今不過又是回到了最初,索性他本就所求不多,她沒給他他並不覺得失望,她時而放開主動些,他便像佔了她天大的便宜!
嬴縱心中越想越覺的懷中之人實在磨人,可偏偏還有個他心甘情願被她折磨,唇邊滑出一聲輕嘆,沈蘇姀見他久久無話末了卻這般一嘆不由得有些緊張,抿了抿唇,有些小心的道,「莫不是……莫不是這傷有什麼不妥?」
嬴縱一把握住她無骨般的小手,帶著剝繭的指月復緩緩磨挲她掌心,沈蘇姀頓覺整個手臂都有些癢,微微一縮,他已拉著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身上,沈蘇姀眸光微垂,便也將他腰身攔了住,「沒什麼不妥,已是全好了。」
沈蘇姀微松口氣,忽的想到昨夜行針,「昨日郡主可有說什麼?」
沈蘇姀枕在他肩頭,並看不到他的眸色,只覺他稍有一默,而後才道,「現在還不甚清楚,再過兩日再讓郡主為你看看,到時候才有定論。」
沈蘇姀聞言便也點了點頭,忽然又蹙眉道,「昨日大哥可有說什麼?」
話音一落,下巴便被勾起,嬴縱低頭看著她的眸子,眸色深深,「他不是你大哥。」
沈蘇姀聞言便知他在想什麼,唇角微抿眼底生出兩星笑意,將他落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拉下來握與掌心,語聲無奈的道,「我既然是沈蘇姀,他便應是我大哥,你且放心,我心中甚是分明,只因他全心相待與我,我便不想虧欠與他。」
听她如此說,嬴縱生生將心底沉郁之氣忍了,他眯了眯眸子,語氣沉沉,「你這位大哥似乎不想沈家和秦王府扯上關系,更不願她的妹妹折與本王之手,你不想虧欠與他,可他偏生與本王作對,若他還欲規勸與你,你待如何?」
沈蘇姀听著他這般語氣一時笑的眯了眸子,一張小臉頓時生出幾分極其罕見的明朗燦然來,嬴縱看的眸色一深,沈蘇姀卻也半眯著眸子睨著他道,「王爺想我如何?」
她笑音輕顫,貓兒一般從他心頭滑過,嬴縱早前被壓下去的欲念又起,大手自她腰間滑下,揉捏一把猛地將她扣入懷中,欺身而近,眸光在她唇邊盤旋,「叫他滾回瑯琊城永遠別出現在本王眼前,若敢在你面前多說一句,本王絕不饒他!」
沈蘇姀被他作弄的一陣低喘,他卻還不滿意,在她唇邊輕啄一口,頭一低便至她鎖骨之處,似舌忝似咬的流連,沈蘇姀咬緊牙關才未發出羞人的聲音來,他的語聲沉暗,微微一頓又咬牙切齒的道出一句話來,「還有,叫他莫要姀兒姀兒的叫你!」
沈蘇姀聞言又好氣又好笑,他磨人的功夫愈強,堪堪將她折磨的腰身一緊,嬴縱听見她壓抑的一聲低吟,這才意猶未盡的抬起了頭來,她眼底的水光清晰可見,櫻唇微張喘著氣,他甚是滿意的勾唇,低頭在她唇角緩緩地磨挲,沈蘇姀不知是該躲開還是該迎上去,只得虛虛閉著眸子眼睫微顫的道,「瑯琊……瑯琊城自是要回去的,哪里用得著我說,便是在我這里說了什麼,我心中亦是有數的,那……那名字是別人從小叫慣了的,莫說是你,便是我自己都覺得難受的緊,可我若提出來讓別個換個名字叫,豈不是暴露……暴露了身份……」
說了一大堆,卻仍是不打算對那沈蘇慕做什麼,嬴縱眉頭微蹙,在她唇角留戀的吻忽然就加深了幾分,撬開她微闔的唇齒,探舌而入,尋著她的香舌便是一頓嘬弄吸允,沈蘇姀眼前暈光微綻,素來不懂回應的她不知怎地今日里卻被他點化了,他剛翻身壓上她半分她便已顫顫巍巍不甚熟練的伸了伸香舌回應起來——
嬴縱如此哪里還忍得住,大手一探便從她里衣之下模了進去,一聲淺吟,沈蘇姀抑制不住的輕顫,他越吻越深,就在沈蘇姀覺得腰眼發麻渾身發熱有些難耐不住之時嬴縱卻又猛地停了下來,他堪堪抬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身下這張迷亂絕艷的小臉,那櫻粉的唇瓣微紅,他甫一退開便有一道晶瑩自他和她唇角扯開,嬴縱呼吸一重,低頭將那抹晶瑩輕輕啄了去,深吸口氣,滿是苦意的埋頭在她肩窩,粗重的喘息落于殿內,緊緊想貼的火熱身軀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沈蘇姀攥著身下錦被的手早已酸麻,至此刻仍是緊緊閉著眸子不敢睜開!
壓在她身上的人卻已轉頭探至她耳邊,啞聲輕喚,「阿姀……」
沈蘇姀心頭一顫,默然片刻,攥著錦被的手忽然一松,而後緩緩地抬起將他勁瘦的腰身淺淺攬了住,嬴縱唇角微彎,將她深深一攬,眼睫稍抬,暖意瑩潤的玉色橫枕之上,是她和他鋪陳而纏繞的如瀑墨發……
•
「吱呀」一聲,緊閉的殿門被沈蘇姀一把推了開,入目便是皚皚堆積的白雪,秦王府的景致素來便不差,亭台樓閣精奇錯落,此番被這素雪一蓋,頓時又是另一番景象,遠處雲煙湖上亦是結了厚厚的冰,此刻白茫茫的一整片叫人想踏上去走一圈,沈蘇姀站在殿門之外,白裳白裙,墨發半挽,一張小臉不施粉黛卻也透著兩分醉人紅暈,她搓了搓手,唇邊呼出的白色霧氣裊裊而起,眉頭微蹙,這天氣果真是一夜變得冷極了!
正暖著手,身後一道墨色的身影跟了出來,肩上被一道披風一裹,嬴縱眉心微蹙的將她轉了個身,「還當你不覺得冷!」
沈蘇姀適才可算是逃出來的,哪里還顧得上披風,听他這話她唇角一彎,臉上雖是微紅,可一雙眸子卻強自鎮定的抬頭看他,「不知今日華庭有沒有去沈府,我得快些回去才好,華庭的性子急得很,昨日既然接了骸骨案,今日只怕要去天牢見竇準,我不放心。」
沈蘇姀說著這話,語速略急,嬴縱替她整理披風的手卻是不疾不徐,听見她句句不離嬴華庭,那眉頭又是微微一皺,沈蘇姀見他這不言不語的樣子挑了挑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往常,她說一不二大可轉身便走,他若攔,她便與他過幾招便是了,可如今,他也不攔她了,可就這般沒什麼表情的模樣就叫她挪不動腳步,她心底想著自己此刻這般模樣,時酸時甜又嘆息自己沒出息又覺得拿他沒有辦法,只覺得奇怪懊惱的很——
嬴縱看著她時皺時舒的眉頭,又見那雙墨瞳之內微光閃現似有些猶疑糾結,他眼底閃出兩分笑意,一邊觸著她的發絲一邊在她唇上按了按,那唇上略有些紅腫,經他一按沈蘇姀刺疼的眉頭微蹙縮了縮脖子,嬴縱便睨著她道,「晚上出宮之後讓容冽去接你?」
沈蘇姀面上微紅更深,有些經不住他那目光,自己墨瞳半眯轉過頭去,語聲略直的道,「哪能日日在此,沈府又非無人,再者說我在此實在招人耳目,你也……多有不便……」
所謂的多有不便是何意嬴縱一听即懂,眯了眯眸子看著她,唇角笑意愈深,「隨了你。」
沈蘇姀心頭一跳,這簡簡單單的三字不知怎地落在他口中便分外叫她痴迷,次次由他說出都要惹得她心神搖曳,沈蘇姀淺吸口氣定了定神,眼睫微抬看著他道,「蘇閥的案子沒個頭緒,那此番鎮南軍通敵莫不是就要如此算了?」
她這般問,嬴縱眼底的笑意不由更深,「你想如何?」
沈蘇姀被他那洞明的笑眼看的轉過了頭去,抿了抿唇道,「忠親王只是失了軍權和被禁足,往後如何尚不能知,如果此番蘇閥之案順利的話便可先從申屠下手,可若不順,忠親王將來起復定然是一定的,我不知你作何打算——」
嬴縱看著她這有些不自在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只一把將她攬進了懷里,下巴擱在她頭頂,語聲感嘆道,「你可算是為我想了一次,實在是難得的很,不過你不必想我如何,只管去查蘇閥的案子便可,至于鎮南軍通敵案,先不著急。」
沈蘇姀聞言便有些怔愣,抬頭看了看他,眸光半眯,「展狄既然都是你的人,想必朝中你的人馬必定不在少數,嬴縱,你到底藏著多少勢力未曾露出來?」
見她這般嬴縱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軟腰,「怎生次次與我說話都是這般表情,剛剛才夸了你卻又回去了,我確有些準備,你想知道什麼大可直接問我,我必答你。」
沈蘇姀腰間一麻,看他這模樣堪堪轉過了頭去,「我不問,隨你多厲害。」
嬴縱見她如此頓時眯了眸子,又將她的臉轉過來,仔細看了看她的表情眼底露出兩分明白,「我並非是要瞞著你,我亦需要沈家之力需要你助我,何況你當明白,即便我再如何厲害,也總有離不開的人,我知你想幫我,可眼下那蘇閥的案子更重要些。」
嬴縱越說越是靠近,沈蘇姀被他一言道破面上愈燙,當初她是與他聯手的,雖然如今也明白他那般待她乃是因為他心中有她,可她仍不想只顧著自己,他和她之間的親密來的如此之快,讓她心安理得的得他相助她仍是有些做不到,她更不願他因她受到什麼阻礙,她要做的事情艱難他要圖謀的亦不簡單,可要她真真對他說出這些話她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見她微垂著眸子不語,嬴縱微微一嘆,因是她要走了便只是低頭在她唇邊輕啄幾下,可如此心中似更是舍不得她走了,嬴縱抵在她額上,語氣無奈又寵溺,「真真是一句好听的話都不會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將你教會,學別的倒是聰明,可在我面前卻笨的很!」
沈蘇姀聞言面上頓時生出兩分熱意,他這似怒非怒似怨非怨的語氣果真最會惹她心軟,一時間也不願與他別扭了,抬睫看了他一眼,緩緩往他懷中靠了靠,嬴縱見她如此唇角便是一彎,目光一抬,恰看到容冽從遠處走來的身影。
容冽看到主殿門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腳下步子便是猛地一頓,隨即趕忙低頭垂眸站在了原處,嬴縱並未說什麼,卻是沈蘇姀面色微紅的從嬴縱懷中退了出來,定了定神站好,一轉頭看向容冽之時容色已經恢復的大概正常,嬴縱見此才看向容冽,「何事?」
容冽垂眸走近幾步,「竇準在昨個夜里出事了!」
嬴縱眉頭微蹙,沈蘇姀的呼吸已是一簇,嬴縱繼續問,「出了何事?」
容冽語聲冷冷,「據說是遇刺,身上中了一劍,不過幸好被禁衛軍發現及時,並未死。」
听到說「並未死」沈蘇姀才松一口氣,當下便有些等不得的朝外走,嬴縱一把將她拉住,又對著容冽揮了揮手,這才看向沈蘇姀,沈蘇姀已經眸光趨冷的道,「看樣子是有人已經等不住了,昨日華庭才將骸骨案的案子接過去,昨天晚上他們就動了手!」
看她周身氣勢一變,嬴縱握著她掌心的手緊了兩分,眸光微深的利落道,「今日先不要去天牢見竇準,剛剛遇刺,他心中必定惶然不安,且先讓他在天牢那種地方惶然幾日,等他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再去見他,這兩日,我會讓人好好看著他。」
沈蘇姀急跳不安的心就在他循循漫語之中鎮靜下來,看著他深邃的眸子沈蘇姀唇角勾起兩分苦笑,低頭垂眸有些懊惱,「你若不說,我必定要直接去天牢,我太心急了。」
嬴縱唇角微彎,「無妨,有我提醒你。」
沈蘇姀聞言墨色眼瞳微動,看著她的盈盈美目似會說話一般,嬴縱笑意愈深,轉頭看了看那天色,「你若再不走,我可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沈蘇姀眸光一定,此刻才反應過來怎地在這殿門之前與他消磨這樣多時間,他那目光**,看的沈蘇姀心頭一亂,當即從他身邊退開,唇角幾動轉身便走,那腳步有些快,嬴縱生怕她一不小心滑倒在雪地上,雪色的狐裘隨她的走動迎風鼓起,那嬌小的身段幾乎與那雪地融為一色,不知過了多久,嬴縱才意猶未盡的收回了目光。
不多時,容颯的身影靜靜落在了嬴縱身後——
嬴縱頭也未回的頷首,「做得很好。」
•
雖然在王府之中消磨許久,可因沈蘇姀素來醒的早,因此回到沈府的時辰也算不得晚,她剛到伽南館的院子門口便看到一臉郁悶的沈君心,這般大雪的天氣,沈君心竟然只著了一件單袍持劍站在那處,看到她的出現唇角一撇,眸光亦是沉沉的,沈蘇姀眉頭微挑,走至他身邊去,「便是要練劍也該多穿些,你內力太薄,暫且還抵不住這寒意。」
沈君心冷哼一聲撇過頭去,「誰要你管!你自去別處,不回來才好!」
沈蘇姀眉頭微蹙,雙眼緊眯,出手迅捷的捏住了沈君心臉頰上的軟肉,沈君心今年只有十歲,雖然身量拔得挺快,可那玉雪可愛的臉上卻仍有些嬰兒肥,在沈蘇姀快準狠的招式之下,他全然沒有一點兒招架之力,一聲慘叫落定,沈蘇姀揪著他的臉朝伽南館中走去!
「沈蘇姀,你給我放手!分明是你不對,你還如此對我!」
「粗魯的女人,只有秦王才喜歡你這樣的!」
輕喝的話語落定,幸而她這院子里下人不多,此刻庭院之中只有未曾被破壞的素雪,沈蘇姀冷眼微狹,抬手便朝他腿上肩上招呼過去,「我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
沈蘇姀對沈君心出手雖然不會挑顯眼重要的地方去,可那每一下都是實打實的,沈君心一看不好,下意識的抬手便去擋,沈蘇姀並未用上多少功力,沈君心這麼一擋竟然堪堪與她勢均力敵,沈蘇姀頓時挑眉,試探性的再出幾招,卻見沈君心不僅應對得當,那身法與內力竟然都比半月之前提升了許多!
這邊姐弟兩人在雪地之中過招,香書一走出廳門見這架勢便是一聲驚呼,沈蘇姀也不願與他多戰,堪堪在沈君心肩頭留下了兩道紅印才收手,沈君心一臉苦相的揉著肩頭,看著沈蘇姀的眸色又是委屈又是憤怒,恨不能與她拔劍再戰!
沈蘇姀抱懷站在他身前幾步之外,眸光緊眯,「你這功力怎的漲的如此之快,可是用了什麼旁門左道的法子?學武之人心正為首,基礎更最為重要,你一個不慎你這身子便是廢了,鄭師傅是怎麼教你的?香書,去把鄭師傅請過來,果真是膽子大的沒邊兒了!」
見她這般驚聲厲色的模樣沈君心眼底的委屈倒也散了幾分,唇角微勾站在原地,眉眼之間更有兩分得意,見他這模樣沈蘇姀眉心微蹙,香書卻並未去請那鄭師傅前來,而是笑道,「侯爺,您這可是冤枉少爺了,少爺剛開始學武的時候鄭師傅就發現少爺學的極快,前幾日鄭師傅便將內功盡數教予少爺,少爺悟了兩日便悟出來了,由此才進步神速,您這幾日實在太忙,自然不知這些緣故,鄭師傅說少爺乃是武學奇才,可沒用旁門左道的法子!」
沈蘇姀為沈君心請來的師傅乃是滄州古武學派最負盛名的鄭雲倉,重金自是不必說,若非沈家與鄭家有幾分淵源而她又得了洛陽候的爵位,只怕這位鄭師傅還不願來,沈君心剛開始學武,沈蘇姀還是非常相信這位鄭師傅的,听見香書的話她不由得有些怔愣。
她當年亦曾得過師父此言,可天賦再佳的人要想得到高絕的修為亦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可,而今她這個便宜弟弟竟然得了鄭雲倉如此贊賞?沈蘇姀打量沈君心一陣,發現他那倨傲得意的表情乃是發自肺腑的,搖了搖頭,她面上仍是未有多余的表情,「既是武學奇才將來便不怕被人打死了!」
話語落定,沈蘇姀轉身朝住屋走,沈君心聞言立刻咬牙切齒起來,「沈蘇姀,你個沒人性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啊啊?!」
沈蘇姀腳步一頓,心頭不知怎的被這話觸動,回頭看著沈君心涼聲道,「不是。」
沈君心本是隨意一說,見沈蘇姀如此鄭重的眸色頓時也愣了住,那怒氣也再不敢發,沈蘇姀當然不算他的姐姐,且不說沈蘇姀與他名義上的血緣只在已經死去的沈老侯爺,在這個沈府之中,除了詹氏之外又有誰算作他的親人呢?
沈君心見沈蘇姀鄭重的模樣眼底墨綠之色一濃,當即上前幾步至沈蘇姀身邊,他的身量如今還是沒有她高,卻已相差不遠,沈君心苦著臉,眸帶委屈,抬手便將沈蘇姀的手落在了自己臉上,癟著嘴道,「你揪吧,你願揪多久就揪多久,你往後願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是我姐姐,你就是我姐姐,誰也不準搶!」
沈蘇姀本就不是個熱絡的人,若非沈君心此前與她交集頗多她對他也生不出如今的看顧之心,可她適才那話卻是未曾說錯,她有她的圖謀,他們沒有血緣,她能幫他多少便幫他多少,要讓她將他當做自己的責任她真真做不到,她從不過分夸贊寵溺與他,亦從不說些許諾的話,不過是為了讓他莫要太過依賴于她,免得將來他一人無法應付罷了,可看著他如今這舉動,她心中一時又有些動容,唇角微抿,牽出兩分笑意來。
「往後可還敢不分長幼不分尊卑的胡來?」
她睨著眸子一問,好似還有余怒,沈君心淺吸口氣,語聲弱了下去,「不敢。」
沈蘇姀心頭一時更軟兩分,微微一嘆,「既然有這份天賦,往後我再給你尋更好的師父,只是莫要貪快傷了身子,更莫因此驕傲生了好斗比狠之心,你是沈閥唯一的少爺,你將來要建功立業要為大秦開創太平盛世,要知道只有伶人才需要別人的喝彩和掌聲!」
沈蘇姀語重心長,語氣雖然平常,那話卻已是最好的褒獎,沈君心听得入耳,抬眼看了看沈蘇姀,發現她眸光已變的溫透,沈君心松出口氣,立刻將沈蘇姀的手臂抱住靠了過來,一副委屈不行的模樣,「姐姐你剛才就該這麼說,姐姐你剛才好嚇人,姐姐……」
沈蘇姀見他這模樣頓時哭笑不得,被他抱住的手臂微僵,語聲又冷了兩分,「你這般模樣真像別家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話音一落,沈君心立刻挺直身子站了好,被沈蘇姀一句話說得略有不自在,冷哼一聲撂下句「我去練劍晚些再過來」便走了出去,沈蘇姀拍了拍被他弄皺的狐裘,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香書在她身後一笑,「少爺肯定是在吃侯爺的醋,少爺在府中只和侯爺好,見侯爺心思放在了別處便覺得失落,這很正常啊,奴婢瞧著侯爺對少爺是真心的好呢!少爺從小被老太君寵壞了,可沒見他對誰低過頭,而今只乖乖听侯爺一人的話,侯爺真是厲害!話說侯爺昨夜又生生不見了蹤影,奴婢不用想便知侯爺去了何處,往常奴婢還擔驚受怕的,現在不知怎地都習以為常了,也不知秦王用了什麼法子將侯爺弄得五迷三道……」
香書越說語聲越小,沈蘇姀听著這話挑了挑眉,一邊轉身往正廳走一邊卻在想,為何她對付沈君心如此得心應手,在那人面前卻怎生那般笨拙?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面上卻不由自主的生出兩分熱意,看了看外頭與秦王府一般無二的雪景,再想到嬴縱那句句切語,她心頭一時意動連書也沒看下去,干脆撂下書冊去書房臨帖……
可她還沒寫到幾個字,書房的門被人一把推了開來,「砰」的一聲輕響,沈蘇姀筆尖一滴濃墨墜與紙上,她抬頭一看,卻竟然是嬴華庭,嬴華庭身上披著件銀色的狐裘,看她一眼便急急道,「快隨本宮進宮去,竇準遇刺,還不知生死,咱們趁機提審!」
嬴華庭急急說完,沈蘇姀卻未動,她正挑了挑眉不知沈蘇姀是何意,沈蘇姀卻又放下筆看著嬴華庭道,「敢問公主,竇準遇刺的消息您何時得知的?」
嬴華庭眉頭微蹙,「本宮剛剛得知便來找你了!」
話語一落嬴華庭似乎覺得適才這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眸光一轉又補了一句,「誰讓這案子你是主審之人,本宮可不是有意將你撇下的,不過你若是不願去那本宮倒樂的正好!」
見她這模樣沈蘇姀唇角微彎,心中更驚訝嬴縱得消息的速度之快,她眸光平靜的看著嬴華庭,從書案之後走出來,為嬴華庭倒上了一杯熱茶,「不知公主能否講講竇準遇刺之事?」
嬴華庭確也有些冷,接過那杯茶喝了口才舒了口氣,而後語速極快的道,「听說今日黎明之前發生的事,那時候宮中禁衛軍正在換崗,正是防衛最薄弱的時候,幾個刺客現在都不知道,足以見得是有預謀的,極其利落的闖進天牢殺死了幾個獄卒,又刺了竇準兩劍,因為驚動了禁衛軍,便沒來得及檢查竇準到底有沒有死便撤走了,禁衛軍一群酒囊飯袋,一個刺客都未抓住,據說竇準還留了一口氣,現在被太醫院的人救著的,按本宮所想,殺竇準之人必定是想殺人滅口,可惡!本宮昨日才接過‘骸骨案’,今日他們便忍不住了!」
嬴華庭所言比容冽所言稍微細致些,她眉頭幾皺,不知怎地心頭滑過兩分異樣,看著嬴華庭著急的樣子卻一時沒來得及多想,只平靜的搖了搖頭道,「現在並非最佳時機,若是能讓竇準在天牢之中提心吊膽兩日再去提審,或許效果能更好些!」
嬴華庭看著沈蘇姀篤定從容的眸色微怔,細細一想果然覺得有道理,再看眼前這個小姑娘,分明比她小,可她說話的模樣卻能讓她生出兩分信任之感,真真是奇怪的緊!
適才疾行一路,嬴華庭也有些累了,想到不該立刻去提審竇準便點點頭準備再次小坐,她連著來了幾日,對此處早已萬分熟稔,便自顧自到臨窗的榻上坐定,而後想起來什麼似得皺眉問道,「昨日與七哥談的怎麼樣?」
沈蘇姀上前去,又將她的茶盞添滿,微微點頭道,「秦王願意考慮。」
她容色尋常,話語也是尋常,而嬴縱那般的人無論何事都會坐好這完全的打算,因此這「願意考慮」的答案自然在情理之中,嬴華庭不覺有他,點點頭道,「七哥這樣說此事必定是有可能應下的,想不到侯爺如此厲害,連七哥也能說動!」
沈蘇姀定了定神,笑著搖頭道,「同利相趨,秦王是個明白人!」
嬴華庭點點頭,「如此便好,七哥的性子素來生人勿近,洛陽候能不畏怕與七哥,還能為了蘇閥之案與七哥斡旋,本宮實在感謝的很,洛陽候從前只怕與七哥連話都極少說吧?」
沈蘇姀眉頭微蹙,笑意微苦,「公主說的不錯。」
沈蘇姀一邊與嬴華庭說話一邊添茶奉香,嬴華庭聞言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目光又親厚了兩分,室內稍稍一靜,她正喝茶的手卻是一頓,眉眼之間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似得生出兩分惱意,一邊朝門口看去一邊道,「真真是太急了,竟然忘記還有個人在外頭站著!」
沈蘇姀唇角微彎不覺有他,只以為是她的侍女被遺忘在了門外冷天里。
正如此做想,卻听嬴華庭高聲一喝道,「輔國將軍請進來坐吧,外頭實在冷的很!」
沈蘇姀唇角的笑意一滯,一轉頭便看到門口一閃而出的銀色鎧甲,這邊廂嬴華庭已經開始解釋,「昨日去了刑部,因是刑部沒有幾個得力的武將本宮便將輔國將軍叫到身邊來了,衛尉營負責君臨防衛,若是咱們要拿人要追凶也方便些!」
嬴華庭說的興高,沈蘇姀卻正眸光幽深的看著申屠孤的面容,申屠孤那雙沉寂的眸子也正落在沈蘇姀身上,四目相對,兩人眼底各有機鋒閃現,沈蘇姀攏在袖子里的拳頭微微緊握,不用想也知道適才她和嬴華庭的話全被站在外頭的他听見了!
申屠孤是知道她和嬴縱關系不尋常的!
嬴華庭見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不由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而後眸色深凝的看向申屠孤道,「二公子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這一聲二公子頓時表示出嬴華庭與申屠孤並非是簡單的君臣關系,而她此番不問沈蘇姀卻問申屠孤有何不妥,更擺明了她更相信申屠孤一些,沈蘇姀眸光定定的看著申屠孤,唇角緊抿,心頭一時緊跳,此刻的申屠孤,只需一句話便可揭穿她!
短暫的靜默之後申屠孤抬步進了屋子,垂眸搖頭,語聲尋常,「沒什麼不妥。」
------題外話------
大家不要傷心啦,雖然蘇蘇前世坎坷,可是今生遇上步步這個親媽,一個縱子不算,還有妹控姐控還有申屠忠犬還有世子好多只哎~所以不會叫蘇蘇再受傷害啦~
眾︰請問秦王,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縱子︰冷眸,不語……
步親媽︰其實就是老想佔阿姀便宜啦o(╯□╰)o
話說開群還是有必要的,你們家作者的不良傾向越來越重了!指不定啥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