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瑜覺的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里有一個白衣男子親昵的喚他︰「ど兒……」
隨著這一聲呼喚,似掉入了記憶的洪流中一般,很多影片在腦海里倒著後退。舒愨鵡
連綿的群山中,數不盡的台階的天梯,許許多多的孩子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而他也在其中一例,整個人縮水似六七歲,咬著牙堅難的往前邁著步子。
抬頭一眼望去,只見無窮遠處,那連錦群山之中,到處都是插天高•峰,筆直如箭,有山峰之上飛舞著仙鶴,許許多多的宮殿只能看到其隱隱綽綽的輪廓。內見山這邊,斷崖削壁,好象有誰用巨斧砍去了一半,險峻直立。雲朵在它的臉上游動,蒼鷹在它的腰間盤旋。向下一看,江面竹筏一垂釣的漁人,只剩下一星墨點。
他就是鑽在別人身上看別人演的一出戲一般。
清楚的能感覺到自己縮小版人的情緒,卻無法支配他的身體。
天空蔚藍如洗,如藍水晶,永遠沒有一絲烏雲,艷陽高照,柔和明亮的陽光照耀下來,一塵不染。
也不知道這樣前行了多少時間,濕漉漉的頭發緊緊的貼著頭皮,有汗液落入眼鏡里澀澀的疼。
有什麼力量從d峰這上碾壓而下,許許多多的孩子支持不住捏碎了手中的符牌,只他一人咬牙堅持,就算是腿腳無力,滾下山去也不肯求救。
「嘻……好倔強的小孩兒,你怎麼會那麼執著?」有輕風拖住了他的身體,林少瑜透過眼楮看到了眼前的人。
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眼神卻又柔和醉人。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t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慢慢走近……
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郁。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慢慢的蹲到林少瑜的面前,不顧沾惹上泥灰的衣擺,男了輕輕的持起他的一汗濕的發,絕美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再次問道,「小孩兒,為什麼這麼執著那?」
林少瑜想說些什麼,可是他就像是被封在身體里一樣,只能看和听,卻無法說出話來。
「成仙!」
他听到自己這麼說,大腦里很是迷茫,修仙~為什麼要這麼回答,這世間有仙嗎?
男子挑眉,上下掃了林少瑜一眼,「小娃,沒有靈根,別白費力氣了,回家去吧!」
「我不!」
倔強的,不屈的,如孤狼一樣的暴吼。
林少瑜看著自己推開男子,從草叢中站起來,顫顫悠悠的再次踏上了那條看似通天的大道。
石板磨的腳下水泡生疼,他卻咬牙忍著,流著冷汗,依然前行。
男子被那一推,推的有點迷糊,桃花眼,眨啊眨了兩下,側身正好看到小小的背影,于是上前扯著他的肩膀道︰「小孩兒……我送你下山。」
「我不,你是壞人。」小孩子一點也不听勸,狠狠的瞪著男子,張嘴就咬在了那人抓著自己的手腕上。
男子挑眉,似是沒有查覺到疼一樣,帶著絲迷茫,直到小孩咬不動松口,才低頭看了一眼傷口,深可見骨,血水順著小孩子的唇角流下。
小孩子卻依然拿著像狼一樣的眼神瞪著他。
撇撇嘴,男子掏出一個酒胡蘆,將地上一放,便見其瞬間漲大,而後慢悠悠的身了上去,「小孩兒,我在上面等著你……」
小孩兒只是看了一眼男子的漸漸飛遠的背影,眼底無一絲情緒,只有一種要上去的執念在支撐著自己的意識,機器似的一步一步往上爬……
時間又過了一日,小孩還在那道天道上挪動,山里日夜溫差極大,有再強的意志,可是沒有強悍的身體,終是低不住這番折騰,身體忽冷忽熱,
意識已經是換散。
一只葫蘆晃晃悠悠的從山下慢慢飄下,白衣男子側臥其上,俯身看向下面的小孩兒……
「現在還不晚,我送你回去。」
小孩兒,听到聲音,嘴唇動了動,聲音細如蚊哼……
男子皺了皺眉頭,懶懶的收了葫蘆蹲到了小孩的面前,將耳朵湊到了小孩子的唇邊,只听到細弱的一聲……不。
痴兒……
一個甩袖,將小孩兒卷起來,上了葫蘆,速度奇快的消失在了這道天梯……
……
「你听說了嗎,封師叔竟然收了一個沒有靈根的傻子做徒弟……!」
「就是說啊,跟個野孩子似的,見人也不打招呼,封師叔也真是的,就算從金丹一下跌落到築基,不能寸盡也沒必要這麼墜•落吧,當個小童佣人也就是了,還非得收徒。」
「噓噓……看那個家伙瞪過來了,他竟然還敢瞪我們。」
「別說了,封師叔快回來了,你會很麻煩的……」
林少瑜看到小孩兒握著水壺的手指發白,狠狠的瞪著那幾個孩子的背影,眼底里閃著幽光。
「ど兒……ど兒……我這麼叫你好听嗎?」
「ど兒,你看我畫的這個怎麼樣?跟你像不像?」
「ど兒,開口說句話吧,那些個破口決有什麼好念的,你是不可能修練的,除非……」
「除非什麼?」帶著些許沙啞,沒有一點孩童的清朗,那雙執著的大眼,定定的注視著男子,也就是那日在山道上一直勸他因家的人,他名——封玄奕,青雲門最天才的弟子,不到二十歲就已經金丹,可惜與深海妖獸一戰中被人暗算,身受重傷,直接修為跌了到了築基期,並且靈根受損,一輩子也別想再有寸盡。
而現在這個人,就是他師父。
「哈……我家ど兒終于肯說話了,可惜呢,師父說著玩的,沒有辦法!」
某個惡劣的現在只以逗自己弟子為樂的家伙,攤攤手露出一口白牙,怎麼看怎麼笑的欠扁。
小孩兒面無表情,轉身就走,卻是整整一個月沒再理會過封玄奕。
背後小孩子沒有看到的地方,林少瑜看到那總是玩世不恭的不靠譜師父,收斂了唇間的弧度,惹有所思的抬著看著天空。
心底里有著很不好的預感,總覺的有什麼事情發生,會很遺憾很後悔,很痛苦的感覺。
時間匆匆,小孩兒上山已經十年了,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十五歲的小伙子,還是依然擺著欠扁的臭臉,手中拿著修真最簡單的身法,十年如一日的練著,卻依然徘徊在練氣一層。
他修行從來也不曾懈怠過,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付出的汗水比別人多得多,可即便是這樣,還是遠遠被同門拋在後面了。
追求仙道,資質更為重要,光靠努力,很難彌補!
誰讓,誰讓他沒有靈根呢。
靈根,是修真界的一種叫法,具體是指什麼東西,數萬年來也沒有確切的描述,只知道擁有靈根,在修煉的速度上要遠遠快于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也就是說,從理論上講,普通資質的凡人也不是不能修真,只是事倍功半……不,應該是付出十倍的努力,也不及人家一半的收獲。
簡單的說,就是吃力不討好了。
不著調的師父已經出門三年有余了,卻是至今未歸,沒有人在耳邊叫著‘ど兒’他反倒覺的很不習慣,看到他常坐的花藤下的躺椅都會走神。
混蛋的師父,就算是因事沒法回來,傳個音信的功夫都沒有嗎?
林少瑜看到小孩子……哦,不,已經是少年了,憤憤的踢著他師父最喜歡的坐椅,而後接著回房,咚……
的一聲響,又再次閉關。
入夜,蒼山無語,密•林靜寂,一彎新月,幾顆殘星,點綴得孔雀藍的夜色美麗如同動人的童話。萬籟俱寂,只能听得見後山瀑布轟鳴的聲響,那聲響在夜色中格外劇烈,卻顯得是那樣安靜,不過是它濃重的呼吸,最後融化在渾厚的夜色和
蒼茫的山林中。
少年坐在塌上一動不動依然在堅持不懈的打著坐。
「ど兒……」
很輕,很輕的,但是少年依然听到了,瞬間掙開眼,將房門打開,月光下,桃花眸的男子依然是當年模樣,只是一身白衣飄飄若仙,俊朗的容顏帶著淡淡的蒼白,風吹落葉,少年莫名的覺的有點冷,攏了攏衣裳看著男子,也不說話,也不叫師父。
「呵,還是老樣子,我的ど兒啊,把所有的心思,全都花在了修練上,那條大道,真的就那麼有吸引力嗎?」男子慢慢的走近,然後懶懶的靠在門框旁,挑起少年散落的一縷發絲,幽幽的道,莫名的讓人听著心軟。
「師父,」
「嗯?有沒有想師父?」
「……」
「又不說話了,算了,我也懶的跟你多話,給這個吃了。」一只帶著男子體溫,看起來很不起眼盒子被遞到少年的手里,打開來,里面一棵散發著青草綠的藥丸子散發著神秘的丹紋,讓少年瞪大了眼。
「這是?」
「別管那麼多,吃了就是,這趟出去好累啊,我睡了。」男子拿起丹藥來,直接塞入了少年的嘴里,轉身慢慢的挪回了自己的房間,房門一關上,就撫著心髒處,狠狠的皺起了眉頭,唇間吐出一口血來,長袖下被掩蓋的長甲,不受控制的打向桌子。
「 里啪啦」一通響,整張石桌四分五裂,變的比拳手還小的塊頭。
唇畔間露出一絲苦笑,封玄奕看了一眼少年的房間未滅的燈光,轉身快步離開了山門。
……
少年對此一無所知,當那丹藥下肚以後,他整個人都清楚的感覺到了四周蜂擁而至的淺綠色如瑩光的靈氣,趕忙打坐,這一坐便是三十多個日夜。
等到他出關,已經是練氣六層,身體•內視,卻看到一條綠色的靈根正呆在他的身體里。
他高興的想找封玄奕那個名義上的師父報喜,除了一室狼藉,卻是怎麼也尋不到那人,問了他人也沒有人見過他,打听了近日里的山門大事,只听聞,上個月的時候一金甲尸王闖入山門,傷殘無數,倒是奇怪沒死人,只是那尸王被狡猾多段,硬是讓它跑了出去,不過也沒粘什麼便宜就是了。
少年听听就過,完全跟那人沒有關系的信息,再番遍了整個山門終是沒找到那人的時候,心里說不出的失望,無精打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接著閉關修練。
居然一聲不吭的又走了……等他回來,非……非怎麼樣,少年也不知道。
誰知這一等竟是百年已過,再見時已是物事人非。
經常彌漫著濃霧,白茫茫的,像海一樣,所以又叫汪洋界。那形勢,真是氣象萬千。透過茫茫煙霧,朝前望去,一片繚亂的雲山,廝纏在一起,濃雲重得像山,遠山又淡得像雲,是雲是山,分辨不清。
林少瑜的眼楮也似這山被霧所環繞一般,眼色朦朧,看著被所有正派人士逼至死地的‘九幽天魔尸’落下一滴淚來。
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眼神卻又柔和醉人。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那一眼看過來的風情,讓人忍不住沉醉,一如當年他離去時的模樣。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少年了,哪今元嬰修為,幾百年的閱歷,讓他知道,當年所服的那一棵丹藥,是本源丹,可讓無靈根之人,重新洗滌身體,生出靈根的逆天之藥,主由本源果加上百余種靈藥所練制而成,而本源果世間難尋,只听說過妖魔海深處曾有人見過……
妖魔海那是什麼地方,簡直就是妖魔的天堂,就是他現在的修為也不敢說去闖一闖,當年只有築基期的這人是怎麼辦到的……
當知道真當的那一刻,後悔與自責時刻鞭笞著他。
不斷的尋找,不斷的失望,他在斷繼那男子後成為山門的驕傲,當大道真的在他面前打開的時候,他卻又覺的沒了興志。
為什麼修仙吶,為什麼就一定要那般的執著。
他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反倒是男人的身影在他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重要。
腳步愴惶的奔至男子的身邊,他慢慢的跪了下去,「師父!」
「ど兒……!」一聲嘆息,自上方響起,他被人拉了起來,然後抱進一個有些冰冷的懷抱,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低的響起︰「你不該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掌門竟與妖魔為伍?」
「林掌門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竟要背叛我們嗎?」
「……」叫罵聲不絕于耳。
林少瑜手持清風劍,擋在男子的身前,將身上屬于門派和衣服和令牌扔到同門的面前,掃了一圈圍剿這人的名門正派,唇間勾起一抹冷笑︰「不服來戰!」
上窮碧落下黃泉,這人為他可舍生為魔,為何他不可以為這人而戰。
再也不想失去了,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但是不妨礙他的堅持。
這是一場曠世的廝殺,在修真界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正派人士,來者八百七十人,歸時只余一百多人,而青雲門第九十八代掌門林少瑜魂斷此崖,九幽天魔尸王,跪在地上一片片將其魂魄收集,拼了最後一絲力氣送他入輪回,而後抱著已經長大的少年,跳下了舍生崖,饒幸不死,自我封印,長眠不醒,一睡已千年……
林少瑜像是在看一出有聲的電影一樣,當最後落幕,他抓著x口的衣服跪倒在地,許許多多的記憶碎片,慢慢的向他匯集而來,這一刻,他清楚的感知道,他就是那個少年未來,而那個少年是他的前世。
看向那封玄奕落崖的地方,他眸光復雜,但是還不及他多想,空中突現出一黑洞,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上空傳來,然後,魂體不受控制的上升,最終失去了意識。
再有感知的時候,他不知今夕是何夕,只听耳邊熟悉的呼喚。
「少瑜,少瑜,你醒了嗎?」
「爸……爸爸?」
「ど兒……」
最後那聲呼喚傳入耳中,林少瑜如遭雷擊,突的彈坐了起來,一雙明亮的鳳目,透過眾人直射向人群外的男子……
美的如妖孽一般。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鉗在一張完美俊逸的臉上,細碎的長發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縴長的睫毛上,眼角卻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一襲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細膩肌膚。魅惑眾生的臉上只顯出了一種病態的蒼白,卻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
「封玄奕!」林少瑜的語氣里滿是疑惑,帶著一絲不確定,夢里的那種痛苦好像還未消散……讓他整顆心都酸酸澀澀的疼。
而封玄奕听到那聲喚後,臉上從容不再,瞪大著桃花眼,錯愕了數秒後,驚喜的的扒開眾人就撲到了林少瑜的面前,「ど兒!你都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