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三十九紀六年冬,大寒。罕見的大雪持續下了一個多月,也絲毫不減!大雪如同惡魔般封鎖了所有進林的道路,淹沒了一切生靈活著的希望!那場大雪成為了每個人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我族獵虎族世世代代以打獵為生,族人崇尚力量、嗜血、殺戮和死亡!男人們每天都到森林里打獵,然後背著獵物吆呼著繞整個村落一圈,告訴大家他們打到獵物了,是優秀的獵戶,沒有給家人祖宗丟臉!在這里獵到的獵物越多越大就會越受到族人的崇敬!因此凡是稍厲害些的獵戶都不願意在家里囤積糧食,他們寧願天天早出晚歸,弄得精疲力盡,甚至被野獸咬得渾身是傷,也要告訴大家他們能天天打到獵物!
除非是他們想要生個孩子,才會拼命打獵囤積一個月的獵物,送給族長——陳家阿四爺爺!一來孝敬陳家阿四爺爺,二來為那些「買不起月錢」而跟著陳家阿四爺爺的兒童提供食物,三來告訴陳家阿四爺爺他們能打到很多獵物,有能力養活孩子,請求陳家阿四爺爺賜予「靈泉祝福」,保佑他們生個健康強壯的孩子!
孩子出生後滿月之前,他們需要送給陳家阿四爺爺更多的獵物,來再次證實他們有能力養活日益長大的孩子,這就是「買月錢」!如果一個月所得獵物達不到要求,那麼他們將沒有資格撫養孩子,孩子將和陳家阿四爺爺一起生活,由全族養活!孩子長大能夠養活自己後,會自立門戶,永遠不和父母相認!父母也再也沒有資格生育孩子!當然如果他們能夠在孩子八歲成人禮之前,一次付清孩子一年的「買年錢」還是可以把孩子帶回家的!在這里養不起孩子,不能和孩子相認是男人心中最大的羞辱,在族里將永遠抬不起頭來!
這種不囤糧的思想和做法,成為了我族差點滅族的根源!驕傲的的獵戶們斷水斷糧,餓得實在受不了,沖到森林中就再也沒有回來!人們饑餓,山中的野獸同樣饑餓!一日族中突然闖進一只餓瘋了的劍齒熊,咬死了二彪叔家的小彪子,也不逃跑,在村子里邊啃咬起來!
獵戶們殺死了劍齒熊,雖然劍齒熊並不算太大,但是卻解了族人的燃眉之急!于是一些餓紅了眼的獵戶想出一個慘絕人寰的辦法——把小孩殺死掛在村頭,利用小孩的血腥味吸引野獸自己跑到村落,然後殺而分食!但是獵戶們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把罪惡之手伸到那些付不起「月錢」的小孩身上,他們認為是全族人養活那些小孩的,也是他們為族里奉獻的時候了!
當時我的阿哥憂子明剛四歲,阿爹付不起「買年錢」,就在陳家阿四爺爺那里成為人們眼中的誘餌!娘親哭瞎了眼楮,他們也不放過哥哥,割開了他的血管掛在村頭的枯椏樹上,引誘野獸!寒風很快就凍結了哥哥的傷口,雖然沒有再留血,但是阿哥卻生生的嚇傻了!
其實阿哥本不應該遭這個罪的!阿爹從小體弱,一般打不到多少獵物,是付不起「月錢」的,所以阿哥在娘親肚子里才三個月時,阿爹就開始偷偷準備「月錢」,母親也準備了很多野果野菜,養活自家人!阿哥滿月那天,阿爹娘親高高興興的給陳家阿四爺爺交「月錢」,就在陳家阿四爺爺將要宣布阿爹可以養活阿哥時,二彪叔舉發阿爹和娘親,告訴別人阿哥的「月錢」是阿爹囤積了一年的貨,以此換回他家小彪子的撫養權!
娘親向他們哭訴,說自己可以摘野果野菜養活阿哥!可族人認為阿爹犯了大罪,需要拿出四倍的「年錢」才能贖回阿哥!阿爹也成為了被族人看不起的囤糧戶,從此一直振作不起來,整天不說一句話!每天只會打獵囤糧!眼看阿哥快四歲了,阿爹的囤糧也越來越多了,可阿爹卻突然害怕起那堆囤糧,他把囤糧鎖的緊緊的,甚至和娘親挨餓的時候都不拿出來!他害怕族人再次為難他!贖回阿哥的事也就被耽擱了!那批屯糧成為了他心中抹之不去的疼!
娘親跪在阿爹的腳下,請求阿爹打開倉庫把屯糧分發給族人換回阿哥的性命!等阿爹拿出自己四年的囤糧時,阿哥已經瘋了!
族人在阿爹大量囤糧的幫助下終于勉強度過這個毀滅性的災難!獵戶門也開始過上了正常的打獵生活,也開始囤糧以備不時之需!可是沒有一個人記得他們當初對于囤糧是多麼的不屑一顧!
娘親說,人在自身生命受到威脅時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他們只是想活下去!當威脅不再有時,他們自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不安和羞愧!
或許真的如娘親所說,族人為逼瞎娘親的眼楮,嚇傻阿哥感到羞愧。男人們幫阿爹打獵,女人們幫娘親彩果。陳家阿四爺爺親自給娘親帶來最純潔的「靈泉祝福」,並許諾娘親絕對會生出一個最優秀的男孩,而且阿爹再也不用交「月錢」和「年錢」不論生多少個孩子都不用交!
阿爹重新找回了尊嚴,對族人以及陳家阿四爺爺千恩萬謝。在家里教族人腌制肉類。生活倒也輕松了下來!同年娘親在「最純靈泉祝福」下懷上了我和胞姐!最純「靈泉祝福」是族中靈泉孕育的精華,幾千年才能生成黃豆粒那麼小一顆,我不知道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會給了娘親,難道就真的像娘親所說,他們感到了不安和羞愧?
阿爹高興壞了,族人們也很期盼,到底這最純潔的「靈泉祝福」能感化出什麼樣的生命!
轉眼娘親到了臨盆的時候,娘親躺在「靈泉」的祝福里,族里的祭司一遍遍為她祝福!族人們沒有外出打獵,全擁在祭台外邊,等著見證新生命的降臨!
當我降臨時,所以人都失望了!娘親捧著只有她手心大的我,當場昏厥了!我實在是太小了,在這樣的環境里,基本上是沒有生存可能的!甚至一只普普通通的吸血蟲都能要了我的命!祭司看著我眉頭都能皺出水來!
娘親昏厥中生下了胞妹,胞妹長得相當完美,足有我的二十倍那麼大!嬰兒的大小完全決定了他將來的力量,因此族人都喜歡大的嬰兒!在我族中,長女、長子將來有撐起整個家的責任,同時他們也有其他兒女沒有的待遇,所以即便我早胞妹先出生了十多分鐘,還是被當作了妹妹,她成了姐姐!
長姐名叫「憂婉熙」,我叫「憂依熙」。族人都說我是長姐的體內分出來的一部分,若非如此長姐將會更加強壯完美,因此她叫「婉熙」,而我是依附她存在的所有我叫「依熙」!而我卻並不在意!因為我和長姐從小就很親密,心有靈犀!我到希望能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蠻荒三十九紀十年,我和長姐四歲,阿哥八歲,到了成年的年紀。可以跟其他孩子一起接受成人禮。但是想成人就必須通過考驗——親手殺死一些小型的野獸。若是失敗了,只有等下一年,當然野獸的等級也會有所增加!如果十二歲之前還不能完成考驗,那麼將被逐出村落,族人永遠不會承認弱小的存在!
阿哥已經長得很高,力氣也很大。每次我都趴在他的肩上任他帶我去玩。但他卻特別膽小,別說野獸,就連吸血蟲他都害怕!為此娘親傷透了腦筋!以阿哥的力氣,殺死一只小型野獸根本不算難,可是他害怕野獸,害怕血腥!
為了幫助阿哥,阿爹帶回來幾只受傷的野獸幼崽,讓阿哥殺死它們。好幾次被逼急了,阿哥都暈了過去。阿爹吃力的摁著握著刀的阿哥,強迫他把刀插到幼獸身體里!我知道阿哥的力氣其實比阿爹還要大,可是他不敢反抗阿爹,任由阿爹摁著他最脆弱最沒有力量的脖頸,發出聲聲低吼!
阿哥和那群幼獸瑟瑟發抖的畫面深深映入我的腦中,我不知道為什麼阿哥非得殺死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幼崽,我更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和野獸和平相處、各取所需!我看不下去了,沖到被阿哥和幼獸中間。「難道就不可以和它們和平相處嗎?」我指著身後和我一般大小的幼獸朝阿爹大吼,可即便如此我的聲音在他們耳力還是像蚊子扇翅一樣微不足道!
阿爹厭惡的看了我一眼︰「和平?小人,我告訴你,這里弱肉強食,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殺戮。我們不殺了它們,它們就會威脅到我們的生命!不懂別亂說,省的丟我的臉!」「小人」是族人對我的稱呼,我不知道是不是用來時刻嘲笑我長得很小,丟盡了他們這樣一個強壯種族的臉。但是家人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我,從阿爹嘴里听到這樣的稱呼,我難受極了,突然有種失去了很多的感覺!
「我錯了嗎?」當我心頭冒出這個想法時心瞬間難受極了,心中千千萬萬的抗拒︰「不,我沒錯,是他們太殘忍!」我一直覺得每一個生命,甚至就連一根小草都有它自己的靈性和存在的意義,只要我們發現並好好的利用它們,不僅可以減少殺戮,都可以提高我們的實力。可是除了我那個被驅逐的舅舅和呆傻的阿哥,沒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