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施罰之後,宮里的人見她都懼怕三分。
用晚膳的時候,君華舍不得離開她的懷抱就一直鬧騰,一直哭喊著。「娘親,娘親,君華要娘親。」女乃聲女乃氣的喊著,只是哭多了,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了。
莊煙也舍不得君華,小孩子哭累了,都容易哄睡著,把君華哄睡下了,就讓人給他帶回去了。這次負責把君華帶過來的崔嬤嬤沒有催促,念叨著時間到了。
被他折騰的也乏了,映雪進來了問道︰「娘娘現在要沐浴麼?熱水已經讓人備好了。」
「嗯,小安子公公沒有再來麼?」她隨口問道。
映雪頷首,「嗯。戛」
今兒個晚上,小安子公公確實沒有再來通知她皇上來或不來,不過天色已經,皇上是不可能再來的了。今天莊煙沒讓人侍候沐浴,都讓她們早些回去歇息了。她沐浴完後熄滅蠟燭,準備安寢。
沒了光亮,身旁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雙手,模著她的身子。酒氣刺鼻,急促吻著她的唇瓣,脖頸……
猛然推開他,莊煙知道是他,點亮蠟燭,坐在桌子旁邊遲遲不過去。手里拿著水壺,握著緊緊的,見床上的人呼吸均勻,睡著了,便安了心。現下的天還是很冷,她找了件後貂裘披在身上,再抱了一個熱水袋在懷里,屋子里有火爐,這樣也不算太冷。
這身子上次被他折磨的,到現在都還疼著,她沒有受虐傾向,所以寧願趴在桌子旁睡覺,也不會躺在他身邊,萬一什麼時候突然又醒了,那受折磨的還是她。
現在的禛禮是猛虎,誠然她就是找虐的那個。這樣的禛禮她不認識,一點都不認識。
困意襲來,她還是眯了一會。
禛禮驀地睜開眸,把莊煙抱上|床榻。女人的身子很輕,又清減了許多,蓋上被子,抽走她握緊的水壺時,她一驚,雙眸瞪著,手里的水壺放在前面,防備的看著他。
「離我遠點!」
他帶過她拿著水壺的手,將水壺狠狠的砸在自己的頭上。問道︰「這樣可以了麼?」
掙月兌他的手掌,丟掉帶著血跡的水壺,保持距離,怒罵道︰「你這個瘋子!瘋子!你為什麼非要來折磨我,不想活了就去死啊!你怎麼不去死!」
嘴角邊勾起一抹涼涼的笑意。
手臂勾住她的腰肢按在懷里,「朕不會去死的,朕若是死了你怎麼辦?朕說過,朕去哪都會帶上你的。你若是沒有羈絆,我們可以現在就去死。朕會交待下去,給我們做一個大的棺材,我們要躺在一起。」
語氣里的認真,讓莊煙心里不安,回敬他一腳。
本以為他又會捉住她,大發雷霆,只是他確額角出汗,極具隱忍著。
她居然有這力道,這身手了,得意洋洋的眨著眼,說道︰「你活該!告訴你,你再若折磨我,你就一直呆在這疼到死為止!」話音將落未落,她發現不妥,她力道不可能會讓他如此痛苦的。
仔細的瞧著他,他狠狠的抓住她的手,呼吸急促繚亂。良久盯著她,直到她心里惴惴不安,才開口,「朕一直想要努力彌補你,你想要的一切,朕都會雙手奉上,只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朕,朕也會疼!」
「你疼麼!你也會疼!」她捂著心口,憤怒的嘶吼道︰「這里曾經疼的麻木了,呼吸都是帶著痛的!你受的遠遠比不上我曾經承受的。我為了你做過多少,你知道。當初我的痛,你可以置若罔聞,今天,你覺得痛了,卻來責怪我,折磨我?!」
她如今也就剩下這幅殘破的身子了!
良久,他緩緩道︰「朕想要彌補,你可不可以給朕機會,朕的這里真的很疼……」
話音剛落,他就沒了動靜,莊煙上前試探他的呼吸,還好沒有死。看著他的面皮,木滯的說了一句,「不愛就不會疼了。」
剛開門,準備讓雲錦去請太醫,就看到門口小安子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問道︰「貴妃……娘娘……皇上……在您這麼?」
「嗯,不過你得要去請太醫。」她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說了句。
這大半夜的,小安子是習以為常了,只是他的命也太苦了,萬歲爺這是又哪里傷著了?他這小短腿,跑到咸福宮里的時候錯過了,于是不知道幾天前萬歲爺怎麼和貴妃娘娘又鬧翻了,萬歲爺也是,非得要得罪貴妃娘娘,最後吃苦受罪的還不是他自個兒麼!
不過小安子也能猜到個一二,後宮里面都在傳言,說貴妃娘娘佔著皇上寵愛誣陷皇後娘娘,今天皇後娘娘又帶著身邊的奴婢來領罪了,外加宮里妃嬪。
這種誣陷的事,小安子覺得貴妃娘娘不會去做,她想做什麼從來都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不會拐彎抹角。就拿那個婢女被抹上蜂蜜讓螞蟻來啃食。旁人覺得殘忍,可是這宮里的娘娘有哪個不比貴妃娘娘更殘忍。
莊煙見小安子呆愣住了,問道︰「你怎麼還不去?」
「奴才想歇歇腳而已,這就去。」說完,小安子又跑著去找太醫去
tang了。
白天未融化干淨的雪,到了晚上又會結成冰塊,小安子在轉彎處又摔了一跤。莊煙見了小安子的狼狽,居然覺得好笑。禛禮身邊都是忠心的奴才,就連跟在她身邊的映雪心里也把皇上當做是自己的主子。
太醫過來診脈,一直搖頭嘆息。
難不成,禛禮真的是要死了麼?
見太醫蹙眉凝思商量了半天才寫了藥方子,莊煙問道︰「皇上不過就是頭上受了點傷,還有月復部被本宮踹過一腳,應該是失血過多造成了昏迷,並無大礙。」
听著貴妃娘娘風輕雲淡的口吻說著這些,溫太醫都捏汗了,誰人敢踹皇上,只怕皇上那頭上的上也是拜貴妃娘娘所賜了。
悶不作聲,許久,溫太醫才回道︰「頭上的傷到不成問題,只是皇上定然是酗酒成癮了,這才是造成皇上到現在還昏迷不醒的原因。」
大昭的酒水莊煙喝過點,度數不高。听太醫所言,因為是胃出了問題,能把胃喝出毛病來,那得喝了多少壇子的酒?
小安子在邊上,略帶著哭腔,說著,「都怪奴才勸不住皇上,皇上這幾次都是抱著酒壇子睡覺的。皇上喝酒的時候不讓人踫,奴才若是稍稍靠近勸皇上幾句,皇上就會發脾氣,把酒壇子摔碎。砸到奴才倒是小事,只是奴才擔心會像上次一樣,會傷到皇上自個兒,所以也就由著去了。」
莊煙蹙眉問道︰「皇上咳血了麼?」沒咳血就暫時死不了。
小安子搖頭,心里嘀咕著︰貴妃娘娘還想著讓皇上咳血!
溫太醫站在一旁,多看了幾眼莊煙,似乎貴妃娘娘也很懂點醫術。
「各位太醫去配藥吧。」莊煙略微有點困乏。
被這麼一折騰都弄到天亮了,看著窗外微微亮,莊煙抱著被子,找了個臥榻,爬了上去。睨了一眼小安子,「別哭喪著臉了,你家萬歲爺沒事。你有這時間趕緊跟著去太醫院拿藥,趕緊喂他吃藥。」
听言,趕緊去追太醫去了。
雲錦、映雪進門服侍的時候,看見床|上的不是貴妃娘娘而是皇上,打量了一圈才看到貴妃娘娘睡在臥榻上正酣。
剛準備先退下,就差點踫上端著藥的小安子公公。
終究藥還是灑了,莊煙也被吵醒了,睜開雙眸,瞥了一眼哭喪著臉的小安子。「再去煎一副藥就是,別杵在那了。」
將將洗漱完畢,小安子就又端進來了一碗藥,躺在床上的禛禮也醒了,任憑小安子怎麼勸說,他就是不肯吃藥。
「要死就抓緊死,別半死不活的!」莊煙蹙眉,厭煩的將藥遞給他。
他听著並未生氣,而是虛弱無力的說著,「你喂朕,朕就吃藥。」
禛禮雖然看起來很陰沉很有帝王的風範,可是骨子里特別是在莊煙面前,總是會像個孩子一樣,討要關心。
用勺子舀了一湯匙,吹涼,放到他嘴邊,他又說了句,「朕不想要這種方式喂,你也知道藥很苦,所以朕想吃甜甜的。」
說話的時候,仔細看著莊煙的表情。
甜甜的,呆子認為的甜甜的就是她的嘴巴。現下,他是想要讓她對嘴喂藥麼?
輕挑眉毛,喊道︰「小安子,通知廚房給皇上煮冰糖雪梨。」
看莊煙的樣子擺明了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只能乖乖的喝藥了,最後趁著莊煙不注意還是親了一下。
「給朕生個孩子,好不好?」
這種時候,他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莊煙無力,淺淺的笑著。輕飄飄的問了一句,「皇上是莫約忘記了,臣妾不能生養了,你忘記離淵師父說的了麼?」
懷上第一個孩子前,也有說過她暫時不能懷孕,結果不還是懷了麼?他目光灼灼,「只要我們努力,朕的太子一定會很快的降臨人世的。」
挑眉,問道︰「臣妾記得皇上說過,每寵幸過臣妾一次就讓太醫來給臣妾診脈,若是沒懷上,皇上就會殺一個人,還作數麼?」
現在他服軟,至少要看看他誠意多少,這次熱度又能持續多久。
「如果你乖乖合作給朕生孩子,一切都是你說了作數。」禛禮笑開。
在他面前只要不是莊煙的命,誰的他都視如草芥。
基本上莊煙和他說話都是對牛彈琴了,到一旁做自己該做的事,午膳準備吃火鍋,早膳等著君華過來,給他準備了雞蛋羹。
在門前張望著,等來的不是君華,而是來勢洶洶來問罪的皇後。
「莊貴妃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弒君!」皇後進來就怒斥道。一邊往屋里去,看見皇上就撲到皇上的身邊,「皇上身體怎麼樣了?」
「皇後這罪名安的太大了,本宮可沒有弒君!」莊煙美眸淡淡的掃過她一眼。
皇後起身,瞪著鳳眸,篤定的質問道︰「不是莊貴妃,難不成是皇上自己砸了自己的腦袋麼?!」
確實是他自己砸的,只是說了也沒人相信,百無聊賴悻悻的閉
起的嘴巴,轉身,欲繼續去門口等君華過來。
一旁的小安子郁悶了,他也沒把這事告訴旁人,他連太醫也囑咐過了,怎麼這事還是傳到了皇後那里呢!
皇後又坐到他的身邊,檢查了一番,確定他身上只有額頭上的皮外傷。已經包扎好了。
還是有些擔心,問道︰「皇上還有哪里不舒服麼?或者臣妾帶你回鳳儀宮里,回太和殿也行,臣妾要在皇上身邊,好生照顧著皇上,才能放心。」
「是朕自己不小心弄的,皇後也看到朕平安無事了,還是趕緊回你的鳳儀宮里去。朕就呆在這鳳儀宮里,哪也不去。」禛禮避開皇後的懷抱。
見皇上不待見自己,身體頓了一下。
她仍舊不放棄,繼續游說,「皇上的傷是在咸福宮里弄的,讓皇上在咸福宮里養傷,臣妾怎麼能放心的下呢。」
「你就把心放下,放心朕無礙。還有朕倒是想要問問你,朕受傷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禛禮有些狐疑。
小安子跟著他不是一天兩天,自然是知道送走太醫交待一番。而且太醫給誰瞧過脈,是不會到處宣揚的,除非有人施壓逼供。
皇後有些心虛,垂眸,回道︰「是臣妾逼問胡太醫的。」
「這事,朕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你回去罷!」
皇後一來,把剛才的氣氛又給破壞了。莊煙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只是現在還在生他的氣,他記得莊煙說過要他體會她的痛,現在他已經體會到了,想著過段時日,莊煙心情好了,總會原諒他的,還有太子出世,這些都等著他去一點一點的去做。
見他對自己態度不好,心里慍怒。冷哼道︰「臣妾只是會回去,只是在那之前,本宮要利用本宮的權利,好好懲治一下犯了過錯的莊貴妃。」
現在在咸福宮,這里是她的地方,皇後想拿她怎麼樣,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並不擔心。抱著暖手捂子款款移步,眯起雙眸。這次她要是把童余果殺了會怎麼樣?如果禛禮還是想要和她重新開始,除非她殺了童余果,他不會怪罪她。
「本宮什麼都記得,童余果你對本宮做的那些髒事,本宮不去找你的麻煩,你到是來讓本宮不得安生了。本宮早就告誡過你,你總是不听勸。皇後之位你拿到了,你現下是不是很快樂?」嘴角牽起一絲嘲諷的笑。
童余果瞪大雙眸,緊盯著莊煙。「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居然敢當著皇上的面,對本宮說,看來你不僅是沒把本宮放在眼里,看來連皇上也是全然不讓在眼里了!」
不顧童余果的怒氣,看著禛禮。「皇上不是想要和臣妾從新開始麼?那皇上就拿出一點誠意來,至少讓臣妾心里窩著的不爽都發泄出去才行。她搶奪臣妾的後位害本宮流產,冷宮里臣妾差點被燒死,還有前些日子狐裘下毒,這些事情一件件,一樁樁都是皇後干的,你會為了討好臣妾,不要你的皇後麼?」
流產的事情,莊煙認為禛禮不會把這事情怪罪到童余果身上;還有冷宮失火,這事一直沒查出來,大抵是禛禮不願意去追究,何況她被毀容了一次,她償還了童余果兩次;前些日子的狐裘中毒,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她說的話,提出來的條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要的只不過是以後禛禮不要再來擾她清靜了。否則就不是她和皇後讓她選擇了,而是她和天下讓他抉擇!
「你有什麼證據,你全部都是誣陷本宮!皇上不會這麼做的,本宮坐上的後位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的。」皇後微微有些驚恐。
她在皇上這所受的傷已經夠多了,這顆心都不敢再愛皇上了,只是皇上是天更是她的夫,她能做的就是盡責,做好皇後該做的。只是她不敢確定現在在皇上心中是天下重要,還是莊煙更重要有一些。
莊煙邁著蓮步,斟滿茶水,不急不慢的喝著,等待皇上的下文。
「來人啊!將皇後打入冷宮。」良久,禛禮才下了命令。
就只是打入冷宮而已,莊煙心里並沒有多舒爽,就只是拿眼去瞧著癱坐在地上的童余果。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冷宮里的飯菜味道還不錯,你多吃一點,和你呆在鳳儀宮里也沒有什麼分別。」
邊上的小安子,總結了莊貴妃娘娘誤會的事情還真多,冷宮里的飯菜不是有味道壞了的飯菜,就是有時有一餐沒一餐的。那和鳳儀宮里區別可大了,簡直是天壤之別!
「皇上,您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的,本宮的哥哥是手握京城十萬兵馬的將軍,滿朝文武皆有童家人,還有太後姑媽,她是定然不會同意的。皇上現在一定是被莊貴妃迷了心智,待您清醒的時候您會後悔的!」
耳邊充斥的聲音,煩躁的很,瞥了一眼禛禮,問道︰「你還想讓她在這里喊多久?」
「還不趕緊把她拖走?」小安子看懂皇上的眼色,趕緊叫侍衛。
皇後掙月兌不了舒服,一直哭著求著,「皇上,臣妾並未犯過大錯,登上後位以後更是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
莊煙冷笑,是打理得井井有條,不過就是後宮里面的女人都不能生養了。不能生養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不消停,她們也沒有爭搶的砝碼了。
見禛禮蹙著眉,不語。莊煙好心的再問了一句,「皇上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掃了一眼侍衛,淡漠的睨了皇後一眼,「不用了。朕在想這後宮之事要不要交給你打點。」眸子里布滿猶豫。
不交給她打點,難道這麼快就有了新的皇後人選了麼?莊煙問道︰「這是要讓哪宮的娘娘去打點,莫非皇上心底已經有了人選?「
听言,看著皇後亦是驚訝的看著禛禮,不敢相信。
童余果這輩子和她一樣,都選錯的良人,不值得!
禛禮勾唇淺笑,揚起眉毛。「朕是在擔心你忙不過來,又會忽略朕,那朕的太子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世了。「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莊煙的意料之外了。
「臣妾可以給皇上一次機會,可是皇上總是嘴上說著要彌補臣妾,卻行動上都是一直在傷害臣妾。皇上也不相信臣妾,這叫臣妾如何相信你?」莊煙挑眉,揚起下顎,問道。
他抿著薄唇,不語。
眼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輕笑的說道︰「就算是臣妾利用的皇上又如何?皇上又沒有損失什麼,再者言,皇上不會因為自己在臣妾這還有利用價值而高興麼?至少你對臣妾還是有用的,至少臣妾暫時不會離棄您,您說呢?臣妾不愛皇上了,皇上如果連利用價值都沒有了,那臣妾還呆在皇上的身邊作甚?」
「今後,只要你高興就好。」
折磨她的時候,他的心也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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