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們見校長一臉贊同,剛準備動手,瘦皮男子已先氣急敗壞地撲了上去︰「住手!不準抬我老婆下來!」
他勒索學校的倚仗,除了林曉椿的傷勢之外,就是這滿車的受傷學生。如果失了這個籌碼,他還怎麼刮好處?
不想,他剛剛撲到車門那里,不知怎的,腳下突然一滑,腦袋頓時磕在了車框上,疼得他眼冒金星。這時,臉上又是一陣劇痛,像是被誰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臉頰迅速腫了起來。
鑽心的疼痛搞得他暈頭轉向,還來不及說半個字,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一旁,林紫蘇笑眯眯地給常人看不見的小威丟去個嘉許的眼神,口中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他走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這一下撞得嚴不嚴重,得趕快送醫院看看啊。」
她本來就沒打算和這貪鄙的混人講道理,早吩咐了讓小威窺準機會打昏丟走。她可不是濫好人,對某些欠揍又沒法講道理的家伙而言,暴力最能直截了當地解決麻煩,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用?
「把他也抬上車,一起送醫院。」雖然有些不爽要給這貪財的家伙墊診費,但比起被堵的麻煩,花點小錢擺平麻煩,校長也認了。
與此同時,一道尋常人看不見的光芒悄然籠罩了林曉椿與瘦皮男子的頭部。晏行嵐怕這兩個家伙醒後胡說八道再來糾結,索性先將他們今天的記憶清洗了。
瘦皮男子一倒,林紫蘇的洗剪吹造型表弟徹底沒了轍。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往車上抬人的保安,弱弱地喊了幾聲,但根本沒人理他。他在老家時雖然很橫,但初到大學,見校長和教導主任們都不像老家的老師們那麼柔善,便不敢亂來。
他有心想向表姐求助,但林紫蘇卻根本正眼也不看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听林紫蘇在旁邊自言自語般說道︰「今天是新生報道的最後一天吧,好多手續過了今天就再不能再辦了,難怪這麼多人擠著過來。」
洗剪吹一听,立即記起自己還有不少手續沒辦妥。這個完全繼承了老爸老媽那股自私勁兒的家伙,馬上拔腿就走,根本不去理會車里昏迷不醒的父母,只想著等自己先辦完手續再說。反正爹媽是被y大校方帶走的,不用他照看也沒問題。
林紫蘇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效果會這麼好。看著他迎風飄舞的一頭黃毛,不禁有點無言︰「……笨成這樣,又沒心沒肝的,還真是朵大奇葩。」
校長根本沒想到洗剪吹是隔壁學校里的新生,還以為是個小混混,見打不著秋風就跑了,根本懶得去理會他。
等瘦皮男子被抬上車、車門重新關好,想到林紫蘇剛才主動解圍的情形,他欣賞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同學,你叫林紫蘇是吧?今天多虧你了。改天有機會,你可以找我聊聊天。」
「校長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林紫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等車子發動駛離後,她彬彬有禮地拔開看熱鬧的人牆︰「麻煩讓讓,我還沒交學費呢。」
與此同時,匯寶古齋。
給殺手通風報信之後,又回到店里的蕭芳芳,一直心不在焉,不是說錯了古玩名稱,就是說錯了年代來歷。接二連三犯了好幾次低級錯誤,引得幾位重要客戶頻頻發笑。蕭恆遠的一名心月復員工終于看不過眼,到樓上請了蕭恆遠過來解圍。
「呵呵,幾位老板,不好意思,這幾天芳芳在準備我們店里的鑒定考試,天天熬夜背資料,所以白天有點精神不濟,還請幾位見諒。這樣吧,我換阿祥招呼各位。」
凡是匯寶古齋的常客,無人不知蕭恆遠的身份。有為數不少的人,來這里買古玩都是為了巴結他,指望這位y省首富在其他生意上照顧自己一下。所以,蕭恆遠一露面,大多數人都不敢再恥笑蕭芳芳,紛紛說道︰「原來是這樣,蕭老板真是教女有方。既然蕭小姐這麼辛苦,我們就不勞煩她了。」
這時,卻有一個女客戶小聲嘀咕道︰「背資料?哼哼,我看是晚上和男人瘋過頭了吧,難怪年紀輕輕就得那種病。」
這話聲音很低,其他人沒留意到,因為有練習道門基礎心法,耳目較為敏銳的蕭恆遠卻是注意到了。想到近來女兒確實有深夜外出,甚至徹夜不歸的情形,他不禁起了疑心,卻不便直接詢問那位女客戶,就叫來心月復員工,吩咐了一番,讓他去調查一下。
安排完這一切,他剛想敲打女兒幾句,卻見蕭芳芳一扭身子就往門外走去︰「爸爸,我很累,今天下午想請假回去休息一下。」
「你給我站住!先說說——」蕭恆遠見女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疑心頓時更重。他剛要叫住女兒,卻突然看到她脖頸上有幾條血痕似的紅線,再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傷口,也不是不小心蹭到的口紅胭脂。
感覺到上面若有似無的幾分邪氣,蕭恆遠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東西,難道是道門里的手段?可女兒只是個普通人,怎麼會惹上道門的事情?y省向來沒有邪修,非常太平,難道是分支那邊的人下的毒手?女兒現在心不在焉地,又找借口離開,難道是受了威脅要去見他們?
想到這點,蕭恆遠頓時心中一緊。他顫抖著取出手機,播通了從不儲存、也不敢輕易拔打,卻在心頭記得滾瓜爛熟的那個號碼︰「家主,我是恆遠。我要向您報告一件事情︰我女兒可能受到了分支家的要脅,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請您務必幫幫我!……是,是,家主,我先盯著她,等著您過來,非常感謝!」
掛上手機,他定了定神,決定先開車跟在女兒身後,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蕭恆遠雖然不懂法術,但到底練過幾年道門心法,多少懂些小手段。蕭芳芳又急不可耐地想到學校看看,那男人殺了林紫蘇沒有,所以一直沒有發現,父親的車子正不遠不緊地綴在後面。
蕭芳芳駛到學校時,送學生們去醫院的車剛剛開走不久。今天到校的學生家長很多,剛才有學生受傷的事都在人堆里傳開了,許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她找幾個人套了話,但因為出事時大家都只顧著逃跑,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雖然多,卻沒有一個知道完整的過程。接連問了幾個人都問不出個所以然,蕭芳芳氣得重新坐回車上,向公寓開去,想去看看那殺手男人回來沒有,準備找他當面問個明白。
蕭恆遠原本一直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要脅女兒的那人,在家主趕到前打草驚蛇。但見蕭芳芳在學校里到處詢問其他人,打听他們知不知道某件的事,開始慢慢覺得不對勁︰女兒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如果她真是被人危脅,那她怎麼還能如此大大咧咧若無其事?
壓下心中越來越深的疑惑,蕭恆遠打了個電話,讓另一拔人來調查y大發生的事情,自己則繼續驅車跟在蕭芳芳後面。
絲毫不知自己被盯梢了的蕭芳芳,一路心急火燎地駛到公寓樓下,匆匆一關車門就跑上樓去。但屋里卻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她想見的人。
「那家伙怎麼還沒回來?」蕭芳芳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決定留下來等一等。
不想,她剛打開冰箱準備取罐啤酒來解渴,便听到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等誰?」
她一驚,冰涼的啤酒罐頓時砸到了地上。轉頭看清來者是個陌生老頭後,她膽氣又壯了起來︰「你是怎麼模進來的?快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老者毫不理會她的喝斥,只繼續追問道︰「與你暗中來往的,莫非是麻衣分支安家的人?」
「你胡說八道什麼?簡直是個老瘋子!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如果你敢亂來,他會讓你一家都吃不了兜著走!」蕭芳芳一邊警告這不請自來的老者,一邊拿起電話準備報警。
但她還沒接通電話,老者身後便又走出一個人來,竟是她的父親︰「芳芳,不許失禮!」
蕭芳芳沒听清父親的話︰「爸爸?你來得正好,這神經病似的老家伙突然闖進我的房間來,還不知道想做什麼,你馬上幫我把他趕走啊!」
「你這不孝女!」見女兒居然如此污辱家主,蕭恆遠氣得臉都白了,上前揚起手就是一記耳光︰「連我都要對他老人家畢恭畢敬,你竟敢這樣說話!」
捂住火辣辣的半邊臉孔,蕭芳芳徹底懵了︰父親看似謙遜,實則眼高于頂。這輩子能讓他心悅誠服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蕭氏集團那神秘的幕後人。莫非……莫非這看似普通的老者,居然竟就是那個人?!如果得罪了他,那父親現在的財富與地位,還保得住嗎?!
想到這里,蕭芳芳不禁魂飛魄散。她結結巴巴地想要道歉,卻不知該如何稱呼老者︰「對、對不起,我……您……」
老者卻看都沒看她,微一抬手,身後立即走出兩名神情精悍的人來,他簡潔地下令︰「找。」
這兩人顯然訓練有素,戴上手套走向房間,快速而又細致地翻看著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螞跡。不到一刻鐘,他們便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家主,這是在衛生間下水道里發現的紗布與傷藥盒子。從藥物與紗布用量可以判斷,曾有一名重傷者在這里住過。」
蕭飛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裝在塑料袋里的穢物拿走,爾後向蕭芳芳看去︰「你父親還猜你被人脅迫了,但現在看來,你分明與那人是同謀,甚至還包庇窩藏了他。說吧,他是誰?你為了什麼好處才幫他?」
「我、我沒有……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雖然非常懼怕老者收回他賜予父親的一切,蕭芳芳還是打算否認到底。畢竟殺人這件事情,和她以前那些風流逸事相比,性質完全不一樣。她不敢想像,向來嚴厲的父親,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發作自己。
「證據就擺在這里,還想狡辯嗎?」蕭飛鴻沒想到老下屬的女兒竟如此冥頑不靈,臉上不禁隱現怒氣。
他一直以為是黑麒麟的人重傷了安家派出的殺手,救了陳老板的兒子。本來,因為分支家投敵賣國的事,麻衣盟的處境就很尷尬微妙,幸虧黑麒麟看在他們不與分支同流合污的份上,立場還算公正,偶爾還出手幫他們一把。
這節骨眼上,偏偏蕭芳芳居然不知怎麼的和分支派來的殺手攪合在了一起,如果讓黑麒麟知道,肯定會以為他們已經勾結了分支!到時他們該該怎樣向黑麒麟交待?!
蕭飛鴻乃是一派之主,他的怒火,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對上他殺氣漸濃的眼楮,蕭芳芳心理防線幾乎崩潰,但剛說了一個「我」字,忽然全身痙攣著倒了下去。與此同時,她臉上浮出密密麻麻的細線血痕,看上去像是臉上被蒙了一層血紅的蛛網,十分可怕。
「芳芳!」
蕭恆遠見女兒出事,不禁大急,本能地想要撲上去,卻被蕭飛鴻一把攔住︰「不要過去!這是血線噬髓蟲,一旦沾染便無藥可解!你現在接近的話,它也會佔據你的身體!」
說罷,蕭飛鴻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懊惱︰「沒想到分支手上竟有這種傳說中的邪物,我也是剛剛才認出來,難怪他們這幾年行事越發肆無忌憚了!」
「爸……爸爸……救我……」蕭芳芳只覺身體被抽骨吸髓似的,劇痛無比,但偏偏卻連一個手指頭也動不了。她像一條瀕死的丑蛇,在地上扭動了半晌,卻還是敵不過體內越來越劇烈的痛楚。而且,她身子本來就虛,比起之前的劉昌洋,能承受的時間更加短暫。
她絕望地看著父親,拼盡所有力氣,吐出最後一句話︰「林紫蘇……是林紫蘇害的我……你要幫我出氣報仇……」
這個頭腦簡單的女人至今仍然沒有搞明白狀況,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上古邪物,即將性命不保,還以為是那難言之病突然發作。在她眼里,所有的不幸與煩惱都是林紫蘇帶給自己的,所以,這次發病也是那女人害的,自然要找父親為自己出了這口惡氣。殊不知,這一次的昏迷,帶來的是永恆的死亡。
蕭恆遠並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也不了解血線噬髓蟲的來歷。听女兒臨死前口口聲聲念著林紫蘇的名字,不禁喃喃道︰「是她?是林紫蘇害的你?這……她真是狠心……」
「恆遠,你清醒一些。林紫蘇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只不過是會些天賦異能罷了,哪里能拿得到這種珍貴的邪物?這肯定是安家的人做的,你放心,這筆債,我日後一定會為你討回來。」
雖然氣惱蕭芳芳竟然勾結分支外人,不知想謀劃什麼勾當,但逝者為大,而且她又是最為信任的老部下的女兒。蕭飛鴻決定,還是安撫為上,暫不追究了。
「……是,多謝家主……」
眼眶發紅的蕭恆遠垂下頭,不再說什麼,但眸中卻有異光一逝︰林紫蘇……所謂無風不起浪,芳芳既然指證她,那必然是事出有因!但家主看中她的修復異能,想要保她,自己只能暫時退讓,再徐徐圖之。
這邊廂,處理完學校的瑣事,林紫蘇也顧不上吃飯,直接播通了古爺的電話︰「古大叔,一切還順利吧?」
「林小姐放心,我已經把那個人藏起來了。只是他這傷勢怪得很,我找來的黑市醫生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來,搞得到現在還沒弄醒他。」
林紫蘇本就有意去審問這人,聞言立即說道︰「這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古爺連忙報上一個地址,那是靠近郊區的一個新別墅小區。一個小時後,林紫蘇便趕到了那里。
看見凶手,林紫蘇頓時嚇了一跳︰「綁這麼緊?」
蛇皮繩、牛皮筋、麻繩、膠線……古爺似乎把這間別墅里的所有繩子都捆招呼在了這人身上,水手結交字結,什麼手法都用上了。用五花大綁來形容這場面,絕對是種污辱。
見林紫蘇神情古怪,古爺有點窘迫︰「我只是個普通人,如果他醒來想逃,恐怕攔不住,只能綁緊一點。」
「哦,這倒是。不過現在我來了,倒不用這麼麻煩了。」
林紫蘇話音未落,晏行嵐已主動給凶手施了個定身法術,又不知用什麼辦法,把他給弄醒了。
見她手未抬足未動,凶手已自行醒轉過來,古爺和兩個心月復部下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目中的崇敬之色更深。
冒領了小晏的功勞,林紫蘇有點心虛。輕咳一聲,她示意古爺他們幾個先出去,因為,接下來的談話會涉及到道門,不宜讓外人听見。
等房門關起,在凶手面前坐了下來,她細細打量著這個唇角猶有血漬,臉色比抹布還要蒼白難看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漸漸清醒過來的男人,見林紫蘇居然毫發無損地坐在自己面前,再回想起之前的情形,臉色不禁更加難看︰「你也是道門的人?蕭家絕對不敢主動向我們出手,莫非,你是黑麒麟的人?」
「哦?蕭家為什麼不敢向你們出手?」僅憑這句話,便推翻了蕭家所有的嫌疑,這讓林紫蘇深感欣慰︰這樣一來,以後和蕭家打交道可以省很多心,不必再提防太多。
沒想到,她的問話卻讓對方看出了端倪,深深後悔自己的失言︰「你……你也不是黑麒麟的人,否則絕不會這麼問!」
黑麒麟?看來這個組織消息很靈通嘛,至少知道蕭家與這個會蕭家絕招的人、以及他背後組織的恩怨是非。
林紫蘇眼中閃過一抹玩味,看著嘴巴突然閉得死緊的男人,無所謂地笑了一笑︰「不開口了?沒關系,我有的是法子。」
在來的路上,林紫蘇就問過小晏針對道門中人的刑訊方法。如果是其他人,她或許還不願下辣手。但這家伙手上至少已有三條人命,還曾試圖殺害自己,若是再加以姑息,那未免太過軟弱了。
聞言,那人卻露出幾分不屑。在他看來,這小姑娘生女敕得很,實力也不如自己,只是靠著一個神秘又身手高強的同伴逞逞威風罷了。現在這房里就他們二人,她那同伴肯定不在,自己又何懼之有?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像是沒听見一樣,一聲不吭。
對他的反應,林紫蘇卻是無謂一笑︰「如果等下你還能這麼硬氣,我佩服你。」
哼,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能有什麼能耐?
這念頭剛在心中轉過,男子體內突然傳來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像是有好幾個人穿過他的皮膚,掐住他的筋脈肌肉朝不同的方向扯動,這痛苦非言語能形容其萬分之一。他眼前一黑,差點以為自己會馬上死掉。但他卻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唯有呼吸陡然變得凌亂痛苦,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角滾滾流下。
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劇痛讓他對外界的一切都麻木了,只有鋪天蓋地的痛、痛、痛!
就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撐不住的時候,那痛楚卻突然一寸一寸地緩解了,他頓時像溺水之人攀到援木一樣,從苦痛的汪洋大海里掙扎著探出頭來,恢復了幾分清醒。
消失麻木的感覺慢慢回到身體,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嗅到一陣惡臭︰原來,剛才他竟然痛到失禁了!
恐懼與羞恥徹底粉碎了他的意志,男人驚恐地看著林紫蘇,根本不明白,為何這個看似縴弱,又實力低微的女孩,竟會有這種手段。
林紫蘇站在敞開的窗戶邊,陣陣清風驅走了她身邊的臭味。冷冷看著恢復了意識的男人,她朱唇輕啟,清悅的聲音,听在男子耳中卻如同奪命閻羅般可怕︰「還想再嘗嘗剛才的滋味嗎?」
「不、不……我說,我叫丁風,是一個叫蕭芳芳的女人讓我來殺你的。她說她和你有仇,還說你叫林紫蘇,除此之外,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丁風還抱有一絲僥幸,指望林紫蘇听到蕭芳芳這個名字後,會被轉移注意力,憤怒得忘了盤問自己其他事。
但他明顯高估了蕭芳芳的地位,也大大低估了林紫蘇的頭腦︰「這大概是你受傷之後的事情吧?那你受傷前呢?丁風,不要試圖玩花樣。除非你天生是個受虐狂,喜歡疼痛。」
隨著林紫蘇臉色微沉,丁風頓時又感覺到了那種被絞肉撕筋的痛楚。在被劇痛徹底淹沒之前,他拼盡最後一分力氣,嘶啞求饒︰「不要!我說,我什麼都說!我來自麻衣盟的分家,之前一直在g省做事,這次奉命來到y省除掉陳家人,好幫他們把陳氏家業並入囊中!我只是條听命行事的狗,我……求您饒了我!」
「早說不就結了,白挨這一頓。」林紫蘇閑閑地說完諷刺的話,停止了從丁風筋脈中強行抽取靈力的動作︰「你為什麼要殺徐心潔和周立仁?」
「我對陳老板下手的時候,被那男人看見了,但當時我離他有段距離,沒法對他用迷惑術。後來我跟蹤到他家,正好看到他對女朋友說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事,要帶她一起回老家避風頭,但他女朋友不肯。趁他們在爭執,我就下了手,偽裝成是交通事故。」
林紫蘇點了點頭︰原來周立仁不是因為找神棍的事和女友起爭執,而是因為看到了丁風殺人,害怕想逃跑。但還沒來得及逃走,便被丁風滅了口。
「你是麻衣盟分家的人?那蕭家算什麼?」
「蕭家是正房。分家原本少人勢微,一直在正房手下做事。但在幾十年前戰亂的時候,正房人丁凋零,掌門在亂世中為保護族人,重傷而死,唯一的女兒又是個沒法修行的普通人,分家便趁機崛起。殺死了絕大部分正房弟子,並拿走了門派至高心法星命秘籍,以及積蓄的靈藥法器與錢財,還投靠了美帝國的某個大家族。但至于是哪個家族,我身份太低,沒資格知道。」
「什麼?!」林紫蘇沒想到道門中人也會如此趨炎附勢,不禁憤怒地說道︰「原來你們安家還是一門的漢奸!」
晏行嵐當年與麻衣盟並沒什麼交情,但听到他們的後人竟卑劣至此,不由也生出了幾分怒意︰「忘本逐利之徒,萬死難贖其罪!」
見自己一席話竟惹得林紫蘇勃然作怒,丁風生怕她又使手段刑訊自己,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下去。卻被林紫蘇喝問道︰「後來呢?說具體些!」
「麻衣盟的掌門原本姓安。分支叛出正房之後,仗著有美帝的那個家族做靠山,便以正統安氏自居。至于正房,因為那位不能修行的掌門千金嫁給一個姓蕭的弟子,後來正房的嫡系孩子便變為蕭姓。由于正房在那次決裂中大傷元氣,而且多年來沒有出過有天份的弟子,再加上缺少秘籍,僅有的幾個弟子們也是修為低微,便漸漸衰落了。如今的蕭家,只是縮在y省苟延殘喘而已,徒佔一個正房的名頭。」
「你們分支如此欺師滅祖,難道沒人管一管麼?」林紫蘇本以為,類似武林盟主的道門掌教會出面代正房討回這個公道,就像武俠小說里,受了欺壓的世家去找武林盟主搬救兵一樣。
丁風嚅嚅說道︰「這些我都是後來听前輩說的……他們說當時正逢亂世,人人自保不暇,哪里還有閑心去管別人。等天下太平之後,我們分支已在那個家族的扶持下,不但在華夏,連在國際上都有了不小的勢力。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已經坐大,其他人再想插手這件事,勢必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正房又式微之極,根本請不動其他高手出面。所以……所以就一直這樣過來了。」
因為怕林紫蘇生氣再下狠手,丁風話說得結結巴巴。但卻不知,這番話在林紫蘇心中生出的不是怒氣,而是深深的無力感︰原來,道門也如此勢利現實。所謂的公道,所謂的正義,根本沒法倚賴別人,只有等自己擁有了強大的能力,才能由自己來申張!自己想要為前代鬼燈掌門報仇,也唯有靠自己完成!除了實力之外,她還必須擁有遠超別人的地位、聲名、甚至財富!
平復了一下紛亂的思緒,她又問道︰「你們這次共有多少人來y省?」
「一共有三個人。因為正房不敢和我們翻臉,所以我們人並不多。真正需要跑腿動手的只有我一人,另外兩個都是發號施令的。」
「哦?下令的人不是只該有一個麼?」
「對我下令的是我的老大,至于老大的老大,我就不知道她的來歷了,更不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分支規矩森嚴,等級分明,像我這樣級別不夠的弟子甚至連中高層弟子都認不全。」丁風老老實實地說道。
這種組織結構如此嚴密苛刻,听上去不像一處門派,倒像是不良社團。麻衣分支將規矩立得如此苛刻,莫非他們投靠美帝某家族,其實不只是找個靠山這麼簡單,里面還有什麼內幕?
想到這里,林紫蘇又問道︰「那你們來y省的目的是什麼?先並吞陳家,再滅掉正房?」
林紫蘇只是隨口一猜,不想,丁風當真點了點頭︰「老大告訴我,滅掉陳家只是試探正房現在的實力。我殺死陳家人後,蕭家果然還是像從前那樣,縮頭當不知道,這說明他們家完全不足為懼。等再過兩個月,如果蕭家家主依舊同我們打太極不肯歸順,我們就徹底滅了他們。」
「既然蕭家無能,那為什麼要再過兩個月?」這麼短的時間內,難道還有什麼變數?
「本來我也不知道的,但來的路上偶然听見老大的老大提了一句,說蕭家總歸是正房,如果下了狠手,怕激怒代表官方的黑麒麟,以及另外三家迄今為止裝聾作啞的門派。而且蕭飛鴻年紀也大了,這回松了口,願意在兩個月後他一百一十三歲的生日筵席上,將麻衣盟信物讓給我們掌門,並帶領整個正房臣服歸順。老大的老大說,既然他開了這個口,那麼就再等上一等,若他說到做到,那再好不過。如果他出爾反爾,再出手滅了整個正房不遲,反正到時就說是他們背信棄義在先。」
麻衣盟信物?!
林紫蘇下意識地向晏行嵐看去,彼此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震驚。
「青銅鼎——麻衣盟的信物,從古到今,只有一件,就是那只青銅鼎。」晏行嵐微微閉眼,急速分析著目前的局勢︰「其他三派雖然看似對麻衣盟的分裂事件不聞不問,但心中應當仍有底限。只要叛逆的分支不把事情做絕,那麼這件事仍屬于門派內斗,他們不插手也說得過去。但,一旦分支借勢——尤其是借國外勢力滅了正房,那整件事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說欺師叛國完全不為過。屆時,就算其他三家的掌門有多不情願,也只能出手。所以,分支才遲遲不動正房。而正房也以手中的青銅鼎為籌碼,與他們極力周旋。」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嘆︰「只是,分支的耐心似乎也已經耗盡了。這次到y省對富商出手,既是前哨戰,也是他們給正房的一次警告。告訴他們,如果再負隅頑抗的話,下場只會和陳家一樣。就算要與天下道門為敵,也要滅了他們。正房無論聲望還是勢力都遠遠不如分支,明顯是怕了他們,不敢再有違逆。所以,蕭家才會急著找你修復青銅鼎。可嘆麻衣盟身為四大道門之一,卻要徹底淪落為美帝的一條走狗!」
有外人在,林紫蘇不便與晏行嵐對話,便只默默听著他的推測,間或點一點頭,表示認同。
小晏所說的,都和她想的差不多,但,還是有一點沒對得上。不知為何,早上在匯寶古齋附近遇見的那一對男女,祈臨與朱焰,她總覺得他們身份也不簡單。
下意識地,她又追問道︰「那麼,黑麒麟又是什麼?」
她已經快完成整件事情的拼圖,她直覺,這會是最後一塊。
丁風說道︰「黑麒麟是官方的一個組織,用來監視道門有沒有什麼過火的舉動。只要道門間爭得不厲害,就不干涉。」
想到所見種種,電光石火之間,林紫蘇心里有了底︰朱焰與那叫祈臨的神秘男子,多半就是黑麒麟的成員!
「你負傷後的幾天去了哪里?為什麼會找到我?」
「是那個叫蕭芳芳的女人救的我,我當時受傷太重,沒法回去。她恰好幫我找了個療傷的地方,做為交換條件是、是讓我殺了你……你的資料都是她告訴我的。」
「那你沒有和組織聯系過嗎?他們沒給你下指令?」
「有,老大說要賣黑麒麟面子,所以讓我盡快回去,先按兵不動。但我剛準備回去時,蕭芳芳跑來找我,讓我去殺你,還給我看了你的照片。我認出你是那晚的人,就想、就想過來殺了你報仇。」說到這里,丁風頗有些喪氣︰如果他听老大的話乖乖回去,現在也不必受這份罪了。
林紫蘇卻沒在意殺不殺的這些話,只全神貫注思考著︰分支家因為怕激怒代表官方的黑麒麟與其他道門,所以暫時隱而不發,準備等兩個月後,蕭家拒絕他們時,再以正房不守信為借口,一起發難。
離蕭飛鴻的生日還有兩個月,這段時間里,自己或許可以做點什麼……
所謂時勢造英雄。以自己目前的處境,如果單靠一點一滴累積的話,或許的確能以普通人無法想像的速度累積起財富,但這些在道門世家的眼里,卻遠遠不夠瞧的。自己將來的對手,可是個心機歹毒,又長生不死活了好幾百年的狠角色。想要對付這家伙,必須利用其他道門的資源。
但從麻衣盟的分裂事件可知,道門其實也如俗世一般勢利眼。如果自己不與他們站到同一層次的話,他們根本不會對自己正眼相待,更不要提出手相助!
只是,自己要怎麼利用這次機會呢……
一時之間,林紫蘇也理不出個頭緒,索性先不去想它。調出手機的錄音功能,放到丁風面前,她淡淡吩咐道︰「把你在g省殺了多少人、以及如何殺的陳老板,統統詳細說出來。有些不宜讓普通人知道的事你可以省略,但如果有半句遺漏隱瞞,你知道下場會是什麼。」
「是是……我第一次出手殺人,是在……」丁風此時只求不要再受那種非人的痛苦,自然不敢有分毫隱瞞,趕緊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半個小時之後,林紫蘇走出了關押丁風的房間。在門外等了足有兩個小時,坐立不安的古爺,見狀趕緊結束手頭的電話︰「……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我沒在家里坐鎮,那幾個家伙不賣我面子麼。多大點事,耽誤生意就耽誤了,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回去翻倍向他們討回來!」
掛了電話,他迎上前去︰「林小姐,撬開他的口沒有?」
「他全招了。」林紫蘇將手機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鍵。
「……後來我來到將軍府,向陳老板動手。他本來在對員工講話,被我略施手腳後,立即丟下手頭的工作,跑出屋子沖向馬路,剛好迎面開來一張貨車——」
「這個畜牲!」听著前面g省巨富們死亡的過程,古爺猶能忍耐,但听罷好友是如何被害的,他再也忍不下去,怒火中燒地說道︰「tnnd!老天開眼,讓我遇到林小姐,總算捉住了這殺了我結拜兄弟又想對我干兒子下手的畜牲!我這就去把他送到警署,為老陳報仇!」
「古大叔,慢著。」林紫蘇向他搖了搖頭,「你就這樣解決了他,那其他受害者再也不會知道真相了。」「啊?那、那難道要我把他們都請來這里,一個一個領著他們來看這畜牲,再听他親口承認真相?我跟他們又不熟,他們怎麼會听我的話。」雖然很同情那些受害者,但古爺覺得不會有人肯信自己的話。
林紫蘇眸光微動,說的卻是不相關的事情︰「古大叔,剛才我听你講電話,似乎生意場上有什麼不順的事情?」
「嗐,都是些小事,沒什麼的。」話雖如此,古爺卻狠狠地皺起了眉頭︰「無非是生意場上的那些老套,當面笑背面刀,暗中使絆子罷了,我都習慣了。」
一個計劃在林紫蘇心中慢慢醞釀成型。她一邊思考推敲,一邊緩緩問道︰「那你想不想以後做生意順心些?」
「誰不想哇!要能少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那可是做夢都能笑醒。可惜啊——」說到這里,古爺突然回過味來,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小姐,你說這話是……」
「我有辦法,不過,只看你肯不肯。」
「當然當然!一千一萬個願意啊!」
林紫蘇微微一笑,說道︰「g省那六家巨富的淒慘下場,商界里的人應該都知道了。但凡是有心人,免不了會有兔死狐悲之感。如果你把私下查訪、捉到真凶的事告訴苦主,他們在感激你之余,這件事也會經由他們的口,告訴其他人知道。屆時,只要你再下點功夫,何愁人心不聚?畢竟,那神秘的幕後黑手依舊存在,他們肯定會擔心,說不定哪天就會輪到自己倒霉。人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就容易抱團。當這些人都聚集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在生意場上肯定順風順水,還用發愁會有人不識趣地給你下絆子麼?」
古爺從沒想過,這件事還可以帶來如此巨大的好處,聞言不禁兩眼放光。他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非常清楚信息與人脈的重要性。只要能讓這些人心服口服,生意場上最困難的這兩點,都將不再是問題!
想了一想,古爺卻又有些遲疑︰「但……林小姐,真凶是你捉到的啊?我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恩怨是非,我怎麼能在別人面前冒認你的功勞?而且,就算知道了主使者是誰,我不過一個普通生意人,拿什麼去和他們對抗?」
他的回答,也在林紫蘇意料之中。或者說,這本就是她的一次試探,如果古爺能通過,那麼她從此為視他為可信任之人,交付給他許多利益攸關的大事。但如果他沒有合格,他一輩子的成就,也就僅限于一個巨富罷了。
好在,古爺終是沒讓她失望,沒有見獵心喜,想要一口吞下這份功勞。
「古爺,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有些事我不方便做,但由你來做,卻是再好不過。而且,我也不是將功勞白白讓給你,必要的時候我會請你幫忙,替我做一些事情。當然,我也會幫你對付那個幕後人。換句話說,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接受麼?」
听到這話,古爺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成!有什麼不成的?林小姐可是我和我干兒子的救命恩人,做事也是爽快果斷,大氣十足,還能坑了我麼?再說,這件事怎麼看都是對我有利!商場上最難得的是坦誠,如果能用這消息換來別人的坦誠,那我可就無往不利了!林小姐,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才好,居然送我這樣一份大禮!」
見他想得通透,林紫蘇不禁莞爾︰「古大叔,你太夸張了,而且我說過,我還會請你幫忙的。」
其實,林紫蘇也不是平白就將這種好事讓給他的︰想在道門有所建樹,萬萬離不開做為根基的財富。比起從未涉足商界的自己,在g省小有名氣,為人又直爽不失精明的古爺顯然更適合做這種收買人心、廣結人脈的事。等他打好根基,有朝一日,自己開始插手商界的時候,可不就摘了現成的果子、省了許多麻煩?
敲定好大事,林紫蘇見天色不早,便告辭離開了。她不擔心丁風會從古爺手上逃月兌,因為小晏的定身咒是他絕對解不開的。
她還叮囑過古爺,g省巨富被害的真相不必告訴太多人,只要告訴兩三家在商界聲望最廣的足矣。這樣的話,實力足夠的人自然會打听得到,而那些實力較弱的,就算知道了,在將來也幫不了什麼忙,不知道也罷。
不是她現實勢利,而是目前資源精力有限,只能把心血時間花費在值得的人身上,就像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一樣。
回家的路上,林紫蘇挑了一家珠寶鋪子,請店員小姐幫自己將檀香木串珠上的天心葵拆下來,再把手鏈重新串起。
將零散的天心葵收好,走出商店,林紫蘇剛想問晏行嵐大概要花多長時間化煉,卻听他問道︰「你今天讓古常勇做那些事時,實際已經對將來的事有打算了吧?你是不是想在道門里站得更高?」
他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慎重,顯然是已權衡思量了許久,才問出這句話。
林紫蘇想了想,反問道︰「廣闊天地,大有可為,我何不順勢為之?——怎麼,你覺得這樣不好?」
「當然不是。」晏行嵐搖了搖頭,臉上難得顯出幾絲罕有的茫然︰「我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不能讓你放心依靠。」
聞言,林紫蘇了然一笑︰「小晏,我非常感謝你,也相當信任你。只是,我的性格注定我沒辦法完全依靠甚至依附另一個人。比起等待別人給予,我更喜歡自己爭取。你明白麼?」
「是,我早就明白,你是個堅強又**的女人。」晏行嵐掩起那幾分失落,微微一笑。無論怎樣的林紫蘇,他都欣然接受。只是,見一個女人不願全心全意依靠自己,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小小的遺憾。或許,這就是男人的通病吧。
——等一下,女人?男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在她面前的立場,變成了男人對待女人,而非同伴與合作對象?
這個認知讓晏行嵐一時有些混亂,他定定看著低頭瀏覽玻璃櫃里新款珠寶首飾的林紫蘇,心中有什麼東西,似乎即將呼之欲出。
卻听林紫蘇指著一只白鑽瓖嵌的獅首領帶別針說道︰「小晏,這個很適合你呢,可惜現在你還用不了。等你什麼時候解開了咒印,我送給你。」
解咒……對了,他還沒有解咒,現在甚至連踫觸到她,也不能夠。有些事,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林紫蘇看不到的背後,晏行嵐展顏一笑,眸中滿滿的都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繾綣,一語雙關︰「好,我等著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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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首訂非常不理想,求親們給紫白一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