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鴻施展了星殞術,已是必死無疑,安雲鄉卻還要小落再殺他,顯然是恨死了這個情敵。
僵尸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聞言機械而听話地轉過身去,緩緩舉起了白骨之手。
不過片刻的功夫,蕭飛鴻已然衰老得更加厲害,雞皮鶴發,膚枯如柴都不足以形容,讓人一眼看過去時會忍不住想,恐怕地球上再沒有比他更老的人了。
但或許是小落的遭遇激起了他最後一分潛力,他質問道︰「我听說西方有些邪術能讓人死而復生,但如同吸血僵尸一樣需要鮮血的滋養,與華夏的鬼蠱無異。你要是真愛小落,為什麼忍心讓她人不人鬼不鬼地遭這份罪?」
「你懂什麼,瓦倫丁家的黑暗法術雖然在國外百試百靈,但在華夏境內,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干擾一般,總是不得成功。這次我煞費苦心,堅持用自己靈力滋養小落的遺骸,剛剛又灌給她許多靈力,果然讓她成功復活!再加上我剛剛又給她服食了飽含怨氣的鮮血,以她現在的能力,收拾你們綽綽有余!」
安雲鄉有如毒蛇一般冷冰卻又充滿陰怨的眼楮,緩緩掃過蕭家爺孫與不遠處的藍玉︰「雖然出一點意外,但依舊成功喚醒了小落……他日瓦倫丁家族論功行賞時,我會記得小落今天,是如何一一擰斷你們的脖子,吸食你們的熱血。」
聞言,蕭飛鴻突然哈哈一笑,聲音驟然洪亮了許多︰「安雲鄉,你果然是個欺師背主,賣國求榮的小人!裝得對小落一片深情,利用起她的尸骸來卻毫不手軟。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
「你說什麼?!」安雲鄉雖然強悍,但之前劈傷他的雷電法術,正是小帝送給林紫蘇的墨斑玉盒發出的。那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寶貝,威力之大,不遜色于任務門派的核心弟子。而安雲鄉雖然有個靠山,本身的修行卻還是靠著從麻衣盟搶來的殘缺秘籍,雖然勉強能扛下那雷電一擊,卻已是受傷不輕。乍然听到蕭飛鴻似乎還有後著,立即命令道︰「小落,先殺了他!」
小落沒有點頭更說不出話,但斬向蕭飛鴻喉嚨的白骨手,卻更快了幾分。
眼見那寒光四濺、比刀刃更鋒利的指甲即將切斷蕭飛鴻的脖頸,他卻不讓不避,反而笑了一下,注視著小落完好如昔的半面紅顏︰「幾十年來,我一直希望當面向你說聲對不起,沒想到此生竟真能實現……小落,對不起。」
他與面孔一起迅速衰老困意的身體,忽然再度迸發出刺眼的光芒。小落尖長的指甲在光芒里寸寸消融,化為飛灰。她卻不知疼痛似的,完好的眼瞳冷如水銀,依舊機械而不知害怕地向蕭飛鴻出手。
「不——小落,快住手!」安雲鄉本以為蕭飛鴻已經力竭,卻沒想到他竟然還保留了一部分魂魄之力,直等到現在才發動最後一擊。眼睜睜看著剛剛復蘇的心上人就此消殞,不禁暴跳如雷。
他剛準備對蕭飛鴻出手,卻听不遠處的林紫蘇沉聲說道︰「休想偷襲,你的對手是我!」
感覺到背後勁風襲來,安雲鄉不得不放棄襲擊蕭飛鴻的打算,轉身與林紫蘇纏斗。但交手沒幾個回合,他便發現自己苦心修煉多年的星命秘籍,居然被克制得死死的。這女子似乎看透了他每一招的變化與每一步的退路,步步緊逼,毫不相讓。
加上安雲鄉的傷勢本就不輕,剛才又花了不少靈力去喚醒僵尸,幾十個回合一過,頓時覺得再難支撐。
但相比**上節節敗退,不時留下傷痕,讓他更加心驚膽戰的,是這女子的招式。回想起女子剛才說的話,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一驚,月兌口喊道︰「你是鬼燈門的人?!」
據說四百多年前,鬼燈掌門被人暗殺,從此鬼燈一脈再無傳人。但他卻曾在典籍里看過,知道除了鬼燈傳人之外,天下再沒有哪一家的法術能像這樣招招克制星命秘籍。而違背道規的大奸大惡之徒一旦落到他們手里,就是個死字!
而且,鬼燈門因為是單傳,每一任傳人同時也是掌門,為了避免丟人眼現,也為了鬼燈門的威信,他們修行不到火候之前,是絕不會在其他人面前現身的。換句話說,凡是在同道面前亮相的鬼燈傳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面前這女子雖然暫時沒有痛下殺手取他性命,焉知不是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貓戲老鼠一般讓他受盡折磨再死?
想到這里,安雲鄉心頭一陣懊惱︰千算萬算,怎麼還是出了紕漏,竟有這麼個棘手人物跳出來攪局?他在g省經營多年,自以為將這里弄得像鐵桶一樣牢固,卻還是防不住鬼燈傳人!
不行,自己剛剛掌握了讓尸骸死而復生的竅門,如果呈獻給瓦倫丁家族,一定能得到更多資源、愈加受到器重!自己千萬不能死在這里,否則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一念及此,安雲鄉立即生出了逃跑的念頭。但逃到哪里去呢?藍玉既然能輕易潛入g省,說不定已經模清了他的勢力底細,這里是不能再待了。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
打定主意,安雲鄉最後滿含怨毒地瞪了一眼壞自己大事的藍玉,突然不顧防守,奮力擊向她的要害。
見他竟是這種不要性命的打法,林紫蘇頓時被迫避讓。她還是第一次實戰,免不了一時手忙腳亂。
但旁邊的晏行嵐卻是眸光一閃︰「想施展天魔解體?」
自從上次丁風在他面前逃走後,他就設想了破解之術,當即五指虛抓,立即布下了天羅地網。
安雲鄉雖然看不見晏行嵐,但卻能感應到施展出的法術。見狀不禁心下一沉︰這個鬼燈傳人還真是狠,年紀輕輕,行事卻滴水不漏。看來想要逃走,必須出奇招!
他反應很快,眼見即將攻到林紫蘇面前時,卻突然抽身回走,反而向人群掠去。剎那間血光四濺,那些有如羊羔一樣無力抵擋的普通人,剎那間又死了好幾個!
「住手!」林紫蘇被血腥味沖得差點吐了出來,卻還是咬牙向前追去。
但此時,卻听安雲鄉怨毒地說道︰「下次我一定要殺了你!」
話音剛落,一條尸體凌空飛起,擋住了林紫蘇的視線。等她躲開再看時,安雲鄉已然消失不見。
「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老狐狸,竟抓住一剎那的空隙溜走了。」晏行嵐十分懊惱。
林紫蘇咬了咬唇,也是後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想著活捉,趁他暈倒時直接砍死。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小晏,今天在場的普通人,有辦法抹去他們的記憶嗎?」
安雲鄉把這些人弄過來時,顯然早準備將他們殺死取血獻祭,所以毫無顧忌,根本不怕他們听到道門內辛。現在事情解決,林紫蘇自然要考慮善後的問題。
晏行嵐掃了一眼場中,粗略估計活著的還有二十來人︰「大規模的**術有點吃力,不過我會盡力一試。」
「**術?對了,丁風不就最擅長這個?到時問問古大叔他在哪里,讓小威把他帶過來。」林紫蘇記得法術書里提過,施展**術很耗元氣,她自然舍不得小晏再有損耗,但丁風已成廢子,用他來做這件事最好不過。
但說到古爺,晏行嵐卻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要不要順便殺了?」
林紫蘇抬眸一看,頓時知道小晏說的是誰。厭惡地看了一眼早就翻白眼暈過去的羅至然與陳婉然,她搖了搖頭︰「就這樣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慢慢下地獄,一點點失去所有的一切。不過,先收些利息倒也不錯。」
眸光一轉,她縴指輕點,一點毫不起眼的光屑,頓時沒入了羅至然的下半身,某個對男人來說,至關重要的部位。
普通夫妻還有為了房中事不和諧鬧離婚的,羅至然這個靠甜言蜜語和**來騙財的老白臉如果少了某個功能,想必日子會過得非常「精彩」。
旁邊晏行嵐看著她一臉若無其事,突然悄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也看了一眼自己目前還沒有感覺的那處︰是說,未來妻子這麼彪悍,他壓力略大啊……唔,不過擔心這些前,他還得先把人追到手再說。
給羅至然的未來生活添完「佐料」,林紫蘇繞開驚嚇過度的人群,走到一個角落里,向守在那里護著陳家母子與卓光的古爺歉然說道︰「對不起,古大叔,如果早知道那家伙會這麼瘋狂,我就建議你們不要過來了。」
古爺模了模佩戴在胸前的琉璃護珠,說道︰「林小姐,這不怪你,誰能想到姓安的居然是想樣人。再說,你事先已經給了我這個寶貝,幫我們免去了那些痛苦。」
為了以防萬一,林紫蘇提前將琉璃護珠交給了古爺護身,偌大的宴廳里,只有他們幾個沒被安雲鄉的法陣困住。但,驚嚇是免不了了。好在古爺機智,見勢不妙就躲到了角落,又拿手絹蒙住陳氏母子的眼楮,堵住他們的耳朵。剛才那血腥的一幕幕,才沒讓他們受到驚嚇。
「對了,丁風關在哪里?」
「就在我家地下室里。」
林紫蘇剛到g城時就到古爺家去做過客,是知道路的。當下她立即叫來小威︰「拿出你最快的速度,把那個人弄來。」
小威點點頭,立即一陣風似的從屋頂裂口里跑了出去。
林紫蘇又道︰「古大叔,安排你的人到處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傷的安雲鄉,他現在的狀態和之前的丁風一樣。」
「好的,林小姐。」古爺二話不說,立即拿出手機吩咐小弟辦事。
安排完這些,林紫蘇見蕭玄易還呆呆跪在原處,周圍是點點熒光與一捧塵灰,里面還有幾縷青絲,便知道那是蕭飛鴻與小落同歸于盡的痕跡。
她不太清楚小落對于蕭飛鴻是怎樣的存在,但卻已猜出,他一直示弱扮無能,其實都是在為了一舉消滅安雲鄉而準備。對這位甘受罵名,不計代價不計後果也要達成目的的老人,林紫蘇還是有些佩服的。
見蕭玄易一反平時模樣,肩頭微聳,全身顫抖,眼角隱約可見淚痕,一臉痛不欲生,林紫蘇輕聲安慰道︰「蕭老爺子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沒有遺憾。可是,那個安雲鄉現在卻逃走了,這恐怕是老爺子在天之靈不願看到的。你打算怎麼做?」
她的話像一盞明燈,讓蕭玄易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眸,一寸一寸恢復了明亮。嘴唇哆嗦幾下,他緩緩擠說出一個字︰「殺!」
「嗯。你爺爺的大仇還需要你來報,你千萬不能消沉。」見蕭玄易如此堅強,林紫蘇有些欣慰。
听著她輕柔的聲音,默默跪了一會兒,蕭玄易忽然對身邊的女子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真是奇怪,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巴掌都數得過來,可偏偏卻有種相識已久的熟稔感。這是怎麼回事?
他心里一動,剛想說話,突然有條黑影當頭躥下。抬頭一看,卻是一頭靈虎,叼著一個顫抖不止的瘦小男人跑了進來。
這人自然是丁風。小威堅決貫徹林紫蘇最快速度的命令,使出渾身解數,跑得腳下生風,卻是大大害苦了他。一開始還有閑心擔憂被老虎獸性大發咬傷,後來便徹底在高速狂奔里暈頭轉向,尤其是小威咬著他的衣領從外牆躥上二十多樓的頂層時,他差點直接嚇死了。
被甩在地上,丁風大口喘著氣,還來不及為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感到慶幸,便听到了那個永遠忘不了的女聲︰「用你的**術,把在場所有人今天的記憶都清洗干淨。」
「啊?這麼多人?我、我會力竭而死的!」丁風驚恐地連連搖頭。
林紫蘇淡淡道︰「如果你不願意,我讓你馬上就死。」
知道這女人絕不只是隨便說說,丁風哭喪著臉,乖乖認命去施術了。
二十多號人要一一施法,還是頗費了一些時間。這期間,古爺的小弟陸續傳來回信,都說沒有發現安雲鄉的蹤跡。
「受了重傷,他還能跑到哪里去?」知道r市是安雲鄉的老巢,林紫蘇也不著急,只根據古爺提供的安家落腳點,細細推敲著。
突然,她想到了安雲鄉逃走之前,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得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家伙會不會在g省其他地方安排了退路,現在已經逃出r市了?古大叔,讓他們到車站和機場看看去。」
「好。」
靜靜在旁看了許久的蕭玄易,這時忍不住問道︰「你真是鬼燈傳人?」
「我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如此年輕。」根據爺爺講的那些佚事,以前的鬼燈傳人基本都是須發花白的中老年人。乍然知道林紫蘇居然就是那個神秘門派的傳人,縱使現在心情黯淡,蕭玄易依舊吃驚。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林紫蘇縴瘦的手腕,蕭玄易輕輕搖頭,還是無法將剛才將安雲鄉逼得不惜耗費一半修為逃走的情形,與這名秀氣女子連系起來。
見他一副想不通的樣子,林紫蘇不由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爺爺臨終前說今後麻衣盟必將傾盡全力來報答你,我一定不會忘記這個承諾。藍小姐,我以麻衣盟第一百零四代掌門的身份向你保證,蕭家絕不食言!」
回視著這個一臉認真、與初見時大不相同的青年,林紫蘇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縱然隔著假面,蕭玄易仍舊感受到了女子的信賴,這讓他心情稍稍好轉了些,心底也不明所以地生出一陣暖流。
這時,丁風一臉慘白地過來復命︰「我、我已經給他們統統施了**術。等他們醒來,將不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
林紫蘇轉過身去,見眾人果然東倒西歪地失去了意識,遂手臂微抬,眨眼間便解開了安雲鄉的法印。剛才為了避免這些大人物們少了束縛鬧騰起來,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便直等到現在才解印。
丁風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的舉動,見她始終沒有說話,不禁哀聲說道︰「您能放我走嗎?您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保證今後安份守己,痛改前非,不再與您作對,也不再做壞事。」
「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我是很想答應你,不過——」林紫蘇側頭看著他臉上越來越濃的死氣,心中沒有半分憐憫。這家伙雖然現在瞧著可憐,但卻是害得許多人家破人亡的凶手!身為安雲鄉的幫凶,他早該有不得善終的覺悟!
丁風不知究里,聞言還以為林紫蘇真肯放過他,不禁大喜︰「不過什麼?如果您還有別的吩咐,我一定照做!」
迎著他焦急的目光,林紫蘇緩緩道︰「不過也得你有命走出這里才行。」
怦!
話音剛落,丁風只覺丹田里空虛感更加強烈,整個身子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再也站不穩,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懶得多看這具尸體一眼,林紫蘇打開了封閉已久的雙開大門︰「可以報警了。」
------題外話------
寫到一百章了,略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