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事情已經辦妥了。」
包廂內,一名白裙雪膚的少女聞聲抬頭。她懷里抱著一只黃班白貓,縴縴素手有一下沒有下地撫著貓身,那手掌的膚色卻比貓兒還更白幾分。黑發如瀑,愈襯得她一張瓜子臉有如清水芙蓉,不著脂粉卻依舊明光動人。
見老頭進來,她微笑著示意對方坐下︰「我教你的那些話,你都對那個人說了吧?」
老頭反手關上門在她對面坐下,一反剛才在羅至然面前的揮灑自如,雙手很不自在地交疊在一起,頗有幾分緊張。他是阿昆介紹過來的人,在領教了林紫蘇的手段後又敬又畏,轉為直接听從她的安排。
「是的,我一字不漏,全都將您對我說的那些話,學給了那個人听。他拿到紅脂暖玉後非常高興,給了我許多錢做為報酬。」
說話間,老頭將手伸進口袋,頗為不舍地在銀行卡上模了幾下,最終還是取了出來,遞放在林紫蘇面前。他是很想要這筆錢,但他更害怕林紫蘇把用在阿昆身上的手段,也用到他頭上。
注意到老頭依依不舍地目光,林紫蘇毫不在意地一笑,又將卡片遞還回去︰「你做得很好,這筆錢你就拿著。等到明天,我會將說好的報酬再劃入你和阿昆他們的戶頭。你回去後轉告他們,事情就此結束,不必再做什麼了。」
老頭頓時大喜過望,激動得一把打翻了水杯,還好死不死正潑在褲襠那里,讓人很容易誤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茶水已經變溫了,否則他在被人質疑是不是失禁之前,就要先體會一把羅至然的痛苦。
但老頭卻毫不在乎,只兩眼放光地死死抓著銀行卡,顫抖著聲音道過謝後,夢游般走了出去︰足足六十萬哪!再加上另外那份報酬,足夠他在M國首都買間小公寓,再舒舒服服過完剩下的一二十年了!
听著外面走廊上一路傳來服務員的驚呼聲,林紫蘇不覺莞爾。這時,又有一個人推門進來,卻是小帝。
就著茶壺一口氣灌下半壺涼茶,他愜意地擦了擦嘴邊的茶漬,這才說道︰「事情都談妥了。明天拍賣會你只用露個臉就走,記者報導時也不會寫你的名字,只會登出你的照片和玉店的名字。」
林紫蘇雖然想借著玉器造勢揚名,但考慮到還有一年才畢業,太過招搖了也不好,便采取了個拆中的法子,隱去姓名,只上照片。反正經過這次拍賣會,相信所有玉石行業的老板都會記住這件絕世無雙的玉器,更會記住她的店名。等玉店開起來,只要把招牌一掛,再在請柬上注明是出過玉王的店子,何愁客源不廣。
「有勞你了。」林紫蘇笑吟吟地給小帝倒了杯茶。
眼見羅至然在坑里被埋得越來越深,拍賣會的事又一帆風順,她頗為滿意。將懷里的小威放到一邊,伸了個懶腰,她提議道︰「忙了這幾天,難得今晚有空,要不要去夜市吃燒烤?」
「好啊,你請客!」得到身體後就發誓要做一個優秀吃貨的小帝立即說道。
小威也提要求︰「我想吃烤魚。」
「沒問題!對了,還得叫清疏一聲,不然明天一定被他念死。」
林紫蘇當即打了電話過去,清疏知道要吃夜宵,嘀咕了幾句影響皮膚影響身材什麼的,不過還是同意了。與他約定了在夜市見面,林紫蘇意氣風發地做領袖狀大手一揮︰「同志們,走起!」
M國除了是玉石之鄉外,還是旅游大國,夜市到了晚上依舊燈火通明,游人如織。胸挎相機的背包客,趿著拖鞋的本地人,香氣撲鼻的各色小吃攤,酒吧門口閃爍不休的七彩霓虹燈,組成了一個不夜之城。
「這個每樣給我來兩份,魚要三份,多放辣椒,不要加芥末。對了還要那個——」
一踏進小吃街,小帝像老鼠掉進了米缸里,眉飛色舞地指點江山,大有要從街頭吃到街尾的架勢。
林紫蘇本來還準備幫幫他,結果看見守攤的小姑娘總是雙頰緋紅地主動抹零又送試吃贈品,就默默站到了後面,只管付錢。
不想,這舉動卻引來了某些不必要的誤會。當他們走到第四個小吃攤前時,一個穿著性感的熟女湊到了小帝面前,先鄙視地瞪了林紫蘇一眼,又向漂亮的小女敕草風情萬種地嬌笑道︰「小弟弟,你怎麼能吃這種路邊攤呢,姐姐帶你去六星酒店,怎麼樣?」
正和小威分享著同串香草烤魚的小帝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林紫蘇只得上前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無辜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是他包的我。」
「噗——」
小帝和小威嘴里的魚渣同時噴了熟女一臉。女子頂著滿頭魚刺,霎時風中凌亂。
迅速撤離現場,小帝饒有興趣地問道︰「等下那個姓清的小白臉過來,恐怕就更熱鬧了。到時你準備怎麼月兌身?」
林紫蘇向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翻了個白眼︰「我就說你們倆是一對。」
「嘔——不要開這種玩笑,我才沒有斷袖之癖!」
「我說的可是大實話,他不是一直纏著你麼。」
「拜托!不要把保鏢的職責形容得這麼曖昧!」
「安啦,這邊風氣很開放的,紅燈區合法化,基佬什麼的大家也見多了,不會嘲笑你的。」
「你這女人——」
……
斗嘴中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擁擠的人群中,有一雙陰沉的眸子鎖定了他們︰「就是這兩只小女敕雛?」
「沒錯。」
「我說在賓館堵不到他們,原來是跑外面逍遙來了。可惜運氣不好,還是撞進了咱們手里。弟兄們,別忘了甘毒老大的話,一會兒動手時做得麻利些,別讓姓佟的拿到實證。」
「是!」
他比了個手勢,幾條黑影頓時四散開去,借著錯綜復雜的小巷,分頭向目標包圍而去。
與此同時,甘毒家中。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身裹浴袍的甘毒推開纏上撒嬌的情婦,將她趕到外面,端起紅酒抿了兩口,又拿起放大鏡,仔細研究著剛剛收到的照片。
看了半天,他失望地將照片摔回桌上︰「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居然讓安吉拉小姐的貼身管家親自下了命令。看上去,也就是塊普通的紅玉啊?還說什麼會發熱……世上哪兒有這樣的玉石?不過,那管家說這是瓦倫丁家遺失的寶貝,據說他們連阿波羅登月帶回來的隕石標本都有收集,弄到塊特別一點的玉石,也不算什麼吧。但這到底是什麼種類的玉?」
甘毒自認雖不是專家,但對玉石也很有了解,但無論是在江湖傳說還是現實里,他都沒听說過有會自動生熱的玉石。
不過,短暫的困惑過去後,他又露出了陰狠得意的笑容︰「呵呵,我正發愁以一己之力沒法與佟君對抗,沒想到正準備打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佟君啊佟君,誰讓你寶貝孫子交友不慎,得罪了安吉拉小姐?我正好可以趁奪紅玉時順便把那小免崽子給解決了。事後再找個借口,就說他百般阻撓我奪玉,這樣安吉拉小姐一定會幫我把這件事抹平。有了她出面,姓佟的不認栽都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甘毒得意狂笑之際,負責指揮這次奪玉殺人行動的頭目心有靈犀一般,在轉進一條暗巷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服過軍役,當過雇佣兵,做過殺手,手上沾染的鮮血不知有多少,某種被血腥喚起的獸性也遠比一般人更敏銳。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背巷,他卻敏銳地察覺前方五十米處有人,立即戒備地握住懷里的手槍閃到旁邊。
等待片刻,他見對方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在整理衣服,又嗅到隨風而來的幾絲酒香,料想那只是個找僻靜地方解決生理問題的普通人,這才悄然放松警戒。
沒想到自己竟被個酒鬼給嚇到,頭目心里很是不爽,準備給對方一點教訓。
大步走過去,兩人交錯而過的那一剎那,頭目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喀嚓一聲就把他的肩膀給卸了下來。
「啊啊啊——」
慘叫聲頓時劃破暗巷,幾只在垃圾桶里覓食的流浪貓驚慌地逃了開去。那人嚎叫幾聲,卻顧不得理會是誰暗算了自己,只顧著驚慌失措地蹲在地上不停模索︰「啊——玉——我的暖玉啊——」
卸了這人的肩膀,頭目啐了口唾沫剛要離開,耳中突然听到「暖玉」兩字,不禁再度停下了腳步。
——今天行動之前,老大再三交待,這趟除了殺人之外,還要在那個小妞身上找到一塊會自動發熱的紅玉。那小妞和這個人都待在同一片區域,莫非他們認識?不管了,寧可錯抓,也不能放過!
頭目眼中掠過一抹戾色,立即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軍用手電。一般的電筒照程有限,最多照個三四十米,這種軍用手電則能照射到五百米之外,而且光線很強。手電只在地上掃了兩下,頭目就發現了目標。
頭目迅速撿起那塊拇指大小的紅玉,只覺模上後果然有陣陣暖流傳來,不禁心中狂喜。將玉揣進口袋,他粗聲喝問地上的男子︰「這玉是哪兒來的?說!」
男子不像頭目那樣訓練有素,在黑暗中待久了驟然看到強光,不由自主就涌出了眼淚。他趕緊閉上眼楮,正在奇怪是哪里來的光時,突然听到有人問他玉是哪里來的,頓時驚呆了。
等了片刻,頭目威脅道︰「不肯說?那我就把你另一邊膀子也卸下來!」
「不要!」男子害怕地連聲音都變了調,驚恐地縮到一邊,拼命揮動著完好的手臂︰「你、你為什麼要針對我?」
「第一,你擋了老子的路;第二,你身上有不該有的東西。」頭目逼問道,「這塊玉到底哪里來的?快說!」
「我、我買的……」
「從哪里買的?」
男子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從、從玉石交易會……」
頭目冷笑起來︰「還不肯老實交待,也罷,讓我好好伺候你一下。」
說著,又是一聲清脆的喀嚓聲,男子的另一只胳膊也被卸下,軟軟地聳拉在身上。
雙倍的劇痛讓男子嚎叫不已,竟痛得在地上打滾。但外月兌的關節剛踫到水泥地,頓時又是一陣鑽心劇痛,讓他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他再也不敢亂動,只將兩條腿在地上胡亂踢蹬搓刨著,剛才沒系好的褲子隨著動作滑了下去,露出里面同樣沒穿好的內褲。
無意看了一眼,頭目頓時被惡心了一下,覺得自己要長針眼了︰「你這人撒完尿怎麼不穿褲子?!」
「我、我沒撒尿……」男子再不敢得罪這個煞星,強忍劇痛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話來。
「那你剛才在干嘛?」
男子不敢再說謊︰「我……我在……我想把玉系上去。」
「什麼?!」頭目的聲音立馬提高了十八度,想起剛才自己已經把玉揣進了貼身口袋里,他簡直快吐出來了。縱然以前在戰場上模爬滾打時吃過無數苦頭,也不代表他可以坦然地將另一個男人剛剛踫過老二的東西、轉頭再收在身上!
頭目只覺嘴里嚼了只爛蒼蠅,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索性狠狠踢了男子一腳︰「你什麼來歷?搞的什麼名堂?快給老子說清楚!」
「我叫羅至然……我……這塊玉是我買來治病的……本來拿到手了準備回賓館再用,但半路實在是忍不住……就躲進了這里……好漢,大哥,不,大爺!祖宗!求求你把它還給我吧。沒了這玉,我這輩子就完啦……」
這倒霉男子正是羅至然。他從老頭手里買回玉後馬上戴在頸間,一路小跑出了茶室,打了車就往賓館趕。但偏偏遇上三車連撞的車禍,相關部門又遲遲沒來清理現場,被頗堵在半路坐了快一個小時。
就在這期間,羅至然覺得胸前的紅脂暖玉不斷溢出絲絲縷縷的暖意,有如溫泉水一樣滋潤著他的身體。感受著那份愜意,他突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如果直接將這玉系在老二上,是不是會好得更快些?
這念頭一出,他頓時像入了魔障一樣,簡直連一秒鐘都等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就想試試。但他總算還有一兩分清醒,知道不能在出租車上干這事,否則肯定要被安上有傷風化的罪名丟進監獄吃牢飯。
匆匆付了車錢,他跑出馬路,七拐八彎找了一處最安靜的巷子,滿心以為不會有人來,就放心大膽地開始解褲帶。卻沒想到才剛剛褪下褲子,就有個煞星不由分說卸了他的膀子,還搶走了他的寶貝!
想到失去這玉的後果,他急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強忍劇痛苦苦哀求道︰「老祖宗,求求您,千萬把它還給我啊!」
但听罷他的話,頭目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這玉能治病?你把它系在命根子上,莫非你那里有問題?」
緊要關頭,羅至然也顧不得丟臉,趕緊承認︰「是、是的……我有點毛病,全指望著它。大哥,都是男人,求您給我條活路,成嗎?」
聞言,頭目眼中掠過幾分嗤笑︰這家伙怎麼還弄不清局面呢?不過,用這玉吊著他,引誘他說出實話,倒也不錯。
于是,頭目裝出一副同情的口吻︰「理解理解,不過兄弟我也是受人之托。這樣吧,你講真話,說出這玉的來歷,我對那邊有了交待,這玉才好還給你。」
「謝謝您,我說,我說!」羅至然現在一心只想拿回玉石,也顧不上深思對方這話有幾分可信度,連忙忍住痛苦說道︰「我是位一位華夏的隱世高人那里買來的,他老人家一個多小時前才將這玉交給我,說這叫紅脂暖玉,可以治好我的病……這、這就是玉石的全部來歷,其他的我再也不知道了……」
「買來的?」頭目皺起了眉頭。年輪指使甘毒搶奪紅脂暖玉後,甘毒就查出了林紫蘇的身份,他又將這一信息轉告了屬下。所以頭目听羅至然說這是從個什麼高人那里買來的,馬上就覺得他在說謊。
——這家伙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頭目一臉獰色,突然毫無預兆地彎腰在羅至然月兌臼關節處捏了一把。等他殺豬般嚎叫了足有十多分鐘、氣息微弱得快昏過去時,才冷冷說道︰「別兜圈子了,說吧,你和林紫蘇是什麼關系?」
「林……紫……蘇?」疼得恨不得就此暈死過去的羅至然覺得,一定是自己出現了幻听。他喃喃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女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