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蘇是你的女兒?」頭目愣了一下,臉色更難看了︰「老子早警告你不許說謊,你偏偏屢次不听。你姓羅,她姓林,她怎麼可能是你女兒!」
「不……你听我解釋……」羅至然生怕對方再折磨自己,趕緊說道。但該從哪里說起好呢?從他出軌離婚,女兒憤而改姓?還是直接說女兒不孝要隨她媽姓?不管哪個都好像太嗦了點,只怕這人沒耐心听啊。
他正糾結的時候,頭目的耐心已經耗完了。他懶得再同這油鹽不進的華夏男人廢話,準備先把他打乖了再說。甩了甩足有尋常男子兩倍大的拳頭,他立即沖羅至然臉上身上招呼,拳拳到肉,記記生風。
起先羅至然還有力氣喊疼,挨了幾下後直接暈了過去。頭目仍不解氣,又踹了他好幾腳,這才罷休。
勻了勻氣息,頭目手電一照,發現旁邊有個廢棄的泔水桶,里面還有半桶臭不可聞的餿水,便順手拿了過來,剛準備照著羅至然的腦袋將他澆醒,忽然又警覺地停下了動作︰「誰在那里?出來!」
餿水晃動的瞬間,他在漂浮著諸多不明物體的水面,看到有一抹異樣的影子,一晃而過。但這已足夠引起他的警覺。
頭目本來不指望對方會乖乖出來,本是準備用手電強光去掃射有異常的地方,等將對方眼楮晃花短暫失明的那一刻,他就可以趁機撲上去解決了對手。卻沒想到,對方竟比他料想的要快得多!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抬起手電,就覺得有一道非同尋常的勁風劃破空氣襲到面前。
他正準備閃躲,卻發現周身被綁住了似的根本動彈不得。但問題是,他根本沒看見繩子在哪里,甚至也沒看到對手!
——是誰暗算了他?!
一道道冷汗從頭目的背脊不停滲出,頓時將衣服浸得濕透。
黑暗中,一個清悅如玉的女聲緩緩響起︰「是甘毒派你來的?是誰借他的膽子,竟敢來動佟家的孫少爺?」
「我……」頭目眼珠往右瞟了一下,突然說道︰「我在玉石交易市場盯了你們好幾天了,你們天天都有好玉出手,現在手頭至少有幾千萬!我只是想劫財,不想傷害你們,求你們看在我鬼迷心竅的份上,饒了我吧!」
「哦?我倒是不知道,現在的搶劫者裝備這麼好。防盜衣,手槍、煙霧彈……樣樣齊備啊。你那六個同伴身上的裝備加起來,足夠攻佔你們m國的首都政府了,如果只是搶錢的話,未免太過小題大作了吧。」
女子不緊不慢地說著,仿佛只是在閑適地討論今天出門是否該帶把雨傘,但頭目身上的冷汗卻冒得更快︰今次行動的六個人居然都被她捉住了!他們雖然單獨戰斗力比不過自己,但就算是車輪戰也夠人喝一壺了,更不要提配合行動時的威力,就算換了他自己,要把六個手下全部收拾了,至少也要一個小時以上!
可自從他與屬下們分頭行動,到少女突然出現,中間只相隔了不到半個小時,他的手下也沒有傳回任何求救迅號!而且听少女的呼吸竟是平靜無比,根本不像經過了一場惡斗!
——難道情報有誤,佟君其實早已在附近設下了埋伏?不,哪里需要什麼埋伏,單憑著少女隔空就能將他定住的這份手段,就算甘毒老大所有的殺手傾巢而出,也絕非她的對手!
——這到底是什麼功夫,如此奇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華夏點穴?
只一瞬間的功夫,頭目腦中掠過無數念頭。他還沒來得及想到月兌身對策,少女已再度開口︰「如果你想嘗嘗我的其他手段,可以選擇繼續撒謊。」
聞言,頭目心中哀嚎一聲︰真是現世報來得快,剛才還是他在威脅姓羅的,結果轉瞬之間,自己又成了別人的階下徒。但甘毒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絕對不會出賣老大︰「不要妄想從我嘴里听到半個字。」
少女嘆了口氣︰「到那個時候,你自己也不知道的。」
頭目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腦子突然嗡的一聲,像被誰生生抽離了意識一樣,大腦變得越來越渾沌。他直覺不妙,本能地想要抵抗,但不管咬舌尖也好,拼命用意志力挽留也好,那股力量就像無情的浪潮一般,用力拍在沙灘上,將一切統統卷走。
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原本額頭青筋突起,五官用力得擠在了一處的頭目,神情突然剎那間松懈下來,像無知的嬰兒一樣張大了嘴巴,從一個凶神惡煞的殺手,變成了咧大嘴巴流著口水傻笑的白痴。這一刻起,他變成了有問必答的痴子。
但站在對面另一條巷道里的林紫蘇與小帝,卻沒有露出分半憐憫。因為他們知道,這家伙不但是自己的敵人,以前更奪走過許多無辜人的性命。
「你是誰派出來的?」
「甘毒老大。」
「他為什麼想向我們下手?」
「有個大人物想要林紫蘇身上的紅脂暖玉。老大說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趁機除掉佟之華,狠狠打擊佟君。」
「大人物……」林紫蘇驚了一下,若有所思,「消息倒是靈通得很,而且他居然不怕得罪佟家。到底會是誰——你們老大有告訴過你,對方是誰麼?」
「老大沒有說,但我知道老大本來是準備等毛料奪得玉王稱號後,獻給那位外國小姐。」
林紫蘇不禁低呼出聲︰「小姐?!竟然是個女人?」
她剛才有一瞬間懷疑過龍門。但針對的卻不是清疏,而是他門派中掌門長老一流的人物。她肯定清疏不是見寶起意之人,但難保門中沒有這種敗類。听見對方說是個外國女人後,才打消了嫌疑。
女人……外國……
想到安家背後的瓦倫丁家族,林紫蘇心頭一跳︰瓦倫丁不就是來自美帝的世家麼?安家覆滅,他們一定會派人到華夏調查。一旦查到藍玉即是自己,那自然要動手除掉她。不過,他們又是怎麼得知自己手頭有紅脂暖玉的?自己新煉出這法器不久,除了龍門之外,根本沒有第三者知曉。
想了想,她問道︰「你們行動之前,有沒有收到過關于紅脂暖玉的資料?」
有時候,資料來源也可以反向推斷出泄密者是誰。
頭目痴痴呆呆地搖了搖頭︰「沒有——」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小帝憤憤地插嘴道︰「我看多半和清疏那個小白臉月兌不了干系,等他到了,一起拿下審問就是!」
這時,卻听喘了口大長氣的頭目又說道︰「但老大給我看過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女人的手提包,里面有塊紅玉。老大說,我必須殺死佟之華和林紫蘇,再把紅玉帶回去。」
「……」小帝訕訕地模了模鼻子,遷怒道︰「都怪這家伙,說話干嘛要大喘氣!不過也是那小白臉素行不良,不然我又怎麼會懷疑他。」
話音剛落,巷子入口處幽幽飄來一個委屈的聲音︰「佟小少爺,我這幾天對你可是千依百順,又有哪里值得你懷疑了?」
「……」背後說人被當面逮到,即使有修煉了幾百年的老臉厚皮,小帝也覺得有點hold不住了。不過他向來是沒理也要爭三分的人,立即說道︰「不要叫我佟少爺!我早說過和那老頭沒半點關系,他又非派你來纏著我,肯定是讓你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報告給他!我說你是個監視者,難道錯了嗎?」
這時,清疏已走到他們身邊,聞言非常不雅地翻了個大白眼。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覺得自己的耐性、優雅、從容、等等,都快被這個天使面孔魔鬼內心的小毛頭給磨光了︰「小少爺,我可是堂堂龍門弟子,當你的保鏢已經很跌份了,怎麼可能做那種雞零狗碎的事情。」
「你們龍門不就是收錢辦事,佟老頭給夠了錢,你又有什麼不能做的?」
「我——」
「先不要吵了。」林紫蘇有點頭痛地看著動不動就陷入爭斗模式的一大一小,「清疏,有個外國女人知道了我手上有紅脂暖玉,所以指使了甘毒來奪玉。今晚我們遭受的刺殺,就是因此而起。對了,你怎麼現在才到?」
說起這個,清疏默了一下,本來覺得丟臉不想說,但又怕被人懷疑,最終還是咬咬牙說了出來︰「我沒想到這條街治安會這麼差,有很多人糾纏我,把我當成……某種特殊服務行業的人。」
「噗哈哈哈!」想到女人們八爪章魚似地纏住清疏要為他買單的情形,小帝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警告地瞪了小帝一眼,林紫蘇無奈道︰「別鬧了,快說正事。據我分析,這女人能指使得動甘毒,而且還讓他生出趁機殺死小帝的想法,一定很有勢力。而且她明顯很識貨,僅憑著一張照片,就認出了紅脂暖玉。一個勢力龐大,又對奇珍異寶了若指掌的外國女人,我想,她的姓氏多半是瓦倫丁。」
「你竟知道瓦倫丁家族?」清疏眼神陡然變得深邃如夜,像是頭一次見面那樣,仔細打量著林紫蘇︰「你,絕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