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很快吃完,在雲雀收拾碗筷的時候,白箏站起身來,「你帶我去廚房。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恩?」雲雀一時搞不清白箏的用意,呆愣在那里。)
「恩。」白箏眼神堅定地回了一個字。
「哦。」雲雀捉模不到白箏的心思,便只有照辦,走到前面帶路才。
*
在廚房忙了整整一個下午過後,雲雀幫著白箏把幾盤菜端到了房中,待白箏把碗筷都布置好以後,這才讓雲雀去請景璽。
「你就跟他說,我有心里話想跟他說。」白箏在心里想了千百種理由,最後也只說了這麼一句。
雲雀總感覺今天的王妃娘娘有些不同尋常,心里放心不下,但是又不敢違抗白箏的意思,所以便一步三回頭的去了摹。
白箏等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景璽終于踏著月色進來了。
不自覺地站起身,白箏心里竟然有驚喜的感覺,但同時又有些失落。更多的,她真希望他不要來。
可,他來了……
「你找本王?」景璽掃了一眼桌上吃食,一張臉孔雖然冷著,但聲音卻不由得溫柔了些。
「菜冷了,剛讓雲雀熱過了,可以直接吃。」白箏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本來已經排練了好多遍的開場白也沒有講出來,一時慌亂只講了這一句。
「手好了?」景璽微微嘆了一口氣,一張臉再也冰冷不起來,憐惜地捉住白箏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握著。
白箏突然覺得委屈,眼眶一酸,淚珠差點滾落而下。她忙轉過頭,忍了眼淚,換上一副笑臉,抽回自己的手,「早就好了!你看,這些菜都是我親自做的,你快嘗嘗!」
景璽並沒有接白箏遞過來的筷子。
他以為,白箏這次主動找他,必定是因為想念或者說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可他沒想到,她對他,居然還是一副這樣疏離客氣的態度。
他景璽並不是小氣的人,可是他就是受不了白箏拿這樣的態度對自己。
「快吃吃看,我準備了一下午!算是向你賠禮道歉,怎麼樣,夠不夠誠意。」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白箏還是站起身來,將筷子塞到景璽手中,頗有些撒嬌的味道。
景璽握緊筷子,夾了一口喂給白箏,「你先吃。」
「啊?」
「來,坐到本王腿上來。」景璽一手保持著夾菜的姿勢,一手朝白箏伸出,眉眼之間是不容抗拒的淺笑、更是讓人捉模不到的深不可測。
白箏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便順從地走過去,坐下。
「張嘴。」景璽將菜喂到白箏嘴前,繼續命令,臉上卻是一直笑著的。
白箏有些搞不懂他,明明他前一刻還有些生氣的樣子,怎麼現在又笑得這樣雲淡風輕,且……不正經。
「可這飯菜是我專門做給你吃的。」白箏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你是要本王喂你?」一句話說完,景璽將菜送進自己嘴中,卻並不咀嚼。
「啊……」他這不已經在喂她了嗎?白箏本來還有些搞不明白,可一眼掃到景璽的嘴巴,便立馬懂了,忙搶了景璽手中的筷子,想要自己去夾菜來吃,「我吃我吃,等了你這麼久,晚飯都沒吃,正餓得慌呢!」
「本王喂你。」景璽將筷子握得死死的,並不給白箏逃月兌的機會。
一時心慌,白箏想要去拿另一雙筷子,卻被景璽再次攔住。
待白箏再也不掙扎以後,景璽才滿意地笑了笑,重新去夾了菜,喂給白箏。白箏一張小臉已經有些微紅,忙探頭將菜吃了。
「我想吃兩口飯。」接連吃了好幾口菜後,本就餓了好幾個時辰的白箏,食欲瞬間被調了出來,盯著那白花花的米飯直咽口水。
本來還有些不自在的氛圍,因為白箏的這句話徹底變得好了,景璽輕笑一聲,端起飯碗,夾了一小口喂給白箏,白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頭去吃。
景璽心情變好,便想逗一逗她,看她來吃,故意將筷子往一邊偏去。這樣一來,白箏雖然沒有吃到米飯,但嘴角還是挨到米飯了,那米飯粒沒進到白箏嘴里,卻粘在了白箏的嘴角邊。
看著白箏茫然地轉過頭來重新吃那米飯,景璽臉上的笑意更深。
而白箏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是景璽的捉弄,還以為是自己沒對準,于是抬起頭來看準了米飯的位置後,又彎腰去吃,才終于將米飯吃到嘴里。
「要不我自己來吃吧。這樣一點一點的,太不過癮了。」白箏完全忘記了做這頓飯的初心,一時食欲大開,想要大快朵頤。
景璽將筷子放下,抬手將白箏嘴角的飯粒輕輕抹掉,「你的手才剛好,又做了飯。不宜再用了,本王喂你喂得勤一點就是了。」
「……」白箏心里一陣感動,原本她以為景璽要喂她,不過是想像以前那樣,逗弄她、捉弄她。原來竟是因為這個。雖然很想
tang說自己並沒有那麼嬌貴,但想到景璽並不是一個容易被別人左右想法的人,所以她最後什麼也沒說,算是默許了。
「好久沒吃自己做的菜了,真好吃。」為了緩一緩曖昧的氣氛,白箏咂咂嘴,頗為滿足。
「你吃不慣府里的菜?」景璽停住夾菜的動作,微微皺眉。
「也不是,但是這里的飯菜,與自己家鄉的飯菜,終歸是有差別的。家鄉的味道,並不是別人能做出來的。」白箏起身,自己抓起另外一雙筷子,往飯碗里夾了許多菜,最後也顧不得形象,將菜和米飯混在一起,直往嘴里送。
景璽默了一陣,就著手中剛才喂白箏的那雙筷子,夾了菜放進自己嘴中,細細品味。
味道,確實不同。
「王爺,那筷子我用過了,你換一雙吧!」白箏吃的正歡,看見景璽用那雙筷子吃菜,一時有些窘迫。
那上面……說不定還沾了自己的口水呢!難道他不嫌棄嗎?
可白箏掃了一眼桌上,發現竟只有兩雙筷子,一雙景璽用來喂她了,而另外一雙,此時正在自己手里!
「王爺,你等等,我叫雲雀再來一雙給你。」白箏放下碗就要出去。
「連更親密的事情都做了,用一用你用過的筷子有什麼?如果你願意,你吃到嘴里的食物,要是喂給本王,本王也不會吐掉的。」
「……」看著景璽那一雙狹長的鳳目眯成一條蜿蜒的弧線,那風華若妖的容顏勾出一片魅惑,白箏一方面看得有些呆愣,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怎麼回他,便乖乖地坐回了桌邊,繼續扒飯。
逗弄不成,景璽重新拿起筷子,認真地將每一盤菜都試了,「原來你喜歡這種味道的菜。」
白箏將另一碗米飯遞給他,「趕緊吃,吃完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恩?」
「我都呆在屋里好多天了,快悶死了,趁著今晚月色好,不如……我們去賞月!」白箏突然想起白天的時候雲雀說景璽陪著江素綃賞月的事情,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火氣,便將「賞月」兩個字特地加重了音。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那般附庸風雅的事情,不像你做的事情。」景璽低頭將米飯扒了幾口。她也確實有些餓了,這些天奔走在段無涯和段清塵,還有太子、江素綃之間,他也有些身心疲憊。若不是他今天剛好回王府拿點東西,恐怕雲雀也找不到他。
可往往,誤會就是這麼產生的。
白箏听到景璽的回答,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落寞起來。這是寧願和別人看月亮也不和她看月亮麼?
附庸風雅?他的意思是江素綃看月亮就是風雅,她白箏看月亮就是附庸風雅麼?
她當然知道月亮沒什麼好看的,可她馬上就要……她不過是想和他看看月亮,單獨相處一段時光而已。
可是人家都已經拒絕了,不看就不看吧。
「對了,本網最近新養了些花草。你要是閑得慌,就陪本王去澆澆水吧。」景璽很快將一碗飯全部吃完,最後將盤子里的剩菜全部倒進自己碗中,吃得一干二淨。
白箏的心情稍稍好了一點,雖然是做苦力,可她的心願達到了就好!
「好!」
景璽起身,將白箏打橫抱起,就這麼一直抱到王府的一座院子前,一座大門緊閉、白箏從沒來過的院子。
景璽將白箏放下,從腰間模出一把鑰匙,將大門打開後,這才拉著她的手進去。
因為有月光,所以即使沒有掌燈,白箏依然可以看清院子里的陳設。
當中一條青石小道直通大廳,兩旁皆是成片的白花,兩邊的花叢中,各有一座涼亭。
景璽抱起白箏,飛身一躍,進了右邊那座涼亭,「你坐在這兒便好,本王去去就來。」
不等白箏反應,景璽已經翻身躍下花從里,模出一個木桶,就著木瓢開始澆水。
白箏趴到涼亭旁邊,仔細觀察了一下這花,覺得真是……甚丑!
真的丑!她從沒見過長成這樣的花!這種不知名的花只兩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不規整的三角形,焉噠噠的開著。花瓣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像是腐爛多時的感覺。而且如果湊近了聞,這花還隱隱散發出一股臭味。
白箏退回身子,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月色下正小心翼翼澆花的男人,一時對他有些嗤之以鼻。
嘖嘖!這都什麼品位?太怪了!虧他還把這花當個寶貝養在這秘密院子里,還大半夜過來澆水!
不過,好話多說幾句沒什麼,這不好的話,能忍一句便是一句。
每個人的愛好都不同,對于景璽的特別愛好,她表示同情和理解!不過,她原本還打算同景璽一起澆澆花的,這下算是完全打消這個念頭了!
「往後的日子,本王可能會很忙,你記著每日到這院中來坐幾個時辰,順便幫本王澆澆花。」景璽並沒有直說,這些花是他和段無涯找了好幾個山頭才
湊起來的藥花,每日聞一聞這些花香……花的臭味,對白箏的的內傷有很大的裨益。
他也不想讓白箏知道她自己身負重傷,她已經接連受了一些磨難和打擊,如若再知道自己的身體……恐怕會越發消沉,這樣對治療無益。
他相信,只要他時刻注意,白箏的身體,遲早會被他調理好。
只是在這之前,他必須幫他娘親段清塵做一件大事,以便求得他娘親手上那顆已經珍藏多年的奇藥丹。
「每日?」白箏呼了呼鼻子,再次聞了一聞這些花的「花香」,面露愁容。
「恩,每日。」景璽將一株今日才移植過來的花株扶正,側首,隔著月光,穿過清風,將目光鎖在白箏臉上。
「額……好。」雖然花香很難聞,可……答應一下也無妨,反正她也不會照做!
今晚這樣好的單獨相處時光,她可不想因為爭論到底要不要來澆花這個而難題而浪費掉,她必須把她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可如何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
「對了,那個江素綃……」景璽停下手中的動作,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
「江素綃?雖然我不喜歡她,可她人畢竟不壞。」白箏正愁找不到理由開口,哪想到景璽先提了這個名字,白箏一時沒把持住,便搶了景璽的話頭。
「你為何不喜歡她?」景璽忍了自己本想說的話,對白箏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感到相當好奇。
「明知故問!哼!」這一句嬌嗔,半真半假。真的是,白箏確實是因為景璽才不喜歡江素綃。假的是,這一句話,在這樣的時刻說出來,其實並沒有意義。
她只不過是為了不讓景璽起疑心,才這樣說話。如果按照正常的告別程序,這會兒兩個人應該是「執手相看淚眼」了。
不過,自從來到這個三王府之後,她幾次都想走,都沒走成。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也要走的了,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景璽,她都必須走!
「吃醋了?」景璽緩步走到白箏身邊,心里覺得開心。這還是白箏頭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憨,那是不是代表,他和她,已經雨過天晴了?
因為段清塵的緣故,景璽從十幾歲開始便對女人沒了好感。尤其是經常听見段清塵詛咒皇宮那位皇後娘娘後,耳濡目染,對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是更加避而遠之。
他自小長在山間,才被自己的父皇召回皇城半月不到,連皇宮的路都還沒模熟,他的母妃段清塵便利用段無涯的醫術,意外「死亡」。
而他按照段清塵的意思,請求皇上將自己的母妃葬入皇陵,成功惹怒本就憎惡段清塵的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將他貶到這與月國接壤的小縣城,做了一個閑散王爺。至此,為了培養自己實力的段清塵,便終于月兌離那冷宮,躲到了桐縣。
初見白箏那晚,正是他剛到桐縣的那一晚,由于心中郁結,他便躲到郊外喝酒。無奈季審言卻一路找了過來。為了躲避季審言,景璽便躲到了樹上。哪想到他剛在樹上穩住腳,正準備暢快地繼續喝酒,卻無意發現白箏驚慌失措的身影。當時,他一邊灌酒,只不過抱著無聊看戲的心態一直盯著白箏︰看見了她靠著樹干時的手足無措,也看見了她將自己的外衣月兌下來扔到井里時的小聰明。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打算出手相幫。直到白箏陰差陽錯爬上了他所在的那顆樹。
看到那些揮舞著長刀的黑衣人,景璽聯想到自己從京都到桐縣所遭受的追殺,終是起了惻隱之心,幫了她一把。
畢竟他發現,聰明又漂亮的女人,其實並沒有那麼讓人討厭……
後來一次又一次的相遇相知,他最初對白箏的興趣,也在不知不覺中轉變為情感。這其中的滋味和具體事項,他想不清楚,也不想費精力去想。
如今,既然愛上她了了,那就好好待她。世界上的事情,只是這麼簡單。腦海中的往事一閃而過,景璽並沒有察覺到白箏眼中濃濃的哀傷神色。
「是啊,吃醋了。」
景璽听到白箏的回答,這才重新將目光鎖在白箏臉上,不過此時,白箏臉上早已沒了方才的哀傷,而是獨屬于小女子的嬌俏和氣呼呼。
白箏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可以這麼好。而她這可以拿奧斯卡的演技被她自己激發出來,竟然是為了去蒙蔽自己所愛之人的眼楮和真心,以便自己可以順利地撤離。
也許,今晚過後,她和他,就再也見不到了。往後,天涯蒼茫,宇宙洪荒,相隔的豈止是距離上的千萬里?
彼此的兩顆心,也會被時間的洪流,沖擊到兩方,直到再也找不到彼此的影子吧?
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能讓自己,成為景璽的拖累,她也害怕未來有一天,景璽被逼得在她白箏和他娘親之間做選擇。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長痛不如短痛……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白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很好地
掩飾了自己眼角剛冒出的淚珠。
「恩,好。」景璽將手洗淨後,依然打橫抱起白箏。
「阿璽。」
「恩?」
「今晚,你不要走,抱著我睡吧。」
「……好。」
白箏听到回答,窩進景璽懷中,努力將淚憋了。
圓月已經升到最高空,整個王府里一片靜謐,連值夜的侍衛,都有了鼾聲。白箏就這樣窩在景璽懷里,只希望這條路可以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如果天永遠不會亮,其他的人永遠不會醒,她的阿璽永遠不會累……她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
只是,白箏還沒有從自己的祈禱中回過神來,景璽就已經進了屋中,將她輕輕地放到了床榻上。
白箏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只是抱著景璽的脖頸不松手,依然將頭埋在他的懷中。
但是害怕景璽疑心,白箏擠出笑,「你十幾天都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現在這樣和你呆在一起,我總感覺不真實。」
景璽弓著身子,就任由白箏這樣抱著他,在她被擊傷輕輕拍了拍,「蠢。」
白箏的身子一震,這樣的氛圍,不是應該說「傻」嗎?!怎麼就變成了蠢?!原先滿腔的傷感情緒,竟然因為這一個蠢字,有些蕩然無存的感覺!她松開雙手,是真心幽怨地盯了一眼景璽。
景璽勾唇一笑,顯然對這個效果很滿意,「我去弄些水來作簡單的梳洗,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白箏點點頭,便窩進了被子里。很快,景璽就端著一盆清水回來了,細心地給白箏做了簡單梳洗後,他就著那水,將自己也收拾了下,這才抱著白箏躺下。白箏心里有些翻江倒海,不過很快,她就听見了景璽平順的呼吸聲,竟是已經睡著了。
白箏舍不得睡,就這樣看了他一晚上,直到外面恍惚傳來雞鳴,她才終于困頓,眯眼睡了。
可再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景璽。
白箏心里頓時被莫名的哀傷充斥︰這一次,算不算是他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