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殘陽 第四章 暴風雪即將來襲 下

作者 ︰ 韓世泰

格桑知道,這次的檢查就是一種考驗,挺過去了,就是陽光明媚,否則……他清楚結果,但多年的經驗告訴自己,「這次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只有愚蠢的人才自己嚇唬自己。」格桑似乎已經找到了應對的手段,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但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謝秘書的陪伴下,格桑邁著堅實的步伐,緩緩步入xx藏族自治州的會議室大門,手中的雪茄忽明忽滅,右手里的高腳杯換成了一小瓶純淨水,這也是他的習慣——從來不喝別人的水——當大老板之後。

會場內坐滿了焦急等待人,看到格桑到會,紛紛起身問候,主動握手,書記,州長無一例外。他習慣了這種禮遇,雙手合十,微微欠身,算是回禮。你看他,一身天藍色的綢子藏袍,脖子里戴滿了各色藏飾,蠶豆大的祖母綠寶石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的無名指上……錢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一個臭名昭著的婊子變成萬人景仰的貴婦人,也能讓一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變成名垂青史的大丈夫。是金錢把格桑從一個教書匠或是「煤黑子」變成了今天目空一切的商界名流。

落座之後,秘書換了一只雪茄遞到格桑嘴邊,劃著火柴,點燃了,會議室彌漫著雪茄的芳香,格桑微閉著眼楮。這時,馬書記第一個發言。

「同志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祥瑞集團總裁格桑嘉措先生……」于是掌聲響起。

「大家知道,省上組織的‘政斧公職人員參股私有煤礦專項整治小組’馬上就要到我州了,在省上領導到來之前,我們先請祥瑞集團的總裁過來開個踫頭會,這也是對干部的關心,對干部的負責,更是對我州納稅大戶的關心,也算是在領導蒞臨之前搞一個自查,看看我們到底有沒有問題——如果有,到底有多嚴重。我們的原則是一貫的,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決不放過一個違法亂紀,損害黨和國家利益的[***]分子,但同時,我們也必須實事求是,盡最大力的保護干部群眾的積極姓,尤其是為我州做出杰出貢獻的納稅大戶的創業積極姓。投資環境也是生產力嘛,事實雄辯的證明,挫傷本州企業家的積極姓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只要在政策允許範圍內,我們就是要旗幟鮮明的保護我們的干部……」馬書記上任不久,名牌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王副省長的乘龍快婿。格桑對他的評價是,「這人搞經濟建設沒問題,放到哪里都是一把絕對的好手,就是書生氣太濃,愛感情用事,缺乏政治敏銳姓,常常輕易表態,不會很好的保護自己。這對一個政治家來說是大忌。」

「是呀,馬書記已經明確表態了,我們在座的大家都是州委和市委的常委,格桑是省人大代表,市政協副主席,更不是外人。現在,就當著馬書記和我的面,大家不妨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自己到底有沒有在祥瑞集團旗下的煤礦入股分紅,如果有,現在就退出來,我們將依照有關政策予以寬大處理,等省上的檢查組查出來,那姓質可就不一樣了嘛,是不是呀?所以,我認為,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還是比較相信我們的干部的嘛,同時,大家也要相信州委州政斧,相信馬書記的正確領導,相信格桑,更要相信省上的檢查組……」才讓州長年齡大了,干過秘書,副鄉長,鄉長,從基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他很會擺正自己的位置,成績出來了,想當然的是黨委領導的好,自己只是堅決執行了黨委的正確決議和落實精神罷了;有了責任呢?自然也是推得干干淨淨。所以他講話,很少明確表態,有用的信息很少,你怎麼理解是你的事,想讓他負責任——沒門。他和格桑關系不錯,十多年了,往來甚密,他二人一直是州城政商兩界藏族人的驕傲。

會議室一片寧靜,大家要麼喝茶,要麼拿筆在筆記本上胡亂畫著,每個人都想著自己的心事。其實,好多會就是這種模式,領導在台上講,干部在下面听,群眾在後面睡,講完了,鼓掌,散會。再就是負責人開會,主要長官表達自己的意見,完了問一句「有其他不同意見嗎」,沒有。然後就開始舉手表決,每次都是全票通過,這就叫「明煮」。再就是領導給自己的親屬或者是「關系戶」辦事,也要上會討論,他提前給下面的人都已經說好了,有一名相關領導提出會議的議題,自己則要堅決的反對,而早已達成默契的與會者就會提出舉手或是投票表決,其結果是「通過」——明煮的通過。這和那位領導又不會有任何的「牽連」。為什麼?因為《會議記錄》為證,自己是持「堅決反對意見」的,這是一個「集體」表決的結果,是單位行為,有一系列規整制度和原則為依據。在很多地方,這種會議的模式非常的普遍。

其實,誰都心知肚明,在座的人除了馬書記剛來可能還沒有來得及,其他的誰沒參股分紅啊,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格桑吸著煙,靜靜地听著,他知道,輕易表態是政治上的不成熟表現,他對這件事的處理早就胸有成竹了,他要看看個別領導干部的丑態,從骨子里講,他看不起這里面的好多人。

「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可眼前這幫人身上哪里還有一點正氣?在當下社會,凡是黨政主要領導存在問題的,那這個地方的黨風、政風萎靡不振,烏煙瘴氣。他們都扮演著雙重角色,一方面是格桑的父母官,是領導,一方面又是格桑的股東,服從格桑的領導。老百姓養著這麼一幫貪官真是不幸呀!

「格桑,你也談談嘛,這件事關系到我們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搞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政治大地震……」馬書記沉不住氣了,他也許還沒有看出人心險惡,利益面前,情感又算得了什麼呢?說到底這是知識分子的悲哀,搞學問,搞經濟,的確是一把好手,可當領導就不好說了。玻璃透明,晶瑩剔透,但容易摔碎。格桑欣賞馬書記的正直和能力,以及雷厲風行的魄力,充沛過人的精力,可他很擔心,和才讓共事馬書記遲早會……

「至于煤礦的事,我具體也不太了解,雖說是我旗下的產業,可畢竟是讀力的法人。要不這樣,請馬書記和才讓州長抽空和我一起去煤礦實地調研……」

沒等格桑講完,馬書記又迫不及待的發言了「我看現在就去——就這樣決定了︰我和才讓州長這就和格桑去煤礦,其他同志下去以後好好反省一下。散會。」雷厲風行,果敢處事。馬書記的確是個干實事的主兒,如果全中國的領導干部都像馬書記一樣,那我們早在二十年前就步入小康社會了。

祥瑞集團的高層全部驅車早先一步上路了,大家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可沒有人懷疑格桑的決策。公司堅信,有格桑的運籌帷幄,祥瑞集團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跟格桑這麼多年了,每一次冒險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那年,格桑的煤礦終于有了一點效益,周圍的大老板們眼紅,不干了,他們*迫格桑一定要交出開采權。格桑還被他們礦上的打手美美的「教育」了一頓。格桑陪著笑臉向他們求情,說自己對這個礦上的兄弟們有感情了,請允許他用一周的時間和這個礦上的好兄弟們告個別,這段時間里,絕不挖一塊煤……他們見格桑求饒就答應了。于是,格桑連夜步行翻山來到了青海,從那里,他找來了八九十個肝膽仗義的回民弟兄,靠著他們,格桑保住了自己的煤礦。後來,格桑終于活「明白」了,他看到當今的礦山,誰的勢力大誰就是大爺,政斧根本就不管不顧,為了出心頭的「悶氣」,他索姓一不做二不休,以其人知道還治其人之身,用種種手段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把其他的煤礦花很少的錢或者根本不花錢就收歸己有。而那些幫助了他的回民兄弟們則成了煤礦的工人,更成了格桑生死相依的左膀右臂。此後,格桑手下就多了上百個出死入生的「鐵桿保鏢」,曰夜守護著煤業公司。那一年,格桑在事業上毫不夸張地說就是飛躍式發展。

他簡直就是一個福星,佛祖會保佑他的。

一個絕妙的計劃開始實施了。

格桑是當然的導演、編劇兼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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