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怎樣,婚禮總算是塵埃落定了。此時,格桑最關心的就是女兒仁措吉的病情,他顧不得新婚燕爾,也不去消除妻子的誤會,一門心思的想著孩子的治療。
格桑記得在山神面前的誓言,他是個不輕易發誓的人,一旦發了誓就一定要實現自己的諾言。沒有什麼比一個男人的誓言更重要的了!
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一邊上網搜索關于骨髓移植的相關網頁,一邊查閱著國家關于器官移植方面的相關法律法規。格桑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醫學衛生界的人脈資源,現在,最要緊的是救人,只要能救孩子,花多少錢,求多少人那都是應該的。
幾經周折,仁措吉終于盼到了一絲生的希望。
這件事還要感謝寶島同胞的幫助呢,格桑公司求助的消息從電視報紙發出去之後,猶如石沉大海,想捐的人不配型,配型的人又不想捐。國人把骨髓看得很神秘,也很恐怖,花多少錢都沒用,就是沒人捐,何況R-H陰姓血本來就難找,平均每一萬個人群中才有不到六個,這無疑是大海撈針。R-H陰姓血是白種人常見的血型,但格桑執意堅持要華夏人的。
格桑的父母親隨時都做好了死的準備——在他們看來,死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解月兌,死了可以去神的領地,這輩子專心向佛,一生向善,早已贖去了前世的業孽,升入天堂是最好的結局。在仁措吉生病的這些曰子里,他們寧願拿出自己的骨髓換和孫女兒配型的骨髓!年逾花甲的人了,做兒女的怎麼忍心讓他們去捐獻骨髓呢?這不是把父母親親手往死神手里送嗎?
格桑心如刀絞。一邊是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長大的父母,一邊是父母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兒」,情感的天平在傾斜。救孩子?孩子的身世是格桑永遠的痛,十幾年了,自從孫雲飛把孩子送到煤礦的那一天起,格桑和父母不知對她傾注了多少的汗水、辛酸和愛,知道真相前,格桑一家始終視如己出,孩子又那麼懂事,失去她,格桑又實在是不忍心……可是,眼睜睜的看著孩子等死嗎?格桑在痛苦中慢慢的折磨自己,心情糟糕透了。
矛盾,糾結,痛苦,煎熬。
窗外,大雪紛飛。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雪了,街上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年這是怎麼了?難道這是天意嗎?」格桑說不清楚。按說這里的天氣,一到臘月就不再下雪了,得一直等到立春以後,地上才有這麼厚的雪,可今年從秋天開始就斷斷續續的下了不知多少場了,先是雨,再是雪。誰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從天氣的反常上看,絕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格桑無法面對家庭的一切,既不去父母家,也不回自己家,公司成了晝夜棲息的場所。工作,工作,格桑拼命的工作。
雁南的電話也不接,也不去父母家陪陪老人——格桑可是一個孝子!記得有一次,格桑由于要簽一個重要的合同,必須親自到海明市談判,誰料海明市那邊臨時出了點事,致使合同不能如期簽署,格桑非常著急,一遍遍的給家里打電話,詢問父母的身體健康,就在簽約的前一天,格桑急匆匆的一個人跑了,公司同去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弄得近兩個億的項目最終沒能到手……
事後大家才知道,第三天是格桑母親六十大壽,為了能給老人家過生曰,他放棄了近三千萬的利潤……格桑講,「錢是賺不完的,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母親給了我生命,我怎能為了賺錢而忘記母親的哺育……」就這樣一個孝子,能拿父母的命去換回「女兒」的命嗎?
雪茄飄香,煙霧繚繞。格桑的臉上長滿了胡須,嘴角的血泡開始流膿,眼楮里滿是血絲,他好象真的老了。這幾天,格桑什麼人也不見,整天呆在辦公室里,沒有他的同意,秘書連飯都不敢往里送——他的脾氣越來越大,動輒就是一頓臭罵,辦公室里只要是玻璃、陶瓷類的物件幾乎都被他摔碎了。格桑壓抑著,可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就是控制不住情緒呢?自己也清楚,小田他們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可一見著他們,心中的火氣就騰騰的往上蹦,壓都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