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藍天,同一家醫院,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同樣的人受著天壤之別的不同待遇。干部住院有干部病房,高干是高干病房,有錢人可以享受同等待遇,可是普通人呢?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弱勢群體呢?都說人的生命是平等的,可只要你去醫院走走,你的想法就會馬上改變。平等,只是我們都從猿人進化成了現代的人,這是平等的,或者說,人都要經過十月懷胎,這是平等的,人都要死去,生命對每個人都只有一次,這也是平等的。
好在交警同志是一個頗有同情心和責任感的好人,他不但把雲飛送到了醫院,還設法為雲飛湊錢繳費,可單靠他那點微薄的工資身上哪會帶有幾千元的現金呢?模遍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兜也沒能拿出三百塊錢來。交警拿出自己的《警官證》押在了收費處,央求醫院先救人要緊,自己則回去想辦法了。
這位交警看來對得起自己頭頂的國徽,還沒有忘記警校里課本上學過的東西。在這個路見老人跌倒都不敢扶起的冷漠的無以復加的社會里,他居然還敢救起一個交通肇事的受害者,而這個受害者還是個衣衫襤褸的瘋婆子,就足見他是一個好警察,好公民。再沒有什麼比陌生生命更殘酷的事了,而我們生活的社會到處都能看見或者听見這樣的事,人們感覺都已經麻木了。在譴責別人的同時,我們捫心自問,換做自己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呢?這個交警的行為比什麼樣的輿論宣傳都有效。
收費處前圍了好多人,嘰嘰喳喳的,可就是沒有一個人掏錢幫忙。人群中有人好像認出了雲飛,說了一句「這就是報應」,也不知是誰,偷偷跑去把這個消息匯報給了吳部長。吳部長不想讓格桑再有一丁點兒的刺激,他對手下安排道,「不能讓這個瘋女人在我們醫院治療,馬上送到州醫院去,錢我們可以先墊上,完了……」于是,救護車馬上開到了門診部門口,幾個大夫護士麻利的把雲飛抬上了急救車,隨著一聲警笛長鳴,車子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下……
等好心的交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湊來一千塊錢的時候,急診室空無一人,當他回到收費處時,守候在那里的吳部長的手下如此這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還給他證件,並由衷的向交警表示感謝。
除了雁南,雲飛只有一個親人了,那就是她的父親。可是,自從雁南媽媽「出事」之後,他天天的以酒為伴,醉生夢死。明面上說是照顧雲飛,可沒為女兒盡上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此刻,每天還是抱著個酒瓶子醉生夢死,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就算是找到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唉,人啊人,誰能看清自己腳下的路呢?
社會上有人偷偷地傳言,說「孫雲飛的發瘋,是格桑一手造成的」。
是啊,昔曰的戀人成了妹妹的丈夫,自己的丈夫又被他的弟弟整的「死無全尸」,媽媽下了大獄,爸爸下崗後醉生夢死……生活對她而言真是太不公平了!可是,並沒有多少人真心的同情她,就算是說這種話的人,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此時的雲飛躺在州醫院的急診室里不省人事。雖然,老吳派去的人交了住院押金和相關費用,但我們的白衣天使也不會對每一個患者都一視同仁。去過醫院的人都知道,你要是個普通老百姓,看個病最多就是幾分鐘的事,醫生隨便問上兩句話就讓你做各種檢查了,等檢查出來後再開點藥,或者住院,或者拿藥走人;而如果是當官的或者有錢人來了,醫生會態度和藹的噓寒問暖,「望、聞、觸、叩」,悉心檢查,拿出一套適合患者的治療方案。
此時的雁南——雲飛的妹妹,還沈浸在格桑大病初癒的喜悅。就算格桑沒有認出她是自己的妻子,可在听了老吳他們的介紹後,格桑還是接受或者承認了這樣一個事實。
你看她,小貓咪一樣的依偎在丈夫懷里,正甜甜蜜蜜的說悄悄話呢。
「親愛的,你可把我嚇壞了……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嗎?格桑,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嚇唬我了。」雁南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丈夫,好像要把這一刻永遠的定格一般。
「我答應你,這輩子和你永遠都不分開。」格桑使勁的回想著懷里的這個女人,可就是記不起雁南什麼時候成了自己的妻子的,既然別人都說是,那就是了。
「不,你要答應我生生世世都和我不分開,只能愛我一個人。」雁南並不滿足于格桑的回答,尤其是親眼看見他和益西旺姆如此親熱卻想不起自己後更不滿足了。
「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我不管,你們藏民不是可以靈童轉世嗎?我們就一起轉世為人,下輩子——不,每一輩子都做好夫妻,永遠都不分開。」
「傻瓜,只有活佛或是得道的高僧才可以轉世,哪有普通人靈童轉世的?」格桑想到了輪回轉世,下輩子轉世成什麼,誰又說得明白呢?
「那我不管,反正我們就得轉世。」雁南才不管那些呢。
「我答應你,下輩子一定轉世為人。」格桑突然想起了大喇嘛說過的那句話。
「這還差不多……」
「雁南,你是一個好女人……」
「那就好好愛我吧,別再嚇唬我就行了。你知道嗎,這次……」
「是嗎?等我們出院了,就一起去寺院里還願吧……」
「嗯。」雁南使勁的點頭。
「要不你早點睡吧,這段時間里把你都累壞了……」格桑心疼雁南。
「不嘛,我要和你說說話。」雁南其實是想通過說話來刺激和迫使格桑想起以前的好多事,幫助他恢復記憶呢。
「想說點什麼呢?」
「老公,你說說你們藏傳佛教喇嘛教里班禪和[***]到底誰大?」
這個問題一下還把格桑難住了,這個實在不好說,可妻子問了,還就得回答。
格桑絞盡腦汁的思索著,那些宗教知識和故事的片段一個個被格桑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