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日的傍晚,幾人沒有經過城郡,只得在野外過夜了,長清幾人特意選了一個較空曠的地方,以防有什麼人藏身在附近,也好觀察以防生變。幾人將車馬圍城一圈,靜雲自然是睡在車里,但是長清卻拿了披風就臥在地上了,弄得幾人模不著頭腦,這王爺和主君•••
翠袖伺候好靜雲睡下也進另一輛車睡去了,秋冬、孔吉、巴山都隨長清睡在地上。長清沒有要她們守夜,因為不需要,一方面讓那些人以為還沒發覺他們,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時已近夏天,但是在這較空曠的地方風還是些冷的。
半夜里,靜雲醒來便再也睡不好著,自己這幾天因著舊疾憂心了不少,總感覺有事要發生似得。做起來,搖搖頭,是自己最近擔憂的過多了才會胡思亂想,長清她就在自己身邊會有什麼事呢。掀開車簾,外面漆黑一片,近處長清她們睡在地上,而中間的篝火快熄滅了。拿起披風披上下了車來,外面挺冷,不覺緊了緊披風。生怕會吵醒她們,悄悄地走到長清的身旁,小心翼翼的看了會她的睡顏,靜雲的嘴角彎彎,自己妻主的容貌可是很好呢,不然也不會有‘玉王爺’美稱。轉過身去在火灰旁邊坐了下來,按那天長清教的也有學有樣地添了幾根柴,頓時柴火又開始了 啪的燃燒,暖和了不少,實在是沒什麼睡意,望了望墨色的天空,一輪明月當空,襯著漫天的星光寂寥。轉過頭看看長清那里,心里不禁嘆氣,自己或許就是這漫天繁星里的一顆星吧,本來也是很亮的,可是因那一輪明月的光輝,現在連微弱的星光都被遮住了;在長清的心里,三哥便是月亮,而自己就是月亮旁邊的星。
靜雲在這里心中澀澀的思量著,可是苦了秋冬幾人。她們幾個都是久經沙場,睡眠極淺的人,自從靜雲悄悄地下車以來的動作都知道︰先是看了會王爺,然後添柴,然後就坐下不走了,真是的,主君大人大晚上的不睡,就坐在做下屬的旁邊看景,大晚上的有什麼好看的,這,這叫什麼事?孔吉閉著眼心里就開始誹謗了︰你說這王爺的臉皮還真厚,剛才那樣被人盯著就是‘不醒’,要我早就不好意思了,真不是一般的鎮定,唉,這話說回來,要是翠袖這麼深情的看著自個兒•••。秋冬心里也不好受︰主君大人可離她最近,這,這男女有別啊,算了還是把眼楮緊閉上吧。巴山︰這主君大人對王爺可真好,半夜里想了就下車來看妻主,只是這看完了怎麼還不走呢?
一片雲遮住了那明亮的圓月,好一會天上沒有了月亮,一條若有若無飄飄渺渺的銀河橫貫長空,中間有著數不勝數的的小星星閃爍著,使得黑暗的夜空竟又突然美麗的閃閃爍爍起來。
忽然一只手輕放在自己的肩頭「看星星?」,靜雲驚訝的轉過頭,「長清。」
長清披著黑披風也盤坐在欣喜的靜雲的身邊,「睡不著?」
「嗯」靜雲點點頭。
「那我陪你看會星星」,「好。」旁邊的人徹底無語,一致誹謗︰這主君大人大半夜的要看星星,這王爺也跟著起哄。
長清看看靜雲緊抓著他的米黃色披風,就解下自己的黑披風披在他的身上,靜雲連忙又披在她的身上並幫她重新系上「我不冷,別著了涼」。長清低頭見他盡在咫尺的嬌顏,在火光的照耀下就更加柔暖美麗。就在他系著的當兒,伸手將他緊攬在自己懷里,並把披風披在倆人身上。
靜雲驚訝的抬起微微泛水的雙眸,心里的澎湃被自己無限的壓制才沒有表現出來。
「這樣就好了」,長清眉眼溫柔,復又將他裹在自己的懷里。靜雲紅唇彎出了明亮的貝齒,眼角的淚水悄悄地滑落入了長清的的柔軟的衣衫里。長清,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幸福嗎?在你的懷里,就算下一刻死掉,這一生也知足了。我,終于等到你了。
靜雲緊摑著懷里的人兒,心里的突然松暢了很多,就像是一個一直負重長跑的人,突然間卸下來身上的重物休息,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里都在呼吸。長清抬頭望著天上的看不見盡頭的閃爍星星,真美。好多年了,突然感覺自己這些年一直在辛苦的忙,真的是很累。低頭溫柔的看著貼在懷里的人兒,他竟然睡著了,心里漲的滿滿的,溢到了眼楮那里是溫柔的寵溺。這一刻,自己再也不是孤獨的人了。
突然長清打了一個激靈,有人,左臂袖中的清風扇滑到了手中,眼角瞟到,離三百米處,站著一個人。內力好的武者,都能暗中視物,長清看得分明。
旁邊孔吉等人還是躺著,但眼都已睜開,緊張起來,因為感應到了一個陌生的氣息,幾人的武器也都悄悄在了手心里。
長清顧忌著懷里的人,一邊緊緊地摟著靜雲,眼角凌厲的看著那人,那人一身黑袍,以黑布覆面,看不清容貌,渾身散發出逼人的煞氣,但竟感覺有絲熟悉。突然那人一閃又不見了,連跟著的氣息也頓時不見。這是怎麼回事•••
長清這下更是不著頭腦,這人到底是誰?難道她就是一直跟在後面的人?可是為什麼會有熟悉的感覺?難不成這人自己認識?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多。這些人中就自己的玉女神功還可,秋冬和孔吉巴山在戰場上都是帶兵打仗的好手,打起仗來毫不含糊,但是若論江湖上的一對一的武斗,卻是平平,只可自衛;翠袖還可以抵擋上一陣,靜雲,那是拿刀的力氣也沒有的。真的要是踫到一流的高手,她們幾個還可保護自己,可是靜雲,感覺懷里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柔夷還抓著自己的衣衫,長清彎了彎嘴角,「都睡吧」長清輕輕道。便小心翼翼的抱起靜雲上了車里,睡下。
這邊幾人放松後,忍不住翻白眼••••
「殿下,請恕屬下直言,您剛才實在是太魯莽了。還請殿下以王爺交代的事為重。」一個臉上有一條猙獰的刀疤中年女人在他身後低頭道。「混賬!本宮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你以為她玉長清沒有發現嗎,要不是發現了,怎麼會晚上連守夜的的也沒有,分明是想讓我們大意。」身著金絲黑色衣袍的帶著黑色面紗的人厲聲道,「本宮自然知道皇姐交代的事,分得清輕重。••還有這里的事不要向王爺報告,否則•••」黑袍人的凌厲的眼神刮過背後的女人。
時近響午,眾人便在路旁的人來往寥寥的小茶館里解渴。
「呦。幾位貴人,請坐」,開茶館的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人,她看見長清幾人衣著氣度,就殷勤的招待起來。
「靜雲,下來歇會吧。喝口茶潤潤口」長清掀開車門簾道。「好」靜雲戴好面紗,將手遞給長清輕移蓮步下車來。
「小二姐,端幾個干淨的茶碗來,俺們口渴的很」巴山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好咧,幾位稍等」小二姐麻利的進去倒茶。「娘,娘,我餓了」一個臉上抹得髒兮兮的五六歲的小女孩跑到小二姐身後咬著手指。「丫丫,乖,你爹待會就送來吃的了,再等會啊」小二姐用肩上的毛巾給小女孩擦了擦臉。
「幾位貴人,請吃好,這可是咱們山里的泉水,甜的咧」小二姐擺著茶盅,一邊還不忘夸自家的茶水。「小二姐,這道上來往的人有限,還可供家里度日?」長清親切的問道。「回貴人的話,小人是這前頭村里的,平日里是以種地為生的,現在地里沒什麼活,就擺了個茶攤,多賺幾個錢,明年丫丫就要去私塾了,女孩子怎麼也不能是個睜眼瞎」小二姐呵呵道,還回頭看了看自家女兒。「娘,餓」小女孩跑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道。
「翠袖,把咱們的甜餅拿來些」,靜雲看著小女孩,心里十分喜愛。小女孩吃著翠袖給的甜餅沖著眾人靦腆的笑了笑,便跑到一邊玩去了。
小二姐見幾個人說話和氣,也大了膽子,看見靜雲的眼光一直追著自家女兒,也嘻嘻道「多謝各位。看幾位就是從郡縣里來的,定是富貴的人家,家里定有不少小姐少爺吧?」長清听了不由得看了看靜雲,靜雲則紅了紅臉端起茶水,輕抿著。
巴山看這倆人扭捏,便替他們說道「你這話說的對,就快了有小小姐了」眾人一時驚愕。
「奧,小的明白,那就先恭喜兩位了。只是,這有孕之人坐車路上顛簸,還是小心些才是」小二姐呵呵道。眾人听說更是驚愕,幾個看了看長清,又轉頭看靜雲的肚子,靜雲這下連脖子都紅透了。
「哦,小二姐,再去添點茶水吧」長清把小二姐支走了,以解靜雲的尷尬。
長清扭過頭瞪著巴山,巴山無辜的搔了搔頭向著靜雲道「主夫,我沒說錯吧」。
長清桌下狠踢了巴山一腳,「去喂馬」。
就在眾人起身要走時,傳來越來越近的打罵和哭喊聲。卻是一個披頭散發的,臉上還有青腫的男人連滾帶爬的跑過,後面跟著一個拿著棍子的氣勢洶洶的女人,兩人追打著又遠了。眾人一時納罕,小二姐也出來看見,翠袖見了就想上去揍那女人,這時小二姐忙制止了,搖了搖頭嘆息,「幾位有所不知,那倆人是夫妻,只因她夫郎十年來未曾生育,便常常打他」。
長清皺眉問道「只因沒有生育便這樣毒打嗎?」
「貴人,你們是郡縣里的人物,哪里知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我們也不求別的,不就是有個男人能過日子,給自己添香火嗎。這要是娶了個男人他不能生女兒傳宗火,就是他貌美賽天仙那又能怎樣?」小二姐坦誠的道。
一旁的靜雲听了臉上的血色瞬時退去,因帶著面紗沒人注意到罷了。走時,秋冬遞給小二姐一塊十兩的銀錠,這邊小二姐哪里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對著幾人就是千恩萬謝,口中念了幾千個佛。
車中的靜雲臉白如紙,恍恍惚惚‘這要是娶了個男人他不能生女兒,就是他貌美賽天仙那又能怎樣?’,這一句話一直繞在耳邊。往事的激dang如洶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狠狠地拍打著,還是那一年,姐姐拉住震驚惶恐不已的自己使勁搖晃道「靜雲,你要想清楚,還差一天,你身體的毒就可以全部清除了」「不,不,我不要」撕心裂肺的喊道,「靜雲,事已至此,還是把毒解了吧,要是不解,你以後還是會每夜渾身冰冷,而且難以生孕,靜雲!」
晚飯時眾人圍坐在一起,都注意到了靜雲異常的安靜,而且面色極差,只匆匆的扒了幾口米飯便上樓去了。
「靜雲,你怎了啦?」長清見他這倆日來面色不佳,而且心事重重的樣子,整個人也沉默了起來,每頓餐飯似乎也是食之無味。今天見他還是這般不禁心下擔憂起來,晚飯後見他上樓來也隨後進來,就見靜雲已經和衣躺在床上。
「靜雲?」長清走進傾身看了看,睡了。長清心里模不著頭腦,這到底是怎麼了?男兒的心啊,真是讓人難以捉模。長清感覺自己的最近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晚上當長清退衣躺下時,靜雲卻睜開了眼楮,轉過身來,抱住了長清,長清立時身體僵了一僵,但也逐漸放松了起來。長清看了看靜雲的面容,擔憂的問「靜雲,你這兩天是怎了?看你的面色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靜雲也不答話,伸出手來環抱著長清,那環抱的雙手卻緊了又緊,勒的長清有些緊。長清,我真的不能放棄你,即使我受孕的幾率小,即使沒有孩子,我也還是不能放開你,你是我在這世間活著的空氣,沒有你,我會窒息,會死去。就像是水里的魚,看似自由自在,但它一離開水就會死去,而我就是那不能離開水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