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翊帶著花念吟走了很久,繞過幾處庭院,最後來到一處很深的密室,密室上有鎖,與其他房屋隔絕,顯得偏僻至極。舒愨鵡
花念吟心中暗自納悶,這樣的地方,能住人嗎?
楚言翊從懷中掏出鑰匙,然後打開鎖,將門推開。
門一打開,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面而來。
「杏夫人住在這里?」花念吟忍不住問道。
楚言翊沒有說話,只是抬腳踏進房間。
花念吟跟著他走進房間,房間內陳設很是簡單,簡單到無床無案,只有一櫃子立于牆角,還有兩張椅子放于一旁。
楚言翊走到櫃子前,將櫃門打開,櫃中放有兩軸畫卷,楚言翊拿出其中一副,將其打開,然後掛在了牆上。
花念吟看著畫中的女子,一席水紅色短襟上衣繡有銀絲千蝶紋案,下擺天藍流仙褶裙若水霧散花,女子黛眉如煙,雙目若星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膚若三春桃花白中透紅,絳唇微微上揚,露出皓齒如玉。發綰迎春髻,一枚四蝶穿花碧鈿別于額前,如清風迎面。
楚言翊沒有騙她,畫中女子論相貌,確實有**分相似,若非畫中是女子巧笑嫣然的神態,否則的話,便是與寒水島上的花汀蘭十足。而且花念吟還注意到,畫中女子腰間所佩戴的玉佩,竟然與自己給墨如斯的玉璣一模一樣。
「這杏夫人,到底是什麼人?」花念吟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畫中女子,口中下意識問道。
「這里,存放的是當年楚王項羽留下的遺物,世人只知道霸王愛的是虞姬,卻不知,他其實更愛的畫中這位杏夫人,听父親說,當年霸王最後一戰不知生死,于是便將這幅畫交給身邊親信,讓他一定要將這幅畫好好保存,切不可遺失。」楚言翊解釋道。
「那櫃子中的另外一幅畫是誰?」花念吟問道。
楚言翊走向櫃子,拿起那副畫卷,將其打開,說︰「這位,便是虞姬。」
花念吟看著畫中虞姬的模樣,當真也是絕世美人,可是比起那位杏夫人,卻是遜色了幾分。
「那你們到底是虞姬的後人,還是這位杏夫人的後人?」
「虞姬。」楚言翊回答道,「听上幾代流傳所言,杏夫人在很早以前便已經失蹤。」
听到楚言翊如此說道,花念吟在心中也漸漸有了猜測,「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是這個杏夫人的後人?」
「是的,所以,你必須告訴我,你的來歷。」楚言翊說著,便抓住了花念吟的手腕,「若是證實,你也就是項家後人,也該承擔起復國重擔!」
「笑話!」
正當他們爭執之時,門外響起一怒火之聲︰「遷兒,是誰允許你把外人帶來這里的!」
司馬談一邊罵著,一邊面帶怒容地走了進來。
司馬談正想再說著什麼的時候,卻無意中看清了花念吟的臉,立刻停住了到了嘴邊的話。
那日再書房,花念吟是輕紗遮面,所以司馬談不能看清花念吟的模樣,而如今司馬談看清之後,確實忍不住的驚訝。
然後司馬談又看見掛在牆上的畫像,他自然知道畫中人是誰,立刻感嘆道︰「像,太像了!」
「爹,你怎麼來了?」楚言翊問道。
「你到底是誰?」司馬談無視楚言翊的話,而是目不轉楮地對著花念吟說。
司馬談的這個問題,是花念吟回答不出來的。告訴他她來自未來?這話說出來誰會相信!而她在這古代,也再無其他身份。
見花念吟遲遲不說話,司馬談又重復了一遍,「說,你到底是誰!」
花念吟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她的耳邊傳來一陣男聲,「跟他說,你就是杏夫人的後人。」
听見聲音,花念吟搖頭張望,卻未見說話之人,而楚言翊和司馬談也好像並沒有听見聲音。
那人好像猜到了花念吟心中所想,于是又說︰「先別管我是誰,告訴他,你就是杏夫人的後人。」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司馬談再
一次重復自己的畫。
「我承認,我確實是杏夫人的後人。」花念吟目色肯定地說。
「那你為何一開始不說,你有何證據?」司馬談的目光逼人。
「好,我告訴你。」花念吟再看了一眼畫中之人,眼眸一低,眼珠一轉,然後心中便有了對策,想好了一套說辭,「我娘曾給我看過一副畫像,與牆上這幅畫中的人一模一樣,但是我並不知道她就是杏夫人,所以一開始我不敢肯定。」
「當年戰火紛亂,杏夫人為了躲避戰爭,便隱居山林,而我和爹娘從小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爹娘在山林中打獵時不小心遇害,後來我被玉宮的白若水水長老所救,便留在了玉宮。而我從小生活在深山里,不懂外界之事,你要問我從哪來,我也不知該作何回答。」
花念吟說著,眼眶已經濕潤,臉上的傷心之色溢于言表。
雖是滿口胡謅,但是她影後的名聲也不是白來的,說出來讓人相信並非難事。
不知是因為花念吟臉上傷心的神色,還是她的話也合乎情理,所以楚言翊和司馬談也不再多問,信是不信,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如此,那麼你也無處可去,就先留在我府中,可好?」司馬談雖是疑問句,但是說出來的語氣確實不容拒絕。
「司馬大人願意收留我,自然是小女子的榮幸。」花念吟不得不答應。
司馬談將牆上的畫取下,然後卷起收好,將櫃子合好後,看見楚言翊,這才想起自己來這里,到底所謂何事。
司馬談看了看楚言翊,欲言又止,最後狠下心來,說︰「遷兒,素蘿死了。」
「什麼?不可能!」楚言翊不可置信地看著司馬談,「爹,你別騙我。」
「素蘿的確聰明,用計提前見到了皇上,但是她太心急了,刺殺未遂,反被侍衛給處死了。」司馬談說到這里,也是一臉的心疼與愧疚。
「不,不可能,我要進宮,我要進宮!」楚言翊說著,便跑出了密室。
「遷兒,你要冷靜!」司馬談見楚言翊如此失控,于是立刻追了出去,並且一邊追一邊大喊,「來人,快攔住少爺。」
楚言翊和司馬談相繼離開,屋內只就下了花念吟一人,于是花念吟環顧了一下四周,便對著空氣說︰「你到底是何人?為何還不現身?」
楚言翊和司馬談的武功不弱,到底是什麼人,可以在他們面前,想自己傳送暗語,卻不被發現?
花念吟的話音剛落,就听見耳邊有衣袂翻動的聲音,一灰白長袍的男子背對著她立于前方。
男子轉身,花念吟便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不知了知先生找到小女子,到底有何事交待?」花念吟很平靜地問道。
「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必須進宮。」
「此事不用先生交代,我也自然會進宮的。」
「可是我讓你進宮,卻不是想要你顛覆了漢武帝的江山。」
自己所想,他都知道。
花念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對了知先生敬重,而是略帶防備地看著他說道︰「先生此話怎講?」
「你既然來自未來的世界,便應該知道,歷史是不允許改變的。」
而花念吟听到他的話,確實一時的震撼,回過神來後,卻依然問道︰「既然先生知道我來自未來,那我倒也想問問先生,如今的歷史,已非我所認知的歷史,我又該如何去遵循歷史的軌跡?我只是想要保護我所在乎的人,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作為一個來自未來的人,你可以說這是歷史,但卻也是你的現在,所以,你今天遇到的人也在,你所認知的歷史,也不過是世人所傳,歷史的真相,需要你自己用心去辨別,若是發生了偏差,那麼,那段歷史也將不復存在。」
「了知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既然來到這個世界,絕非偶然,而是天意。你想要知道的謎底,也只有在宮中才能找尋。」
「可是家人子進宮我已經錯過了。」雖然花念吟並不想進宮,可是若是進了宮可以讓她回去,她
也願意。
「一切自有天意,讓你錯過家人子進宮,只是因為時機未到。告訴司馬談,朱雀餃環杯在長樂與未央二宮之間。」
「天意?時機?朱雀餃環杯?」
「對了,我可以告訴你,穆越已經被我所救。暫無生命危險,我言盡于此,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了知先生說著,便轉身,朝屋外走去,很快便了無蹤影。
「那欽書和白若水呢?」花念吟立刻追問,可是卻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穆越被了知先生救了,這對于花念吟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花念吟收起激動的目光,走密室,將密室門合上,再鎖好。
皓月淡似霜雪染,幽池深如夜影寒。晚風凝愁花飛散,簫聲嗚然月成衫。
花念吟被簫聲所吸引,聞音而至,卻見楚言翊站于屋頂之上,手執長簫嗚咽成曲,曲音憂愁若有所思。
花念吟順著一旁的樓梯,也來到了屋頂之上,見房頂上放有幾壇酒,有的還未開封,有的卻喝盡倒在一旁。
花念吟踩在瓦上的聲音驚動了楚言翊,楚言翊停下吹奏,然後轉身,看見是花念吟,問道︰「你怎麼來這里?」
花念吟走到他面前,什麼話也沒說,而是在房頂上坐下,將一壇未開封的酒打開,然後仰頭喝了一口。
這古代之酒,沒有現代的烈,而且酒香濃醇,可能是因為楚言翊是想要借酒消愁吧,所以這酒還是有些度數。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既然借酒消愁是無用之功,何不你我對飲?」花念吟將酒壇舉起,向他示意。
「誰說我是在借酒消愁?笑話!我何愁之有?」楚言翊眉頭冷結。
花念吟對他搖頭一笑,似在笑他死鴨子嘴硬,也不勉強他,而是對他說︰「素蘿死了,我進宮,可好?」
「你要進宮?」楚言翊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女子,上午她才為了不用進宮而來問他要解藥,而現在,又主動要求進宮,她到底是何意?
「我要報仇,所以我要進宮。」
「要報仇,不一定要進宮。」一時之間,楚言翊卻不希望面前的女子進入深宮,可能是還未從素蘿的突然死去中緩和過來。然後楚言翊好像想到了什麼,于是說,「喜簾已經聯系到我,說她和阮紅木都安全無恙,三日之內便能回府。」
「是嗎?真好。」這個消息確實讓花念吟欣喜,于是說,「楚言翊,若是你多給我一點信任,也許,我們可能成為朋友。」
信任?朋友?
楚言翊對于花念吟說的這兩個字深深地思索,然後看著她。
沒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卻是自己一直對她不信任,而給她下蠱,還差一點將她掐死。
正當楚言翊慌神之際,花念吟從得知阮紅木的平安的喜悅中平靜下來,然後繼續說︰「你是認為我進了宮,也報不了仇?還是說,你看不起我,認為我若進宮,也會落得和素蘿一樣的結局?」
楚言翊听言,並未回答,卻是默認了花念吟的話語。
花念吟看見他的神態,于是將手中的酒一放,然後站起身,走到離楚言翊的不遠處,然後轉回身,看著楚言翊一笑。
右手拈蘭花抬起,廣袖滑落皓腕輕彎,食指順左臉頰劃過,左腳向後抬起,身體向前傾成九十度。
花念吟身著白色長裙,長袖當空,縴腰似柳,翩然起舞。腳尖輕踮,旋轉,衣袂飄動風生,猶如一片雪花緩緩飄落,也似一朵梨花枝頭盛開,亦若流光銀蝶款款翩飛。
一輪明月為景,起舞弄清影,映襯女子若九天之女高貴皓潔,低眉淡眸如**惠蘭。
楚言翊見此,目光再也無法從花念吟身上挪開,不自覺地拿起手中長簫,隨著花念吟舞動的節奏,依舞和之。
在花念吟一個後空翻身時,腳下的瓦片卻突然一松,花念吟一時沒站穩,整個身體向房下墜落。
楚言翊見此,立刻停下吹奏,縱身飛向花念吟落下之處,用手接住了花念吟下落的腰身,楚言翊抱著花念吟緩緩向下落,
四目相對。
此夜,花飛亂。
楚言翊果然沒有騙她,不到三日,喜簾便將阮紅木帶到了花念吟的眼前。
花念吟看著阮紅木,目光中微微泛出些許淚光,阮紅木看向花念吟的眼中,也是同樣如此。
「沒事就好。」再多的話,到了嘴邊,便只變成了這四個字。
阮紅木微笑著朝花念吟點點頭,喜簾將阮紅木就安排在花念吟旁邊的房間。
她們二人對坐在案前,待喜簾離開之後,阮紅木看著花念吟的眼楮問道︰「墨姑娘,來的路上,我便看見大批的女子經過長街,往桂宮的方向而去,雖然她們有用輕紗遮面,但是從衣著來看,應該是被選入宮的家人子。」
花念吟听了阮紅木的話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家人子的確已經入宮。」
心中的想法得到證實,阮紅木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問道︰「既然家人子已經入宮,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花念吟給了阮紅木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開口說︰「我們沒有辦法,不代表楚公子沒有辦法。」
「現在家人子入宮都已經錯過了,我麼還有什麼辦法進宮?」阮紅木的眉色間有著藏不住的不甘心。
「紅木,你可真正想好要進宮?」花念吟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阮紅木,她可以將她之前的話當作是傷心時的一時沖動,但如今已經過了這些時日,差點還在黃河漲水中丟掉了性命,進宮一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的,我的決定不會改變。」阮紅木堅定地回答道。
花念吟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紅木,你先好好休息一會兒,明日,我們便去找楚公子。」
「不必了。」花念吟剛剛說完,門外便傳來一聲話語。
她們二人聞聲朝門口看去,楚言翊和司馬談正走進屋內。
------題外話------
啊咧咧,原來木頭一直忘了在題外話中說到司馬談,不過應該不會影響親們看文。司馬談︰西漢史學家,司馬遷父。虞姬︰秦末大美人,項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