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天,剛灰蒙蒙亮,花念吟、衛君孺以及衛少兒便將自己的臉蒙上面紗,從太史府的後門坐上馬車,往杏月坊的方向而去。舒愨鵡
(從現在起,為了統一稱呼,喜簾改為衛君孺,阮紅木改為衛少兒。花念吟因為後文需要,稱呼不變。)
馬車行駛地很慢,足足一個時辰,才在應月坊的後門停下。
看見她們的馬車一來,便有一個身穿灰衣的小廝將後門打開,來接她們。
司馬談已經將這里都打點好了,在她們來之前,司馬談說過,到了這里,就按照嫣老板說的做便好。
小廝將她們帶到了後院的涼亭上,然後對她們說道︰「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將請予宓姑娘。」
「為什麼是宓兒姑娘?嫣老板呢?」衛君孺問道。
「嫣老板今日不在這里,宓兒姑娘也是我們這邊主事的,是她讓我來迎接各位的。」
听他如此說,衛君孺只有點頭說道︰「嗯,好。」
小廝下去後,亭中三人也並不多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不稍片刻,小廝便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位女子。
此女子正面帶笑容地走了過來,她並非是那種縴瘦的類型,而是身姿豐腴,若說她的面容,雖算不上特別美麗,但是她的眼神確如一江春波,勾人心弦。
「想必三位妹妹就是老板說的三位美人了吧,我叫予宓,你們叫我姐姐就好。」予宓輕輕一笑,眼中的春波更加蕩漾,突然,她話題一轉,「不知可否讓姐姐我看看三位花容月貌,也讓姐姐我飽飽眼福。」
予宓說著,便伸手想要撩起離她最近的衛君孺的面紗。
可是衛君孺眼疾手快,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冰冷地開口說︰「帶我們去住的地方,等嫣老板來。」
衛君孺說完,才將手松開。
花念吟看見予宓被衛君孺所握過的手腕已經有了紅紅的印子,想必,衛君孺剛剛用的力氣並不小。
可是予宓卻沒有生氣,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依然笑著說︰「這位妹妹的脾氣倒是不小,姐姐只是想要一睹妹妹的芳容而已,妹妹就如此舍不得,生怕被人給瞧了去,難不成姐姐瞧了妹妹一眼,妹妹的花容月貌就會長到姐姐臉上?那姐姐倒是求之不得,呵呵。」
女子嬉笑兩聲,便上前一步,想要繼續掀開衛君孺的面紗。
衛君孺眉頭一皺,想要繼續抓住予宓的手,可惜這一次予宓早已做好了準備,她將自己伸向面紗的手轉了一個方向,反而將衛君孺的手給抓住,衛君孺沒想到她竟然會給自己來這一手,于是立刻用另一只手想要擋住予宓,但是予宓卻先她一步,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法,竟然將衛君孺的另一只手也扣住,只見她一個快速的後空翻身,用腳尖將衛君孺臉上的面紗給掀了下來。
面紗落地,衛君孺的的面容也暴露在空氣當中。
「你耍詐!」衛君孺氣憤地開口。
「喲,妹妹還真是一個小美人,也不枉姐姐我用了點心思來揭開面紗了。」予宓嗤嗤地笑著,絲毫沒有對衛君孺臉上的怒色所在意。
予宓和衛君孺二人之間的打鬧全部落在花念吟的眼中,她既不出聲阻攔,也沒有任何勸解雖然此刻衛君孺臉上表現得有些惱怒,但是他們二人絕對是不會打起來的,同為司馬談的手下,她們之間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倒是這個予宓,說話間看似隨意,但卻隱隱地透露出心機,武功也不錯,並且不喜形于色,總是一副媚笑的眼,讓人看不出她的心中到底是何想法,相比起這一點,在她對面的衛君孺弱了不止半籌。
這樣的女子,還只是應月坊的一個主事的,不禁讓花念吟在想,這應月坊的老板又是何人?
正當花念吟想著,予宓又將目光放在了花念吟和衛少兒的身上。
如今花念吟沒有武功,她的銀針,也不想在衛君孺她們面前暴露,若真的和予宓動起手來,自己絕對不是對手。
而衛少兒更是一點武功也沒有,所以她很自覺地,將自己臉上的面紗掀了下來。
「還是這位妹妹好,跟姐姐親。」予宓嬉笑地走到衛少兒面前,仔細打量著衛少兒,然
後說,「這位妹妹生得好生清秀,定是好山好水養出來得人兒,這般可人,真是讓姐姐我自愧不如。」
衛少兒雖然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但是一個深山中的農家女子,在听見別人如此一夸,倒也是一時間害羞地紅了臉。
看完了衛少兒,予宓又將目光放在了花念吟的身上。
予宓一步一步朝花念吟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這位妹妹是想讓姐姐我掀開面紗,還是自己掀開呢?」
言罷,予宓已經開到花念吟面前。
「在面紗掀開之前,可否容妹妹問姐姐一個問題?」花念吟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既然她自然熟地稱呼自己為妹妹,那麼花念吟也不客氣地叫她一聲姐姐,雖然這叫出來很是別扭,但是她如今的身體確實要比予宓要小。
「什麼問題。」予宓笑著回答。
「既然姐姐出來接待我們,想必也是知道我們的目的,我們要進平陽公主府,自然是要拜托姐姐的幫助的,那我們在這里至少也要呆個兩三天,遲早姐姐會看到我們的容顏,姐姐又為何急于一時想要我們揭掉面紗?大人讓我們就算是在馬車內也要帶上面紗,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看到,若是這隔牆有耳,被有心人看去了,姐姐又該作何交代?」
花念吟自然知道,不會有她所說的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她卻故意這樣說著,就是想看看予宓會有怎樣的反應。
果不其然,她一直帶笑的臉上突然面色一僵,然後訕訕地說︰「瞧妹妹說得是哪的話,姐姐這人只是好奇心比較重,就想著一睹為快,可沒有妹妹所說的那些個心思,妹妹如此說,莫非是不相信姐姐?」
「呵呵,妹妹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罷了,姐姐又何必當真?」花念吟在面紗中輕笑,然後抬起手,緩緩叫自己揭開自己臉上的面紗。
一陣清風吹過,將面紗吹如波浪,面紗打開,讓予宓看清楚了花念吟的容顏。
瞬間,予宓臉上的笑容凝卻,半晌沒有開口。
「姐姐這是怎麼了?」花念吟喚道。
予宓這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緩過神來之後,又露出她招牌式的媚笑,然後說︰「看三位妹妹的姿色,可是比那些進宮的家人子好上太多了,還好主上將你們送來了我這兒,要不然,這樣美麗的面容,就要埋沒了。」
「姐姐如此說,莫非姐姐有見過家人子的容貌?」花念吟從她的話中,听出了一絲問題。
家人子進宮,都是從各地選上來的美人,在入宮之前,也都是以輕紗遮面,她一個應月坊的主事,怎麼可能見過家人子的樣子?
「這……」予宓神色微愣,然後說道︰「三位妹妹生得如此美麗,特別是妹妹你,簡直是國色天香之色,那些進宮的庸脂俗粉怎麼能夠比得上,是吧?」
既然她這樣說,花念吟也並不想做過多拆穿,只是淡然一笑,說道︰「那就多謝姐姐夸獎了。」
說話間,突然不遠處傳來聲響,不似絲竹管弦之樂的優美,只是簡單的音律,像是樹葉之類的東西吹奏而出。
听見聲音,予宓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對著花念吟三人說道︰「三位妹妹隨我去見嫣老板吧。」
「不是說老板今日不在嗎?」衛君孺疑惑地問出。
予宓听見了衛君孺的問話,但是卻沒有回答,只是說︰「妹妹們跟我來便是。」
花念吟並沒有多說,只是跟著予宓走了過去。
繞過庭院,穿過長廊,來到一處水榭,正看見一名身穿紅衣的人背對而立,墨發隨意披散,從背影看,此人身姿縴長,比普通女子要高,肩也比尋常女子要寬。
難不成,這嫣老板是位男子?
這樣猜測著,她們卻已經來到了水榭中,而此人依然背對著她們,繼續吹奏這手中的樹葉。
花念吟沒有再看眼前之人,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水榭中的長案之上。
案上,擺放著三軸墨跡未干的畫卷,而上面所畫之人,不是他人,正是花念吟、衛少兒、衛君孺她們三人。
莫非,之前在後院中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被他看見了,而且在這麼短少的時間內,竟然將她
們的畫像都描繪了出來。
或許,之前予宓所有的舉動,都是這位嫣老板所授意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容不得花念吟多想,紅衣男子已經將手中樹葉放了下來,緩緩地轉過身。
因為心中的疑惑,所以在紅衣男子轉身之時,花念吟更是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美,很美。
這是紅衣男子給花念吟的第一個感覺,若非是一開始通過背影認定他是男子的話,她肯定會將他當做是女子的。
面前之人,紅衣墨發,隨意散于腦後,狹長的丹鳳眼美眸美而不媚,反而目中帶著些許冷淡。面容皎白,鼻梁高挺,一雙薄唇粉淡如花瓣。
若說墨如斯是純白仿若謫仙,公子賦鬼魅似如修羅的話,面前這個男子,就應該算是妖孽了吧。
花念吟只是因為好奇,所以才在一開始就一直盯著他看,但在看清楚之後,花念吟也只是淡淡地將目光轉移。
在她眼中,除了墨如斯以外,其他人,都無法讓她驚艷到。
心中,不由地想起了出來這個世界時,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在樹下彈琴的如玉般男子。
「三位姑娘,便是大人安排讓我送往平陽公主府的吧。」男子開口說道,「我是應月坊的老板,你們叫我嫣老板即可。」
花念吟等人並沒有開口,只是認真地听著。
「大人的意思本來是想要將你們以應月坊的名義送進平陽候府,但是在我想來,讓我送你們去,倒不如讓他們自己將你們挑進去。」
「怎樣挑選進去?」花念吟問道。
嫣老板看了一眼花念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日戌時,平陽侯與平陽公主為他們的兒子擺百日酒,應月坊有幸被邀請進入府中為他們歌舞一曲,到時候,我便讓你們進去表演,若是被他們看中,將你們留下自然是好,若是他們沒有開口,我在讓予宓痛府中管家說,讓他們將你們留下。」
「從現在到明天戌時,兩天不到的時間,排練一首舞曲,時間來得及嗎?」衛少兒問道。
嫣老板還未回答,予宓就搶先說道︰「放心,有我們應月坊,時間足以。」
對于予宓的話,嫣老板贊同地點了點頭,「之間事情,我便交給予宓去辦,你們若是沒有其他問題,予宓,你就先帶她們找三個房間。」
「老板,你這就讓人家走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讓人家好好再看看你。」予宓撅起小嘴,撒嬌地說道。
「走吧。」嫣老板是聲音冷了下來。
「是。」予宓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听從他的話。
花念吟跟在她們最後面,在她們走出水榭時,花念吟突然回頭,對著嫣老板的背影說道︰「嫣老板的畫畫得不錯,想必是下過一翻心思的。」
說完,她就繼續跟著予宓離開。
而站在水榭之中的嫣老板,在听見花念吟的話之後,將目光放在了花念吟的那副畫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