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劉徹眼中的陰郁加深,冷聲中听不出一絲情緒。
陳阿嬌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眼中是泛有淚花的懇求,但是也無比的堅定。
劉徹手中的劍一晃,劍光閃過陳阿嬌的眼楮,銀色的光芒讓陳阿嬌的眼楮一閉,心緊張到了極點。
一縷青絲從陳阿嬌的頭上滑落,慢慢地飄落在了地上。
沒有想象而至的疼痛,陳阿嬌將眼楮緩緩睜開,只看見劉徹的眼中竟然有些發紅。
「你當真願意為他而死?」
陳阿嬌沒有回答他,但是之前緊緊護在韓嫣身前的舉動已經代表了一切,眼中的淚水滑落,陳阿嬌依然堅持說道︰「徹,求你別傷害韓嫣。」
陳阿嬌的舉動和話語無疑是激怒了劉徹,一直陰沉的雙眼有了怒火,「你是朕的皇後,竟然如此袒護其他男子,信不信朕現在就下旨廢後?」
「廢後」二字讓陳阿嬌的身體顫抖了起來,雖然當時自己說不想要這個皇後之位,但是她也明白,此刻劉徹說出廢後,他不要的不是這個皇後,而是她!若此時自己真的被劉徹所廢,從此之後,她和他就再無可能了。
「徹,他不是其他人,他是韓嫣啊,他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他不小心做錯了事情,但那也是為了我,求你饒了他,要罰就罰我吧。」明知道此話一出可能更加激怒劉徹,但要陳阿嬌眼睜睜地看著劉徹處死韓嫣,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听到陳阿嬌一聲一聲地為自己求情,不惜以命相護,在她身後的韓嫣只覺得,就算她此生愛的不是自己,但此生,也足以了。
韓嫣從陳阿嬌的身後摟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耳畔再次輕聲說道︰「阿嬌,韓嫣帶你走,好不好?」
韓嫣的話讓陳阿嬌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走?去哪?」
「離開這里,去哪都好。」韓嫣的話雲淡風輕,像是根本就沒有將圍住自己的侍衛放在眼里,只是在陳阿嬌的耳畔溫柔的說道。
可是,陳阿嬌在听到此話之後,想也沒想地就搖了搖頭,然後眼光看向了面前的劉徹,若是離開了這里,就要離開徹。
離開他,她怎麼舍得?
本就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她能夠答應自己,如今她的拒絕,卻也是讓他心,失望。
但是韓嫣的嘴角還是牽起了一絲笑容,攬住陳阿嬌的手突然將她抱起,然後快速地旋轉,最後用力一發,將陳阿嬌的身體推向了一旁。
「韓嫣!」被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的陳阿嬌迅速回神,望著韓嫣的方向失聲喊道。
韓嫣的掌風擊退了圍住自己的侍衛,腳尖點地,身體迅速往殿外而退。
「你以為你能夠走得了嗎?」劉徹握住手中的劍,直直想韓嫣刺去。
韓嫣的臉上沒有被圍攻的恐懼,反而是看淡生死的淡然,看向劉徹的眼中浮現出無比的冷意,「若是我想要帶阿嬌走,我一定能夠將她帶走的,可惜,她不願,所以,我也不想走了。」
言罷,韓嫣竟然停了下來,看著直面自己而來的長劍。
劉徹沒有想到韓嫣竟然會停來,手中發出的劍勢已然來不及收回來。
劍刺入身體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听得清清楚楚。
「韓嫣!」陳阿嬌失聲叫道,然互跌跌撞撞往韓嫣倒下的方向而去。
血染紅衣,韓嫣的身體漸漸往地上倒去。
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卻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反而還勾起了一絲笑容。
「為什麼不躲?」劉徹看見被自己刺破心髒的韓嫣問道。他以為,他能夠躲開自己的,從小一起長大,他對韓嫣的武功非常熟悉,他知道他可以躲開自己的。
韓嫣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朝自己跑過來的陳阿嬌,對劉徹妖冶一笑,「她會恨你的。」
猛然間,劉徹的心狠狠地顫了起來。
陳阿嬌扒開圍著韓嫣的侍衛,撲到了韓嫣的身邊,將躺在地上的韓嫣抱在懷中,淚水不斷往下落,用手去擦拭韓嫣嘴角上的血。
「韓嫣,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跟你走,我跟你你離開,只要你不死,我就跟你離開。」
她不要了,她什麼都不要了,只要韓嫣能夠活著。
韓嫣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臉上的絕美之色,他對著陳阿嬌輕輕一笑,那笑容如煙花般絢麗,看著將自己抱在懷中淚流滿面的女子,韓嫣輕聲問道︰「阿嬌,韓嫣喜歡你,韓嫣愛你,如果有來世,你願意嫁給我嗎?」
從小,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但是因為身份,他從不敢開口表白自己的心跡,所以只是在她身邊默默照顧她,現在,他也不過只是想要讓她知道而已。
陳阿嬌來不及考慮韓嫣說的話,只是使勁地點頭,「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對我更好了,若是有來生,我一定嫁給你。」
韓嫣听完,久久凝望著眼前滿是淚水的女子,有了她這句話,即便是死,他也死而無憾了。
陳阿嬌看著韓嫣緩緩閉上了雙眼,在自己懷中沒有了一絲生命的跡象,他身上的血已經浸染在了她的衣物上,她失聲痛哭。
抬頭,再看向劉徹的眼中,充滿了無比的恨意。
為什麼他不能饒過韓嫣,為什麼他要親手殺死韓嫣?她恨他!
陳阿嬌眼中的恨意落在劉徹的眼底,手中的拳頭緊捏,然後將另一只手上的長劍往地上一扔,長劍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劉徹一步一步朝陳阿嬌走去,來到了她的面前。
「你要干什麼?」陳阿嬌望著劉徹,手緊緊地抓著韓嫣的尸首。
劉徹一句話也沒有說,彎腰,強行將陳阿嬌從地上打橫抱起。
「劉徹,你放開我!」陳阿嬌在劉徹的懷里掙扎,可是她根本就掙月兌不開劉徹,最後一狠心,張開嘴用力地咬住了劉徹的手臂。
陳阿嬌咬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劉徹卻沒有一點反應,臉眉頭都沒有做皺起,就這樣抱著陳阿嬌,往正殿的大門而去。
「皇上,你去哪?江都王謀反的事情都還未處理!」王太後一直冷眼看著下面發生的事情,因為劉徹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見劉徹臉上的表情,現在看見劉徹竟然要抱著陳阿嬌離開正殿,立刻叫道。
劉徹就像是沒有听見王太後的話一般,抱著陳阿嬌就這樣離開了正殿。
望著劉徹抱著陳阿嬌離開的背影,花念吟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皇上離開了正殿,太皇太後的神志還未清醒,丞相又被打進了大牢,如今朝中最大的就是太尉田蚡了,王太後是田蚡的姐姐,于是就將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了他處理。
太皇太後被落秋姑姑扶出了正殿,而花念吟也扶著王太後離開了正殿。而那金俗早在看見庭上兵刃相見的時候,就害怕地暈了過去,太後讓侍衛先將她帶了下去。
離開了正殿之後,花念吟沒有回到長寧殿,而是隨著王太後來到了長信殿。
走進殿之後,花念吟讓其他的宮人都先退下,留自己和王太後在殿中。
王太後看見花念吟代替自己發命,沉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後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花念吟說的慢條斯理,但是話語中卻有一種比王太後還要高高在上的氣勢。
「交代?哀家需要給你一個什麼交代?」
「今日要不是我,皇上早就被太後的一句皇上並非先帝的親生兒子的話拉下了皇位,恐怕現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江都王劉非了。」
听到花念吟提起此事,王太後的眼中有些閃躲,「你不是也已經說了那是哀家被太皇太後的迷香所控制說出來的胡言亂語,既然事情已經查明,還需要哀家說些什麼?」
見她繼續狡辯,花念吟也沒有了耐性,「太後,明人之前不說暗話,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你比誰都要清楚,今日若不是有我幫忙,你以為劉徹這個皇位還能夠保住?你口中說的他,到底是誰?」
花念吟的質問,也讓王太後一驚,「原來你並不知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用來試探哀家的。」
在去前殿之前,花念吟對自己所說的話,讓王太後以為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誰知道她全是用來試探自己的話,自己差一點就中了她的圈套。
再看向花念吟的時候,王太後再也不敢去輕視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了。
她說的沒錯,若非在朝堂上有她為自己解圍,那麼自己很難解今日之圍。
「也罷,那麼哀家就將事情都告訴你。」太皇太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心一般,然後對花念吟說道,「哀家知道,你是司馬談要你接近皇上身邊的。」
這一回,是輪到花念吟驚訝了,但是她沒有開口,而是繼續听王太後說下去。
「司馬談讓你在皇上身邊,是為了讓你監視皇上,若有必要,還要殺了皇上,是不是?」說著,王太後就將目光看向了花念吟,卻發現她的臉上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心虛。
「既然太後懷疑我是進宮的細作,那麼太後為何不殺了我?」
「因為他說,你是杏夫人的後人。」
若說從王太後的口中听見司馬談,花念吟還能夠勉強接受,但是听到杏夫人,花念吟立刻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你和司馬談,到底是什麼關系?」花念吟終于問出了口,若是關系一般,是肯定不會知道杏夫人的。
「哀家是司馬談的親妹妹,也是項家的後人。」終于,王太後將隱藏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我從一出生,就知道了自己要復興楚國的使命,但是當年年少懵懂,喜歡上了金王孫,就想為了他放棄自己身上的使命,于是便與他私奔,生下來女兒金俗,但是後來還是被項家找到,要我進宮接近景帝,強硬將我和金王孫拆散。金俗說得並沒有錯,當時我離開時,的確是懷有身孕,但是為了進宮,我喝下了流胎的藥,所以皇上的確是我和先帝所生的兒子。」
「既然如此,那麼你為何還要告訴太皇太後皇上並非是你的親生兒子?」
「我是項家安排進皇宮的細作,目的就是為了刺殺景帝,若是懷有了景帝的兒子,項家怎麼會讓孩子留下來?所以我只能告訴司馬談徹兒和娉兒並非是景帝的兒子,而是我和金王孫的孩子,于是這樣項家才放過了他們,可是此話卻不小心被太皇太後听了去。」
「孩子不能留,你還堅持將孩子生下來,還撒了那麼大的謊,這又是何必?」以花念吟對王太後的了解,她既然能夠接受家族的安排,打掉自己和金王孫的孩子,那麼又為何要堅持生下自己仇人的兒子?
說到這里,王太後的眼中竟然浮現出了哀傷,「因為,哀家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是……景帝劉啟?」
王太後點下了頭,「當時我進宮,確實是懷著刺殺他的目的,因為我不願恨自己的家族,所以就將拆散我和金王孫的恨全都轉移到了先帝身上,在一次刺殺未遂之後,我本來以為他會殺了我,可是他沒有,他說他愛我,就算是我想要刺殺他,他也舍不得我死。我當時震驚了,心里非常痛苦,就像以死來逃月兌,可是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賭氣一般將孩子生下,因為孩子是早產,所以我告訴項家是當時金王孫的孩子沒有流掉,他們也沒有懷疑。先帝對孩子的出生很是高興,但是他對孩子越好,我的心里就越難過,既然我殺不了他,我就只有報復他,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此話也就被太皇太後听了去。」
「景帝當時因為憤怒失去理智,就將我打入了冷宮,其實我當時是並無怨言的,打入了冷宮,一方面保護了兩個孩子,另一方面,項家也以為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也就不再逼著我去刺殺景帝,同樣,我保護不了他,但也傷害不了他。那個時候,我也才意識到在刺殺他的期間,我也愛上了他。」
「可他畢竟是皇帝,在這之後,他恨過我,怨過我,但孩子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他還是差了出來,並且得以證明,他竟然在戳穿了我當年的謊言之後,二話不說就將我接出了冷宮,他是皇上,後宮中那麼多女子,能夠讓他對我如此深情,我何德何能,為了他,我再次與項家周旋,說是可以重新幫他們,但是我沒有想到,先帝竟然會立徹兒為太子。」
「都說是我為了立徹兒為太子,才會去巴結館陶公主,其實這一切都是先帝為了給徹兒一個正當名義換太子的安排罷了,我想要將徹兒藏起來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將徹兒放在風口浪尖?但既然先帝想要徹兒當太子,徹兒又的確有治國之才,作為他的娘親,我沒有理由反對,我能做的,就是保護好他。」
「若我沒記錯的話,項家好像派人來刺殺過劉徹,既然他們認為劉徹不是景帝的兒子,又為什麼要派人來刺殺他?」花念吟不解問道。
王太後嘆了一口氣,「我的身份比較特殊,除了我哥哥和項家的幾位宗長知道以外,其他人並不知道,那次是司馬遷派人追殺徹兒的,其他皇子他也派人刺殺過,還好徹兒沒事。但是在徹兒當上皇上之後,我哥哥也對徹兒動起了殺心,竟然派人進宮來刺殺徹兒,那女子被處死之後,接著就是你進宮了。」
花念吟听見王太後的語氣只是哀怨,卻沒有責怪,既然她當年可以為了金王孫放棄家族使命,為什麼沒有為了景帝和劉徹背叛項家。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了皇上反抗項家?」花念吟相信,作為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是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王太後苦笑,此時的她,不再像之前的高高在上,而是一臉的身不由己,「反抗?我拿什麼反抗?徹兒的皇位不穩,就算我將項家的事情說出來只能是將徹兒置于危險之地,而且,項家是我的家族,每個項家的人都有自己信奉的宗旨,都立下過毒誓不得背叛,而且,最主要的是,我還有娉兒和徹兒的命都控制在他們的手中,我一旦反抗,徹兒和娉兒都會沒命。」
「什麼意思?」
「白蠱。徹兒和娉兒都被下了白蠱。」
花念吟立刻想起了自己身體里面被楚言翊下的白蠱,于是問道︰「母蠱可是可以控制子蠱的生死嗎?若是他們想要皇上死,只要催動蠱毒發作不久行了?」
王太後听見花念吟如此說之後,搖了搖頭,「看來你對白蠱還不夠了解,蠱毒有咒,只要不犯到所下之咒,就算催動母蠱,中子蠱的人只會痛不欲生,但是卻不會死。」
「咒?」
「當年寒水島上的人給項家下白蠱,所下的咒就是不允許項家奪取劉家的江山,白蠱血脈相傳,所以項家人世代以來只能暗自籌備勢力,卻不能明目張膽的對劉家對抗。因為一旦奪取,那麼隨之而來的也就是項家的滅亡。而在十多年前,白蠱突然被解除,項家人也不會被白蠱和蠱咒所約束,但是在項家的內部,又重新下了白蠱,這一次的咒,就是永遠不許背叛項家。我是進宮之前被下的蠱,在我生下娉兒和徹兒之後,他們的身上也傳了我身上的白蠱。為了保護他們,我從來都沒有將項家的事情告訴他們。因為徹兒是大漢的皇上,一旦他知道項家之事,肯定會容不下項家對項家出兵,但同樣,徹兒也會因為蠱毒死去,所以,我寧願他什麼都不知道。」
花念吟在肯定了花汀蘭是杏夫人的後人之後,也隱隱約約有些察覺,若真的按照楚言翊所說,白蠱是寒水島島主給項家所下的,那麼,以杏夫人和劉邦之間的關系,下蠱之人定是杏夫人無疑。可為什麼自己在寒水島上生活了那麼久,看遍了寒水島上所有的醫書,就是沒有發現白蠱的解除方法呢?
既然白蠱有咒,那麼也就是說,自己也不可以背叛項家。
「這些和我是杏夫人的後人有什麼關系嗎?」花念吟問道。
「當年我暗中將素蘿處死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司馬談的懷疑,若這次你再死了,那麼他們肯定會懷疑我,而且我在你身上並沒有看見你對徹兒的殺機,再加上徹兒告訴我你曾經救過他,所以我不會殺了你。你是杏夫人的後人,也就是項家人,我將你留在徹兒身邊,也是給了他一道保障。」
「可我就是他們派來刺殺劉徹的啊。」花念吟故意如此說道。
「你不會殺的。」王太後很自信地說道,「你並不是從小生活在項家,對項家沒有如此高的信仰,若我沒猜錯,你之所以答應,也不過是為了能夠進宮報仇罷了,比起對劉家的仇,你對館陶公主的仇恨更加深吧。」
花念吟不得不承認,王太後說的一點都沒錯。
「哀家之所以將這一切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夠幫助徹兒,只要你答應,哀家許你皇後之位。」王太後閱人無數,她看得出來面前的女子時有野心的,不然的話,為何她會無畏的與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作對,又為何還時不時給自己臉色看。
王太後自以為自己很了解花念吟,可若不是為了搬倒太皇太後,除去館陶公主,花念吟根本就不會將這個皇後之位放在眼中,不是不稀罕,而是根本就不需要。
花念吟沒有說話,卻在王太後看來是她答應了自己。
「若是你答應了哀家,哀家不會虧待你的,不要像韓嫣那個白眼狼,一開始信誓旦旦向哀家保證不會傷害徹兒,可是卻為了陳阿嬌那個女人,今日當眾給哀家難看。」想到了韓嫣竟然在朝堂之上將自己的往事都抖了出來,王太後的臉上就呈現出了怒氣。他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韓嫣和王太後都是司馬談的人,王太後肯定是知道韓嫣的身份的,而韓嫣,想必也是知道王太後的,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查出王太後以前的事情。
「今日在朝堂之上在百官面前滴血認親,已經確定了皇上是先帝的親生兒子,司馬大人也在場,你要如何向他交代?」花念吟問道。
「哀家自有辦法。」王太後的臉上露出些許擔憂,但還是肯定地說道。
花念吟從袖中掏出一包藥粉遞給王太後,王太後接過,問道︰「這是什麼?」
「將這個藥粉灑進水中與水混合,不論是什麼血液都可以融合在一起,雞血鴨血都行。」
王太後驚喜地看著手中的藥粉,嘴角露出笑容,之前的擔憂一掃而光。
「太後,你現在趴到床上去吧,之前在正殿上為了解開太皇太後給你下的毒,我將一根銀針刺進了你的背中,我現在給你取出來。」
王太後听言,怪不得自己的後背有些隱隱作痛,原來是被她扎進了一根銀針在里面,于是便順從地來到了床榻之上,花念吟將她背後的銀針取下。
「太後,沒有其他事了,我就退下了。」花念吟對王太後行禮後,便想轉身離開。
「慢著。」王太後出聲叫住了花念吟,然後對她說道,「以後在哀家面前,你要自稱臣妾。」
「喏。」
花念吟退出了長信殿,卻被落秋姑姑給攔在了長樂宮中。
「妖女,你到底給太皇太後下了什麼毒?」落秋姑姑面色不善地看著花念吟,她自認為自己的用的毒在皇宮中沒人可以知道,卻不想這個女子竟然不僅能夠解開自己的毒,還給太皇太後下了連自己都解不開的毒。
這樣的女子,不是妖女是什麼?
花念吟對她輕蔑一笑,對此人並無任何好臉色,無視她,想從一旁走過去。
落秋姑姑見花念吟不理會自己,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本就不爽心情怒火更勝,二話不說一掌就朝花念吟而去。
花念吟避開了落秋姑姑攻擊,然後高聲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花念吟的大聲呼叫引來了皇宮內巡邏的侍衛,落秋姑姑見到侍衛的到來,不得不停下了手。
「美人,發生了什麼事?」
花念吟看了一眼落秋姑姑,然後對侍衛們說道︰「剛剛落秋姑姑不小心把本宮給嚇了一跳,發現是場誤會,這樣吧,你們送本宮回宮。」
「喏。」
花念吟在侍衛的護送下走出了長樂宮,離開前,還不忘挑釁地看一眼落秋姑姑。
落秋姑姑見花念吟被侍衛護送離開,氣憤咬牙,只能作罷。
回到了永壽殿,太皇太後正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容極其痛苦,好像夢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口中一直說著夢話,額頭一直冒著冷汗,兩個宮女一直給太皇太後擦拭著額頭。
落秋姑姑束手無策,但是又見不得太皇太後如此痛苦。
難不成,自己必須要去求那個妖女嗎?
回到長寧殿後,花念吟又拿出筆墨書寫,寫好之後,她將一份給欽書,要他暗中傳給傳給賈誼,另一份給了衛君孺,讓她暗中交給楚言翊。
接下來的三天,皇宮中傳出皇上整整三日都未踏出過椒房殿一步,連朝都沒有去上,只有去送過膳食的宮女說,好像這三日,皇上都是在寵幸皇後。
皇上寵幸皇後並非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整整三日閉門不出沒日沒夜,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朝堂上對皇上不理朝政之事紛紛上奏折,但依然沒有看見皇上又任何反應,直到三天後皇上才離開了椒房殿,回到了宣室殿。
這件事情在皇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也傳到了花念吟的耳中,花念吟只是抿抿嘴唇,然後繼續逗弄手中的孩子。
「美人,落秋姑姑還跪在殿外,美人還是不願去見她嗎?」
听春同情地看了一眼跪在殿外的落秋姑姑,現在正是融雪之時,下雪不冷融雪冷,落秋姑姑已經在殿外跪了那麼久,也是可憐。
但是很快,听春的神色又恢復如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太皇太後下毒酒毒死琴美人的事後宮中人都知道,美人和琴美人關系這麼好,也難怪美人不待見落秋姑姑了。
「多久了?」花念吟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听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花念吟的話。
「她跪在外面多久了?」
「回美人,她已經跪在外面不吃不喝三天了。」听春也和花念吟接觸了這麼久,知道美人的心腸不壞,只是想要懲罰落秋姑姑出出氣,以為美人在听見說落秋姑姑跪在外面這麼久眼里會軟一些,可是美人的表情不僅沒有變軟,反而更加的冷。
听春不解,按理說,下旨毒死琴美人的是太皇太後,就算落秋姑姑是太皇太後的宮人,美人也沒有必要如此仇視落秋姑姑吧。
「听春,你照顧好兩個公主,本宮去一趟永壽殿。」花念吟說完,就起身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听春,然後走出了長寧殿。
見花念吟離去的身影,听春心中一笑,美人還是心軟了。
若是此時的花念吟知道听春心中的想法,肯定會對听春說一句,你想多了。
當花念吟決定給太皇太後下毒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對她輕饒。
花念吟來到跪在長寧殿前的落秋姑姑身邊,居高臨下地對她說道︰「帶本宮去永壽殿吧。」
落秋姑姑已經被凍得全身發僵,听到花念吟的話,也一時忘了高興,艱難地站起了身,沒有了之前在花念吟面前的驕傲的姿態,默不作聲地在花念吟前面領路。
花念吟來到永壽殿,看見床上被夢靨折磨的太皇太後,已經失去了平日里的威嚴,才幾天的時間就衰老了很多,頭發也不再是之前整理的一絲不苟,而是變得非常凌亂。
落秋姑姑這幾日也一直跪在長寧殿門口,幾日不見太皇太後,她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眼楮落下了淚水,竟然朝花念吟跪了下來,抱住了花念吟的腿,一邊磕頭一邊懇求道︰「美人,求求你救救太皇太後吧。」
花念吟看著滿臉淚水的落秋姑姑,心中冷笑,光是這樣,她就心疼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呢?現在她所受的苦,連那些被她所害的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花念吟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從里面倒出一粒藥丸,放在了落秋姑姑的面前,對她說︰「這是一顆毒藥,名叫……讓我想想,就叫做輪回丸,只要是服下了這個藥丸的人,每日子時的時候就會渾身痛得身不如死,每日疼痛輪回,卻死不了,只要你服下這顆藥丸,我就給太皇太後解毒。」
「好。」落秋姑姑接過花念吟手中的藥碗,想也不想地就吃進了口中。
花念吟沒有想到,這個落秋姑姑對太皇太後倒是忠心,這毒藥是當時自己在寒水島上的醫書上所看到的,只記載了做法和藥效,連名字都沒有,當時自己無聊,就用了一些小白鼠試藥研制出了這種毒藥,而剛好御花園中有所需要的藥材,花念吟就研制了幾顆,就是特意為她們準備的。
最主要的是,此毒藥無藥可解。
「其他人都給本宮出去,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花念吟身上的氣勢逼人,讓永壽殿中其他的人都畏懼,紛紛退了下去。
落秋姑姑服下輪回丸之後,花念吟也就履行自己的話,用銀針扎了太皇太後的幾個穴位之後,太皇太後臉上的表情漸漸平靜了下來,然後昏睡了過去。
花念吟看著太熟睡的樣子,然後起身,走到大殿一旁,端起放在那里的銅盆走回了太皇太後的床榻邊。
落秋姑姑以為解太皇太後的毒需要用到水,所以並未阻止花念吟的舉動,可是卻看見花念吟竟然將那一盆水,就這樣直接往太皇太後的臉上潑去。
「你在干什麼?」落秋姑姑驚呼道。
花念吟狠狠地瞪了落秋姑姑一眼,然後冷眼看著被冷水潑醒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漸漸醒了過來,眨了幾下眼楮之後,模糊的雙眼變得清晰,看見花念吟,立刻對她發怒︰「原來是你這個賤婢,你到底對哀家做了什麼?」
雖然當時太皇太後意識模糊,但是醒來之後,還是可以想起自己當時做了些什麼,而且當時她雖然頭腦不清晰,但是正殿內發生的一切都還是落在了她的眼中。
她竟然將自己所有的計劃都攪亂了,真是該死。
「哀家沒有想到,哀家聰明一世,竟然最後都毀在了你的手中。」太皇太後怒視花念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在朝中盤旋的勢力,就這樣被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毀了,「來人,將衛子夫給哀家拖出去斬了!」
見太皇太後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對自己發號施令,花念吟心中再次冷笑。
太皇太後說完,卻發現沒有一個人進來,于是再次喊道︰「來人,來人!」
「太皇太後,你還是別喊了,那些人是不會進來的。」花念吟無視太皇太後想要殺死自己的目光,很淡定的問道︰「太皇太後難道就不想知道,本宮給你下了毒,又為何會幫你解開嗎?」
太皇太後不是傻子,听到花念吟這樣問,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立刻問道︰「你做了什麼?」
花念吟毫不避諱地說︰「本宮對落秋姑姑說,只要她服下輪回丸,就給你解毒,中了輪回丸之毒的人,每夜子時就會痛不欲生,本宮真沒有想到落秋姑姑竟然還真的服用了下去,所以本宮就替你解毒了,想不到落秋姑姑對太皇太後如此忠心,呵。」
太皇太後听完臉色一變,然後看向一旁低頭的落秋姑姑,問道︰「落秋,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落秋姑姑听見之後緩緩抬頭看向太皇太後,淚眼婆娑地對太皇太後說道︰「太皇太後,只要你的毒能夠解開,老奴沒事的。」
落秋姑姑如此一說,也就是承認了花念吟的話,太皇太後立刻擺出她的威嚴,對花念吟命令道︰「衛子夫,哀家命令你交出解藥。」
花念吟只覺得太皇太後是真的老了,這個時候了,還想用太皇太後的身份來命令自己,真是可笑之極。
「其實本宮也不忍心看落秋姑姑受每日輪回的痛苦,但是落秋姑姑是自願為太後服下毒藥的,要本宮就落秋姑姑也不是不可,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後願不願意答應本宮的要求來救落秋姑姑了。」
「你的要求是什麼?」
「本宮要你手中的兵符。」
話音一落,太皇太後愣住了,她以為她會要權力什麼的,自己眼楮眨都不眨的灰給她可是她竟然一開口,就要自己手中的兵符。
太皇太後猶豫了,她的猶豫,落在花念吟的眼中,在落在落秋姑姑的眼中。
落秋姑姑只是一個奴婢,充其量也就是個太皇太後親信的奴婢,怎麼可能比得上可以調動千軍萬馬的兵符?
花念吟其實也就是這樣一說,如今太皇太後身邊已經沒有了什麼親人,館陶公主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與她最親近的莫過于落秋姑姑,她就是想看看太皇太後會有多無情,若是她拒絕,花念吟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失望。
「好,哀家吧兵符給你。」
太皇太後竟然答應了,花念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答應,而最驚訝的莫過于落秋姑姑了,她不相信自己听見的,直直地朝太皇太後跪了下去。
「落秋,去把哀家的兵符拿來。」太皇太後眼楮眨也不眨地吩咐道。
「太後,真的不用。」落秋姑姑喚道。
「快去!」太皇太後再次喚道。
落秋姑姑只有起身,走向殿內的一處,將暗格打開,里面有一個木盒,落秋姑姑拿出木盒,然後將木盒遞給了花念吟。
花念吟將木盒打開,里面放的果然是虎符,花念吟將木盒收好。
「你快點給落秋解藥。」太皇太後連忙對花念吟說道。
花念吟對太皇太後不急不忙地說道︰「本宮突然想起來,輪回丸是沒有解藥的,太皇太後,恕本宮無能為力。」
說完,花念吟就往永壽殿外走去。
「站住!」太皇太後被花念吟氣得扶住胸口直喘氣。
而落秋姑姑也來到花念吟的面前,將她攔住︰「將虎符還回來!」
到了自己手里的東西,還有還回去的道理嗎?
花念吟還沒有開口,就听見身後傳來太皇太後的一聲慘叫︰「哀家的眼楮!哀家的眼楮看不見了!」
落秋姑姑听見太皇太後的慘叫,來不及去管花念吟,直接來到的太皇太後的床前,看見太皇太後正捂著自己的眼楮,一臉的悲痛。
落秋姑姑轉而看向花念吟,對她喊道︰「你到底對太皇太後做了什麼?」
花念吟的眼中沒有同情,沒有可憐,沒有後悔,冷視床榻處的二人說道︰「這就是你們害死琴美人的代價!」
落秋姑姑和太皇太後都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會毀在了一個琴美人的手中。
花念吟走出了永壽殿,望著一望無際蔚藍的天空。
自己在給太皇太後扎針的時候,故意刺向了她的視覺神經,她的情緒一激動,視覺神經就被封住了。而且她只是施針,暫時減緩了毒藥的發作罷了,幾個小時之後,她的神志又會開始模糊,她要讓她陷入無盡的黑暗和永遠的夢靨之中。
用這個,來抵琴美人的一條命,來抵墨如斯當年被她的追殺差點喪命,不過分。
而落秋姑姑,她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用毒高手,那麼,當年墨如斯所中的三月花之毒,肯定也是出自她的手中,墨如斯因為三月花的毒受了多少痛苦,她也要讓她嘗一嘗這個滋味,受每夜疼痛之苦。
用這個,來抵墨如斯身上的痛苦,自己和墨如斯的分別之苦,不過分。
不過分,一點也不過分。